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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有江湖夢

第五十九章 鷸蚌相爭鷸蚌傷,漁人自收漁人利。(八)

  是故柔能制剛,胡途原先以氣勁用劍,劍與人便都是有如傀儡,被蘭云兒劍上的陰柔之力挾制著,不得自主。他片刻失神后立時醒悟,當(dāng)即手腕一翻,劍招一變,依著太極劍法之中的“以意御劍、神在劍先”玄妙劍意運使著手中長劍,以柔勁對抗著蘭云兒劍上傳來的柔力。登時那原本向黃三石二人疾削而去的兩劍便失了準(zhǔn)頭,圓轉(zhuǎn)著掠向了空處。

  四人身形交互而過之際,胡途目光順勢望去,隱隱瞧見在黃三石邊上多出了一個身影,不過匆匆一瞥,未能瞧清那人樣貌。他略一回想,便是憶起了方才他出劍格開蘭云兒之時,還有一人也是擲出暗器,要救下黃三石,想來正是此人。

  心中既然是知曉了來者乃是為救下黃三石而來,胡途便是尋思著:“此間空曠,四下更無其他魔教人物,只要我將蘭云兒牽制住了,這個不知何人的中土各派來者,便可帶著師傅安然脫身。嘿,我既然心起歹念,要害得他們性命,保我一人不死。今日便舍我一人之賤命,護得他們周全罷!”當(dāng)下他展開劍法,劍運成圓,在半空中上下左右畫著大大小小的圓圈,套向蘭云兒手中長劍。

  兩人以柔攻柔,劍勢纏綿,手中長劍交格之時不發(fā)金鐵對擊清越之響,反作微雨潤物細膩之聲。這般對攻,看似平淡無波,實則兇險萬分,既比手上長劍所出方向,又斗腳下步伐所踏方位,兩人均是不敢有半分松懈。

  胡途原本只道自己攔下蘭云兒之后,黃三石兩人便可安然退去,卻不料黃三石并不信任自己,兀自在那里冷言譏諷,婆婆媽媽。

  當(dāng)黃三石一番言語隱隱傳入正酣斗不停的胡途耳中,他不免心神一震,大感懊惱,差點真氣震蕩,一口逆血噴出。當(dāng)時他也不管先前的愧疚之意,亦不顧黃三石的師傅之名,就欲張口大叫。

  胡途這么一個分神,對面蘭云兒已是瞧了個親切,在他嘴唇方始是微分之際,登時她便手腕一翻,劍招一變,不再與胡途多做糾纏,長劍中宮直進,接連出劍刺其胸前。

  蘭云兒所使的這一路劍法喚作浪潮之劍,意為大浪淘沙,一浪強勝一浪。此劍法講究出劍之時,劍連劍勢,前一劍劍招劍勢還未散去,第二劍便已攻來。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銳,一劍比一劍猛。

  蘭云兒出劍又急又快,胡途手中長劍圈轉(zhuǎn),斜撩而上,輕易地格下了她第一劍后,剛要叫道:“蠢材!還不給小爺滾得遠遠的!”這時前者第二劍又是攻來,他忙是回劍格去。

  錚的一聲,兩人手中長劍便碰到了一起。這一震之中,胡途持劍之手竟是略微一麻,顯是對方劍上勁力竟是敵過了太極柔力的化消。雖說大半緣故乃是他劍法不精,不能完全發(fā)揮太極劍法的威力,但對方的劍法也是屬實精妙。

  是故武理之中柔能制剛,但剛達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卻是可以反制于柔。瞧蘭云兒那般架勢,似乎是可以用出打破柔力的至剛之劍,胡途不禁大感驚疑,那里還敢分心他事,繼續(xù)任由她連勢御劍?所幸對方運使這路劍法之時,便是空門大露,破綻百出,當(dāng)下他認了一處破綻,也是劍招一變,搶攻而去。

  登時,此間之處萬道劍氣縱橫,寒光搖曳。

  不多時,胡途與蘭云兒長劍已是拆了數(shù)十個來回,除了一開始他搶攻而上略占了一會兒上風(fēng)之外,便盡數(shù)淪落下風(fēng),被壓制得死死的。他越戰(zhàn)越是心驚,對方出劍之快,劍術(shù)之精,遠非他現(xiàn)下可比,他之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幸而這時黃三石長笑聲遠遠傳來,想來其與另外那來人已是安然脫身,他總是死而無怨。

  ……

  胡途長劍圈轉(zhuǎn),提起全身最后一絲氣力,朝著前方蘭云兒徑直刺出。兩人拆了約莫百招之后,他已是被逼住周身,再是難以展開劍路,他見對方面上滿是氣定神閑之色,繼而朝他微微一笑,最后一劍攻來。他心中狠性頓生,當(dāng)即也是一劍刺出,意欲以命換傷。

  此時胡途心想:“嘿!這情景倒是有些熟悉?!彼F(xiàn)在與蘭云兒的這般對攻,倒是與先前他與黃三石那樣一般。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再無他人會相助于他。

  拍的一聲清越,胡途手中長劍已是被震得倒飛而出,他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感受著右手虎口的酸麻之感,不由得面色慘然,心想:“我這般反復(fù)無常之行徑,想來已是惹得這女子大是懊惱,她如今震脫我劍,想來是要將我一番折磨過后,再取我命?!?p>  接著他轉(zhuǎn)念又想:“折磨便折磨罷,那不過是些許肉身上的痛苦而已。我若是行了那般不義之事,日后便是要活在不安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折磨?!碑?dāng)下他正了正神色,抬起頭來,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勉強可看的微笑。

  蘭云兒微微一笑,揚起手中長劍虛指胡途,說道:“胡公子,云兒好心好意要留你一條性命,你為何要如此犯渾,壞了云兒的大事?你可知道,跑了這幾個各派武人,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是武當(dāng)七俠中的人物,對我圣教以后回復(fù)中土的計劃影響有多大么?”

  胡途覺得自己不該失了風(fēng)度,于是他昂然道:“蘭姑娘,給你添了這許多麻煩,胡某實在過意不去,想來在下除卻一死之外,更無其他賠罪之法,要殺要剮,悉聽姑娘尊便?!?p>  蘭云兒道:“公子原本是個聰明人,為何現(xiàn)在竟是這般意欲尋死?”

  胡途道:“胡某原本一時糊涂,鬼迷心竅,竟是為了一己之私,意欲殘害那些于我有大恩之人。嘿,胡某妄起惡念,意欲恩將仇報,實在是萬死難恕其咎。”

  蘭云兒虛瞇雙眼,說道:“胡公子,云兒似乎并沒有要讓你去殘害你那些恩人的意思。就像你那師傅黃六俠,是他自個找上門來,而且就算最后要殺他,也不會讓公子你動手。”

  胡途正色道:“蘭姑娘,胡某雖然腦子不大靈光,但一番思來想去,也是能夠知道你擺酒此間高丘的用意。至于不需我親手殺死我?guī)煾?嘿,姑娘可曾聽過一句話?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p>  接著他又續(xù)道:“姑娘要我回復(fù)中土,去接近覺悟大師和本門道玄祖師,騙取他們的信任,想來最后勢必要我使用一些鬼魅伎倆,或下毒或偷襲,將他們解決?!?p>  蘭云兒拍手道:“不錯不錯,胡公子又怎么會是腦子不靈光的蠢人?”接著她虛劈手中長劍,劍身嗡嗡作響,方是續(xù)道:“那公子想要怎么個死法呢?”

  胡途仰頭挺身說道:“胡某早便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蘭云兒探手出劍,將長劍劍刃搭在了胡途脖頸之上,她靜靜地凝視著后者,眉目之中滿是哀憐之色。就這般靜默了一會,她方才是開口說道:“胡公子這般年紀(jì)輕輕,少年英俠,如此喪命,豈不可惜?”

  胡途大聲道:“死便死矣,死有何懼?但求無愧于心!”

  蘭云兒道:“在衡山之時,胡公子曾與云兒說過,公子家中有著一個千嬌百媚的未婚嬌妻,公子忍心就這般讓她守活寡么?”

  胡途微笑道:“胡某與我那未婚妻之間其實也不過數(shù)面之緣,并無深情,我身死之后,想來我那位泰山大人會另為她擇一良配?!?p>  蘭云兒微笑道:“胡公子倒是灑脫?!苯又终f道:“尊師黃六俠現(xiàn)在可是把公子當(dāng)成了我圣教中人,公子這般默默無聲死去,在我圣教還未回復(fù)中土之前,怕是要在江湖之中污名不小?!?p>  胡途不禁一怔,心想:“依著師傅心性,回到武當(dāng)之后,勢必要將我與魔教有染之事宣示江湖,將我逐出門戶,那我可是要惡名昭彰啦?!?p>  但他忽爾轉(zhuǎn)念一想,旋即釋然笑道:“哈哈,胡某自入得江湖伊始,便一直思索追尋揚名江湖之捷徑,師傅如是能為我大肆宣揚,倒是讓我名動江湖,了卻了一樁心事?!?p>  蘭云兒眉頭一皺,卻是沒料得胡途會這般回答,但她馬上又是微微一笑,說道:“胡公子,你如是這般身死,你倒是猜猜,令堂會落得一個甚么下場?”

  胡途登時面色一變,冷聲道:“姑娘說這話是甚么意思?你要殺要剮,針對我一人來便好,為什么要延禍我的家人?我娘又不會武功,只不過是一個安分守己的普通人罷了。”

  蘭云兒全不在意他的變化,微笑道:“胡公子這般壞我大事,只報復(fù)你一人,云兒又怎會甘心?”

  胡途面色一紅,口中大叫道:“你這妖女!恁得如此惡毒!你們魔教中人,果然都是奸邪無恥之徒!”他口中罵著,同時也顧不得搭在頸上的長劍,便要朝蘭云兒撲去。

  蘭云兒微微一笑,掉轉(zhuǎn)長劍,劍柄便在胡途胸口處的璇璣穴上一撞,接著探手而出,輕輕一推便制得后者不得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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