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跟你走的。”
我說完,顧衍之的眼睛里卻沒有一絲的驚訝與氣憤,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微微呼出一口氣,竟然讓人感覺到了一種釋然之意。
“為什么呢?”
“不知道??赡芪揖褪怯幸环N莫名的自信,我感覺晉語是需要我的,至少現(xiàn)在。”我仍然低著頭:“而且,我也需要他?!?p> 一句“呵呵”的輕笑聲傳入我的耳朵,我抬起頭看顧衍之,他卻沒有說話,拿起那杯茶,像我剛剛一樣,把茶一口氣都灌到了肚子里。他喝完,很舒暢的呼了一口氣,茶杯重重的落在桌上。
我從來沒見過顧衍之這么反常的樣子,一瞬間有些懵了:“嗯……你沒事吧?”
顧衍之卻好像生我的氣一樣,半分不理我,又自己給自己灌了一杯茶。
“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啊,沒事你可以跟我說。”我拍拍自己的胸脯:“我的嘴可嚴實著呢,保準不泄露出去?!?p> 顧衍之終于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他看著我,無比痛心疾首地說道:“你看得出來吧,容掖喜歡晉語?!?p> 盡管心里不爽,我還是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嗯。”
顧衍之突然不說話了,我抬頭,就看見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我。我思忖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盯著他道:“莫非……”
他的眼神躲閃起來,有些局促地喝著茶:“你猜出來了?”
我點點頭,篤定道:“你喜歡容掖公主,對不對?!?p> “噗——咳咳咳?!鳖櫻苤蝗槐粏芰艘豢谒y以置信地看著我:“你是這么想的?”
看見他的反應(yīng),我諾諾應(yīng)聲:“其實你能夠遠離故土,跟隨容掖公主輾轉(zhuǎn)數(shù)年,為她的復(fù)國之計默默地付出,我都能看的出來。只是,她還不知道,對嗎?”
顧衍之繼續(xù)保持著那個難以置信的神情。我話說完之后,他突然咳嗽了兩聲,便恢復(fù)了平時那份瀟灑恣意的神色。他的眼睛卻晦暗不明,嘴唇輕啟,幽幽地道:“你這個人啊?!?p> 我見他恢復(fù)如常,便笑著回他,然后繼續(xù)喝茶。
茶凈壺空,我們起身出門。我這才想起來:“你剛剛說有話要跟我說,是什么?”
顧衍之走在前面,聽我說完便慢下步子跟我并行,漫不經(jīng)心道:“沒什么,本來想帶你去涇弋玩一玩,帶你吃一吃湘城的米粉。誰知道你不肯去,估計我也就只能呆在這兒陪你啦。”
我朗聲一笑,拍一拍他的肩膀:“誰說我不肯去的,等我們把這些事情處理好,是一定要去湘城吃好吃的的。反正到時候說好了你請客,你跑不了。”
“你想的倒美!”顧衍之輕笑:“我搭上了時間,又要請你吃東西,豈不是虧的很?”
我眼神一飄:“到時候你可以先回涇弋,為我們擺好慶功酒。到時候容掖公主一定也會去的,到時候恐怕某人還不一定顧得上我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容掖了?”顧衍之沒好氣地說完,又很突兀地問我:“對了,剛剛在茶館里,我是不是打斷你的話了?”
我迷惑地看著他。
“就是那句‘還有’”。顧衍之幫我回憶。
“哦……”我反應(yīng)過來,偏一偏頭,繼續(xù)在前面走著:“我是想問你那次放走我沒有被連累吧,就是想問你這幾個月過的好不好而已。不過看你這個樣子,倒是沒有什么好擔心的?!?p> 說著說著,身后的腳步聲突然停住了,我頗為好奇地回頭,看到顧衍之的眼睛里攢滿了笑意。
“怎么了?”
“我在想,其實我留在這里陪你們折騰,也沒有太吃虧?!?p> 我:“……”
當我們回到紅閣子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晌午了。
回去的時候,莫楓正一個人坐在石桌旁,對著一大桌子菜發(fā)楞,看到我和顧衍之,突然就驚喜起來。他對我們拼命的招手:“快過來快過來,這一大桌子菜沒人吃可要浪費了?!?p> 我坐過去,拿過他遞過來的碗,問道:“晉語他們不在嗎?”
莫楓無奈地嘆口氣:“剛剛突然有人傳信過來,公子看了信就走了,后來公主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走了?!?p> 顧衍之沉思:“應(yīng)該是軍火上的事情?!?p> 莫楓不置可否,又給我遞過來一張帕子:“公子臨行前我讓跟你說,不用太過擔心?!?p> 我嗯嗯地應(yīng)著,顧衍之卻突然一拍我的肩膀:“湯灑啦?!?p>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低頭一看,手里的銀耳湯已經(jīng)被灑出來了半碗,一些還粘到了裙子上。顧衍之接過莫楓手里的帕子,幫我擦干。我頗為局促地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p> 莫楓的臉色怪怪的,突然沉默了片刻說道:“剛剛傳來消息,邊城的難民營又出了事。據(jù)說是有人殺入難民營,砍死了不少老弱婦孺。難民營里有人逃出來,直接豁開了官家牧場的圍欄,現(xiàn)在已經(jīng)跑了幾千頭牲畜了。”
“那些砍殺難民的人,是官府的人?”
莫楓點點頭:“是守備大人的兒子李逸?!?p> “李逸?”我一下子回憶起來,那日獵行宴,被燕無嬌耍的團團轉(zhuǎn),后來掉入獵人陷阱的那個人。
他那樣冒失紈绔的樣子,怎么會去想著砍殺難民呢?
莫楓繼續(xù)說道:“不僅有李逸,還有守備大人的八百親兵,以清剿亂匪為名,將本就已經(jīng)被趕出城的難民砍殺城外。于是難民一怒之下攻入了官家的牧場,將幾千頭牦牛放歸落雪塞?,F(xiàn)在,城外是亂得很吶?!?p> 我的手卻突然停滯了一下,顧衍之看我:“怎么,也想去湊個熱鬧?”
我站起來,對莫楓說:“能不能幫我準備一輛馬車?”
莫楓卻朗聲笑出來:“我也正有此意?!?p> 于是我們?nèi)齻€就這么默契而愉快的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