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菊挎著她的籃子出來買菜,街上的人皆對她指指點點。
她的腳還沒好,一跛一跛的走在街上,看著周圍眼神失措且無助,她似是想要辯解可是別人根本不理會她說了些什么。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她敗壞我們青光鎮(zhèn)的名聲,打她!”
聽到這句話,其他人仿佛得了什么命令一般,也開始附和著,“打她打她……”
一群人蜂擁而上,其中便有攸然他們初到青光鎮(zhèn)時不斷夸贊純菊,若要能討得純菊作兒媳婦便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來待的兩個婦人。
純菊被推搡兩下跌倒在地上。
攸然他們見狀趕忙上去護住純菊。
“她是我們青光鎮(zhèn)的人,偷人敗壞我們青光鎮(zhèn)的名聲,我們今日教訓她,你們多管什么閑事?”人群中一個男子沖著攸然他們嚷道。
“對啊,多管閑事,連你們一起打!”其他人開始附和著要上前來。
凌軒與宮渙將她們三個女子護在中間,看著這眼前失去理智口口聲聲要為民除害的百姓,打他們不得,殺他們不得,與他們理論不得,只能抽出了寶劍。
那些人見狀才慢慢后退了一些,仍指著純菊嘴里說著難聽的話。
純菊眼淚在眼底打轉,看著周圍的人不斷辯解著“我沒有”,可她柔弱的聲音被周邊人憤怒的聲音給湮沒,顯得蒼白又無力。
凌軒他們將純菊護送回了家里。
純菊一路上忍著的眼淚終于在回到家的那一刻奔涌而出。
純菊拉著攸然的手著急的說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為什么他們會如此中傷我,為什么不聽我解釋,為什么不肯相信我?”
攸然心疼的擦擦純菊臉上的淚痕,“我相信你,我們幾個皆是相信你的?!?p> 純菊抱著攸然哭了很久,哭到攸然的心沉甸甸的墜的生疼。
當純菊的情緒稍微平復下來,她跟他們幾個講起昨日傍晚的那個公子。
昨天傍晚的時候,純菊的腳受了傷不方便便一直待在房間里,忽然聽見門外有人喊她。
“請問有人在嗎?”一個男子叫道。
純菊起身去開門,見是一位文質彬彬的公子。
“有什么事嗎?”純菊問道。
那位公子拱拱手,“姑娘你好,我是旁邊孟家鎮(zhèn)的人,我叫孟允,去探親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小賊,我的包袱被偷了,現(xiàn)下身上毫無分文,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純菊見他有些困窘的樣子,接過他的話來,“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純菊拿出來一些碎銀子和一些吃的,“孟家鎮(zhèn)離這兒還有些路程,這有些吃的還有些碎銀子,你先救救急吧?!?p> “我……”孟允有些猶豫的接過來,“多謝姑娘,待我回到家中,一定備上厚禮回來登門道謝。還不知姑娘芳名?”
純菊笑笑,“只是盡我綿薄之力而已,厚禮重謝自是不敢當,我只能在這祝你一路順風了?!?p> 孟允見純菊不肯告訴自己名字,也沒再多問,只是又看了一眼純菊的家記在了心里。
他收好銀子與干糧,再次向純菊道了謝,整了整自己急于趕路而有些凌亂的衣衫便走了。
就是這樣一件溫暖的事情,想不到被大家添油加醋說的如此不堪。
“……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會那般詆毀我,他們都不相信我,他們都認為我敗壞了青光鎮(zhèn)的名聲,我該怎么辦?怎么辦?”純菊看著幾人,臉上寫滿焦灼和無助。
怎么辦?最是難堵悠悠之口,青光鎮(zhèn)的人如今都化身“正義”的使者,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純菊,那一副恨不得將純菊人人得而誅之的嘴臉,怕是說什么也沒有用。
“我們去找孟允,找到他,或許大家便會相信了!”靈鷺提議道。
靈鷺的這個提議并沒有令大家輕松起來,孟允是眾人口中的“奸夫”,當事人對自己的辯護往往是最無力的,否則純菊也不會如此無助了,說不好還將孟允拉進了這場輿論的漩渦。
純菊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正當大家要離開的時候,門外有人喊起來,“有人在家嗎?請問有人在家嗎?”
來人顯然見出來這么多人有些始料未及,他對大家解釋道,“昨日承蒙這家姑娘幫助我,我今日特意登門拜謝。請問她……”
宮渙瞧著這一身錦衣的公子問道,“你是孟允?”
來人點點頭。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原來孟允是孟家鎮(zhèn)上大戶人家的公子,對于自己落難時候純菊的信任與幫助十分感激,待回去之后立馬帶上三個家丁備上厚禮來到此處,向純菊表示感謝。
可他卻未想到因為自己給純菊帶來如此大一場風波,他深知名節(jié)對于一個女子有多重要,此刻愧疚悔恨不已。
“若是我知道會是今日這般,我便算累死餓死也絕不向純菊姑娘求助?!泵显嗜^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此事也不能怪你,希望你這次前來可以令大家清楚真相?!必浑m是如此說著,可心中并未輕松。
孟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若是回去怕是要趕夜路了,“那我?guī)е业募叶呵以诳蜅@镒∠拢袡C會向大家解釋清楚我們明日再回去?!?p> 孟允于是便住在凌軒他們落腳的客棧。
鎮(zhèn)子不大,對于孟允帶著三個家丁的生面孔,還是從純菊家里出來的生面孔很快便傳開了,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公子便是昨日的“奸夫”。
對于孟允特意前來道謝的事情,有些人相信他們,察覺到自己之前冤枉了純菊,可更多的人帶著更多惡意揣度而來,他們開始懷疑之前純菊幾日便去看望一次隔壁鎮(zhèn)上孫婆婆的事情是一個幌子,認為純菊和孟允之前早有奸情。
青光鎮(zhèn)上的人如今都不拿正眼看純菊,手里牽著孩子的婆婆也會指著純菊告訴孩子說她是壞女人,鎮(zhèn)子上一些地痞流氓會跟在純菊后面說一些調戲的話。
純菊不敢再出門。
夜里純菊做夢,夢見父母親。
“爹,娘,女兒好無助啊?!奔兙湛匆姷镅蹨I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
母親心疼的也跟著掉下眼淚,“菊兒,我的好女兒,你受苦了?!?p> 純菊搖搖頭,“是女兒不好,女兒讓爹娘蒙羞了?!?p> “菊兒,爹娘最怕你受委屈。”爹爹看著抱頭痛哭的娘倆上前安慰道。
爹娘的身影漸漸模糊,純菊著急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卻抓了個空。
“爹,娘!”純菊大叫著驚醒,卻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夢。
她坐在床上,看著黑漆漆的房間,抱著自己嗚嗚咽咽哭了許久許久,白日里那些惡毒的話似乎還縈繞在耳畔,那些憤怒的嘴臉似乎還晃動在眼前,不著邊際的絕望和無助湮沒了她。
她十八年的為人并沒能令大家相信她的清白,她的圣賢書也沒有辦法教她在這謠言里找到出口,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洗干凈潑在自己身上的臟水,不讓父母在九泉之下還因為自己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