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可惜最終秦不二還是沒有去成祀舞會，他接到了家中的飛鴿傳書，不得已先行離開了。
而秦不二臨行之前還叮囑江水將自己捂嚴實，也要少些動手，端莊文雅一些。
都一一被江水答應下了，還學著尋常女子般溫柔賢淑地送走了秦不二。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才收回了神思惆悵。
江水有些依戀不舍，鹿銜卻是十分開心于這個小道士終于能夠給她滾得遠遠的了。
這可真是上蒼有眼啊!
鹿銜開心得簡直想要蒼蠅搓手。
道士走，美滋滋；
小鹿銜，美滋滋；
跳舞去，美滋滋；
新衣裳，美滋滋；
姊妹裝，美滋滋；
怎么都，美滋滋。
但是瞧著江水那副魂不守舍沒出息的樣子，鹿銜不由嘖了一聲。
趁著現(xiàn)在只有她們兩個，且沒有外人在，鹿銜湊過去問江水：“姐姐不如咱把他踹了吧?你看這武藝差，長得也不算絕頂，我覺得不行?！?p> 江水倒是不覺得有什么，何況她貪圖的是真心，不好辜負的也是真心。
對于鹿銜的童言稚語江水也就是一笑而過，死不悔改。
江水敷衍著哄她說：“好啦好啦，不提他了?！?p> 小鹿銜有些失落地嘀咕：“先悅己，后愛人，姐姐你這樣深情不悔，會有你哭的時候?！?p> 江水聽得清楚，心中有些難言，只裝做沒有聽清地“嗯?”了一聲。
看了看江水，鹿銜撇撇嘴：“沒什么，走吧。”
由于鹿銜總是用一副閱盡千帆的模樣來指點江水，此刻江水倒有些好奇她與微生盛湖的情感了。
不過正好如今就她們兩個人，微低了身體她咬耳朵問：“小鹿銜，那你和你家微生是如何?”
原本腳步輕快的鹿銜頓了頓，有些苦惱說：“微生一心修道，我如今還未長大，不好行引誘之事?！?p> 鹿銜是知道引誘之事的，也似懂非懂一些，也不覺得當著江水的面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
說得坦坦蕩蕩。
說得正大光明。
倒是顯得江水的心思有些齷齪。
她不由扶額問：“那你怎么偏要微生盛湖呢?他我也見過，若論容貌不及耿玉兒，若論風骨也不勝于越生桑。”
“倒不是說微生盛湖他不好，他也是絕頂仙人之姿的修道人，可你為何不心悅越生?；蛘吖⒂駜耗?”
對于這個江水一直有些好奇，畢竟當日鹿銜可是口口聲聲要給越生桑當童養(yǎng)媳的。
越生桑、耿玉兒與微生盛湖都是不分上下高低的優(yōu)秀兒郎，分不出誰好些誰壞些來。
可小鹿銜，怎么就是非微生盛湖不可呢?
這個古靈精怪，全不顧禮法的小妖女啊。
鹿銜環(huán)住江水的手臂，笑嘻嘻開口道：“我就好這一口啊，微生就是最好的那個，不染纖塵心懷蒼生，和我多相配啊。”
其實妖女和道士，真的不配。
原本江水聽到這里，只當她是可以要追求妖女與道士的傳說，剛要放下心來時，就聽見她的下一句話。
鹿銜說：“況且我對他一見鐘情，百般手段，我也要將他拉到我懷里，死也要和我死一起。”
“姐姐，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愛，我只知道我可以為了得到他暫時隱忍，可我不能最后得不到他?！?p> 鹿銜覺得十分挫敗：“情情愛愛的連一個小姑娘都不放過，欲念真是造孽呢姐姐?！?p> 她說的一本正經(jīng)，還帶著天真的笑意：“我自然是非他不可的，不過倒是挺希望這種念頭能夠淡化下去，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步我娘親后塵了?！?p> 她自然是很看不起自己娘親，容教前任教主鹿拂柳的。
雖說花子期是爛人一個，但好歹也是容教左護法對吧，容貌艷麗，功力深厚，為人癡情。
結(jié)果呢?
她被花子期傾心多年，還非要趕著送骨頭給旁人。
自己絕世的武功，偌大一個容教，就這么給旁人做了嫁衣裳。
仿佛這個女人腦子里除了情愛就沒有旁的了。
可是看見微生盛湖之后，她反而期望著能夠轟轟烈烈地抽骨重生，至少他撥弄琴弦之時，會聽見自己滿腔悲鳴與真情。
江水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玲瓏心，也有癡人言。
可她并沒有這種感覺，她張了張口只說：“別將妝弄花了?！?p> 算是勸慰。
鹿銜只微微紅了眼眶，她擠出笑來道：“姐姐，你莫要小瞧我，鹿銜可是容教的小妖女啊，區(qū)區(qū)一個微生盛湖我還不是手到擒來?！?p> 拍拍鹿銜的肩膀，江水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在鹿銜對自己的手段還是很有信心的。
披荊斬棘也要抱得微生盛湖回來，實在不行......
鹿銜偷偷撇了江水一眼，讓姐姐給自己搶回來當入贅的夫婿，好像也不是不行?
此刻并不知道自己被鹿銜打起了小心思，江水只是忽然抖了抖，以為是天氣冷了。
鹿銜訴說完了，只覺得有人傾訴十分愉悅，心情好了不少。
小姑娘家家，天大的事與交好的姐妹哭訴一通總是能夠好起來不少的。
任是天上九重雷，捏著新鮮熱騰的糕點，與交好姐妹說著私密話，總是心頭愉悅多了。
“姐姐，我真的不看好你和秦不二。”
鹿銜鄭重了臉色說：“姐姐你卻居然已經(jīng)就喜歡上他了，你這么心軟又無所求的，我真的很擔心你?！?p> 連續(xù)說出的兩個真的，再加上鹿銜嚴肅的臉色......
江水不知如何說才好，只是拍拍她的手臂笑稱：“無礙，是他先心悅我的，總歸還是要任我拿捏不是?”
“不是?！?p> “什么?”
江水以為自己聽岔了。
鹿銜冷冷說：“不是。”
“男子的真心最不靠譜，即便是微生那樣——你這樣輕易地就將那一腔真心奉上，他們只會覺得得來太過容易?！?p> 鹿銜想了想，說：“姐姐你有沒有聽過，順母橋的故事?”
江水有些疑惑，這是什么故事?
據(jù)說古時有個讀書人，父親早逝，母親與一和尚私通。因家中去往寺廟的途中有一條小河，擔憂母親會在過河時不慎摔倒，于是讀書人在和尚修了一座小橋。
而后讀書人高中，接母親去京都不成，就修繕了寺廟與橋面，而后母親逝世，那中了狀元的讀書人立刻將和尚殺了。
讀書人說，修橋是為順母心，殺僧是為報父仇。
等到鹿銜一口氣說完時，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祀舞會的舞鼓前，已有姑娘在舞鼓上起舞了。
舞姿質(zhì)樸，勝在韻律自然。
有大漠蒼茫自在之神韻。
“姐姐，我不懂這個故事，可是你該懂的?！?p> 江水并不覺得鹿銜是要說男子兩面三刀，可能她想說的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看似沖突其實并不對立吧?
她并不確定，只是忽然有些心慌。
摸了摸懷中笛子，觸手溫潤，于是江水斂眉又笑了起來。
她想，只要他心悅于我，我又擔心什么呢。
江水緩緩地說：“小鹿銜，我希望能夠好好對待旁人的真心?！?p> “因為我喜歡旁人好好待我，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先對他百般好些。”
“不然，我會受之有愧啊......”
而江水的話語，已然在祀舞會歡快的音樂之中漸漸消散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