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波妙然軟玉煙,女郎春華
等到鹿銜彈過了半支輕軟的調(diào)子,閑閑帶著哈切時,破舊的廟被緩緩?fù)崎_,風(fēng)雪侵入。
那費力推開了門的領(lǐng)頭紅衣女郎看起來不是個好相與的,放下方才擼起來的袖子,側(cè)過身就招呼身后人趕快進(jìn)去。
領(lǐng)頭的那個女子連夜趕路,又帶著一群身嬌體弱肩不能抗的,本就沒什么好脾氣。
她小聲罵咧轉(zhuǎn)過眼,看到鹿銜和微生盛湖驚艷了一瞬。
對比她的驚艷,鹿銜則是對于有人居然能將紅衣穿出丑得出奇,而感到眼睛有些酸痛。
鹿銜眼下只是在廟里躲避風(fēng)雪不想多生波折,可對面那個紅衣女卻鴨子搖屁股地走向微生盛湖。
這讓她有些小不愉快。
瞧著外面的那些人也都慌慌忙忙進(jìn)來,合力推關(guān)了廟門,沒有領(lǐng)頭的示意連生火都不大利索。
“都在那邊木著做什么?包袱里找找火折子,地上搜搜沒少干凈的柴火,點上啊先!”
那女子有些氣惱地呵斥著,鹿銜若有所思。
想她身為容教少教主,也不是沒見過容教里試藥受刑長得奇模怪樣的人,但是這一位委實讓人倒了胃口。
可這腳步虛浮,看著像練過一些外家功夫。
鹿銜覺得這個女子有些怪異,她瞧了微生盛湖一眼,按捺住心思。
紅衣女扭著屁股坐到了微生盛湖身側(cè),帶著羞意說:“奴家賤名春華,不知這位道士小公子怎么稱呼~”
春華鼻子上有一顆好大的黑痣,笑起來時侯仿佛是在顫動般。
她的體態(tài)勉強(qiáng)算得上高挑豐滿了,只是腰太粗,臉?biāo)姆角疑嗽S多橫肉,加上擦得歪扭的水粉......不忍直視。
微生盛湖并未注意到鹿銜眼中浮起的玩味,他并沒有必要同這個春華姑娘有什么交集,于是并不做聲
一直從剛才坐的離他不近也不遠(yuǎn)的鹿銜轉(zhuǎn)了轉(zhuǎn)酸澀的手腕,白日里做戲被他綁得手上經(jīng)脈流轉(zhuǎn)不大通暢,先前彈了會琵琶覺得有些不好受。
起來玩笑心思的鹿銜輕輕咬住左手食指的指甲,朝著春華身后的鶯鶯燕燕看去。
個個裙生牡丹,頰映金蓮。
雖風(fēng)霜摧殘,任是秋波妙然,柔玉軟煙。
喲,賣唱的伶人兒?
大概是并不時常出門,散開撿了一點草枝就慌慌張打火,卻總也吹不出一星半點火來。
瞧著微生盛湖并不多言,春華也不惱怒。
反而更往前湊了湊鹿銜于是對著微生盛湖道:“阿兄,這些姐姐大冷天在這里也沒有個取暖的地兒.......”
微生盛湖早注意到這些動靜,對鹿銜的“解圍”有些無奈。
若是江水在這里,想必是很樂意順著鹿銜演戲下去,滿足鹿銜的小趣味。
可如今在這里的是微生盛湖。
他沒法睜眼說瞎話,卻不能在無關(guān)緊要處露出破綻,也就無奈道:“方才不是說困倦了么?”
鹿銜蹭蹭蹭跑到微生盛湖身邊,卻沒有直接的肢體接觸,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微生盛湖道:“阿兄不是說外面壞人多,讓漂亮要多加小心嘛?我聽話小心不睡陪阿兄守夜,是不是很乖!”
這話說的,可有什么壞人能讓小妖女吃虧?
方才聽見鹿銜說自己這邊的姐妹沒有取暖的地方,語氣還頗有可憐的意味,春華本想說什么卻一時插不進(jìn)話。
于是她笑了笑轉(zhuǎn)過頭對鹿銜說:“小姑娘是叫漂亮啊,果然是很漂亮呢?!?p> 見拉過注意力的鹿銜很是熱切地點頭:“那是當(dāng)然啦,我和阿兄是一家人,自然一樣是的貌美。”
春華和鹿銜很快熟絡(luò)起來,說她們是趕趟的伶人,天公不作美嬌一行人只能在破廟里面暫且歇歇腳。
又說她是個農(nóng)戶出生的女孩子,力氣大些,叫曲兒的師傅也就常常帶她一趟出門,這行是來從鄉(xiāng)下小地方去京州謀出路的。
頗有些恃才傲物的意味,只是不知道有幾分本事?鹿銜頗為輕蔑。
說話間春華時不時便去瞟兩眼微生盛湖,但幾次將要話題牽到微生盛湖身上就被鹿銜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開。
好幾番下來,得益于鹿銜的天賦異稟,春華不覺得是這個小姑娘刻意在護(hù)著微生盛湖,反而還覺得這個小姑娘心思單純是個敬愛兄長的。
至于微生盛湖需不需要她護(hù)著,這不是鹿銜所要在意的重點。
鹿銜胡謅說阿兄是玉麈的外門弟子郝英郡,此行是回家探親順帶著給他拉扯個妻子。
“道士也能成親?”
春華十分詫異,她哪分得清什么對什么的門派,不過是瞧著是個俊俏小道士起了些小心思。
想著認(rèn)識認(rèn)識也能做一樁美談不是?
鹿銜悄悄湊到她耳邊煞有其事道:“那可不能啊!只是我家爹爹死的早,娘親和漂亮相依為命,阿兄就算是當(dāng)?shù)朗恳膊荒懿唤o我家留個后吧?”
春華也嘖嘖附和,小聲說:“可不是咧,留個孩子也好傳承香火,現(xiàn)在世道還算太平,可你一個女娃也不好把持家中,還長的這樣漂亮?!?p> 說著還看了眼微生盛湖,有些意動。
笑了笑,鹿銜起身去幫那些手忙腳亂的女子生了個火。
生完火又坐回來繼續(xù)拉家常:“春華姐姐也覺得吧?所以我勸了阿兄好久,又背著他師傅說是回家探望母親,才能偷偷去找個嫂嫂給我們家留個后?!?p> 鹿銜對于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頗有心得,游刃有余地將春華的底細(xì)扒拉清楚之余,還讓旁聽的微生盛湖覺得有些窘迫。
鹿銜雖一直在和春華說話,卻更是留心在微生盛湖身上把握著微生盛湖的心思,在一個很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停了嘴:“誒呀,我阿兄臉皮薄,春華姐姐可別說出來啊!”
聞言春華心領(lǐng)神會地點點頭,目光曖昧地瞧著微生盛湖,還摸了摸鹿銜的手夸她為了這個家真是費心了。
鹿銜也佯裝感動。
而以微生盛湖的耳力怎會聽不見?
他窘迫過后也只余一點無奈,到底是玉麈修行多年的大師兄,這點不痛不癢的試探還不至于讓他有什么發(fā)怒的必要。
“時候不早了,再不睡下明日怎么趕路?”
鹿銜笑著“誒”了一聲,清脆無比,拍拍坐下時染到的土就兩步跳到微生盛湖身邊。
對著春華道:“時候不早了,春華姐姐也早些和那些姐姐們睡下吧。”
進(jìn)也不是的春華也就退了回去,歇了結(jié)識微生盛湖的心思。
和她那些姐姐妹妹們一共,湊在一堆和衣而睡。
鹿銜看似睡得香甜,卻對于今日微生盛湖的表現(xiàn)十分不滿意,深感自己所期盼的雙宿雙棲還是道阻且長啊。
微生盛湖不知她在思索什么,只是輕聲說:“安穩(wěn)睡吧?!?p> 迷迷糊糊點了個頭,鹿銜又開始刨出腦袋里記著的那些容教好姐姐們教導(dǎo)的情愛絕學(xué)。
閉目將一步步在心頭演練許多遍,還穩(wěn)妥地推敲了好些應(yīng)對方法,這才困倦極了打個哈欠沉沉睡去。
反正有盛湖在,誰能傷害自己呢?
在她終于睡下氣息平穩(wěn)后微生盛湖終于輕輕一笑,將自己的外袍脫下蓋在她身上。
這個胡攪蠻纏小丫頭,微生盛湖內(nèi)心有些無奈,怎么會是人們口中的小妖女呢?
他也有些困意,運(yùn)轉(zhuǎn)了真氣幾個周天回復(fù)不少精力,就還靜靜地等她睡足。
廟外風(fēng)雪無歸人,廟內(nèi)佛陀灰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