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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零落

第十二章 上巳之辰思麗人,酌水獻花

銀零落 應(yīng)無恙w 2405 2019-09-02 12:00:00

  席間葉景行忽而提起他欲在明日前去尋訪舊友,恰逢三月三日上巳之辰,與之踏青敘舊。

  又說若是江水與卿哉有意,不妨與越生桑一并出府散心,如今雖尚在孝期之中,卻也改舒緩心情。

  這青年如勁竹沉雪,雖然雪重方顯堅韌,卻也要小心折竹之聲。

  葉景行字里行間并不提起葉俟清,她今日忽然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自然是不樂意前來陪客人的。

  江水鼻眼觀心,察覺到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似乎葉景行已經(jīng)打消了將葉俟清與越生桑結(jié)為夫妻的念頭,一時竟覺得有些詫異。

  這番倒是不像是葉景行會做出的事情,難道有何變數(shù)么?

  她本有心飯后與越生桑探討一番,剛向越生桑分去一點目光,忽然被葉景行叫住。

  “......江水?!?p>  她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在聽。

  葉景行沉吟著道:“你一路奔波,如今藥材也差不多齊了,先前我將銜山樓又著人好生收拾了一番,你安心住下休養(yǎng)一段時間可好?”

  帶著些愛屋及烏的愧疚與討好。

  但江水只是浮出一些歉意的神色,真假難辨地推諉道:“并非江水不愿,只是尚且差了最重要的一味草藥,我恐生桑的身體......”

  談話間侍女又上了些時令鮮果,葉景行只好轉(zhuǎn)開話頭讓她多用些果蔬。

  越生桑也與卿哉共與舉筷。

  等到用餐完畢,江水下意識與越生桑同行前去他的院落,又忽而想起了什么,與卿哉和越生桑道別之后徑直回了銜山樓。

  驅(qū)散仆從,江水從柜中摸出備用的燭臺,點燃后坐到床邊,將懷中書信取出。

  對著朱鹮色的床幔,江水用燭光照耀著企圖透過信封瞧見什么。

  待到片刻后,江水揮開信封,摩挲幾下又重新收入懷中。

  雖然并沒有瞧見什么,但她也沒有打開看個仔細的必要。

  傳信之人就要有傳信的樣子。

  先前江水便打定主意不想摻和什么皇位什么正異,因而收拾妥當后就神色如常地叫人來送水沐浴。

  白日雖然簡單梳洗了一翻,可她畢竟奔波勞累許久,此刻將好休息松乏。

  等她洗漱完畢換上褻衣出來時,等候已久的侍女上前告知,卿哉少俠已經(jīng)來了許久,而聽聞她在沐浴后便在樓外靜候。

  江水點了點頭,聽由侍女捧出一件退紅色縐銀絲皺裙?

  因著江水發(fā)間還帶著濕意,為了不顯得輕佻,侍女仔細擦干后繞好發(fā)髻有加了些首飾在江水頭上。

  她原本不在意這些,奈何人在葉府,也就隨侍女去侍弄了。

  因此閑閑過了半盞茶,才將卿哉請進來。

  看著卿哉,江水笑著道:“卿哉少俠踏月而來,所謂何事?”

  卿哉見她沒有屏退旁人的打算,也就按捺下心中思念,只關(guān)心起了浮碧荊山玉的所在。

  此刻卿哉提起這個,江水亦覺得十分悵然。

  卞和抱璞玉,泣血芳百世。

  這到底只是神話般的傳聞,江水雖然也信一些諸天神佛,卻到底只是淺薄一層信任罷了。

  困頓時禱告一二求個心安,誰還妄求神跡?

  何況自旸齊帝開疆拓土定國安邦,魑魅宵小皆無處遁形,百來年未有仙跡。

  江水不曾見,便不信。

  她這兩番奔波之間也未忘打聽著浮碧荊山玉,可即便如此,要尋找起來又談何容易。

  卿哉見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模樣十分沮喪,在為越生桑擔心之余有些覺得可愛。

  江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卿哉也不出聲,端起剛沏好的茶啜飲著。

  這茶水只能勉強解渴,不比江水的手藝。

  等江水終于回神時,兩人對視良久,卿哉看她的神色從茫然逐漸變得清明。

  正當他靜候江水與他探討對策之時,卻聽見她說:“天色將晚,你還不回院休息?”

  卿哉聞言笑道:“這便下逐客令了?”

  不然呢?

  江水與卿哉大眼瞪小眼,卿哉低低笑了一聲,他從不會唐突江水,順從地起身告辭。

  卿哉只是想與江水獨處罷了,并沒有其他的念頭,順心而來,盡情而回。

  待卿哉的身影模糊在茫茫夜色之中,令侍女退出屋外,趕路許久她也確實有些勞累。

  如今既然沒有浮碧荊山玉的線索,她也可暫時歇息,久違地早早歇息。

  一夜無夢,清晨時侍女悄然推門欲開窗通風(fēng)之時才將江水驚醒。

  她閉目片刻,等到侍女又關(guān)上門出了房門,江水方才起身。

  許多年未讓人伺候穿衣,江水還是習(xí)慣了自己動手。

  既是上巳節(jié),穿的艷麗一些本無不可,江水的手停在一件茜色錦霞紋花間裙旁,有些意動。

  最后還是取出一件淡水色銀線月華裙,以淡水色為主幅,配以白綠與珍珠灰色,斜壓兩只薄銀點碧蘿琉璃劍釵。

  雖然未施粉黛,卻也不至于太過素凈。

  她福至心靈,忽而探出身瞧往窗外,樹影紛疊之下兩個長身鶴立的人影。

  正如江水所想的那般,雖身在上巳節(jié)中,他二人卻還是素雅矜貴的打扮。

  樹下原本正與越生桑閑談的卿哉若有所感回頭,越生桑也隨之看去,正巧與江水對視。

  頷首示意之后,江水背刀下樓。

  “可要去游春?”

  江安南城外有一條河,平日便有小夜市,今日正逢佳節(jié)更多的是游人采青。

  聽見江水的話,越生桑卻搖了搖頭道:“這也不急,我昨日有感作畫一幅,不如先請你來點評一二?”

  江水奇道:“昨日為何沒拿出來?”

  卿哉開口:“擺在了案臺之上,只是你歸來太晚挨著洗塵,說話間忘了,你倒是也未曾注意到。”

  江水仔細回想了一下,并不十分記得,于是笑著說:“是我的錯,畫的是什么?”

  回想著那副畫的內(nèi)容,越生桑道:“你見了便知曉?!?p>  竟然還賣關(guān)子,江水行走直接心中猜了幾類,等到打開看見呼之欲出的青年劍客,她不由沉默。

  對比著小院景致,不難看出正是在此舞劍的。

  對于越生桑與卿哉交好江水沒有半分意外,在她心中理所當然覺得他們二人本該投契,因此看見這畫后好生表彰了一翻。

  只是——

  “為何不用五色墨?”

  江水問出口意識后到越生桑大約并未麻煩葉家取用五色墨作畫,她細細端詳著墨跡,果真只是尋常的習(xí)字墨水。

  想了想,江水走到樹下折下幾只禾雀花,找越生桑討要了一只筆與空盤,輕輕將禾雀花碾碎,鮮紅如血的汁液氤氳如開。

  越生桑對于她這般熟悉葉府陳設(shè)到隨手拈來的地步?jīng)]有絲毫意外,接過筆在江水的商議之下點醒畫中一樹春花。

  雖與真景不同,卻勝在雅致。

  而后相伴出了葉府,但見云物清幽,多有貧家酌水獻花,以示虔誠。

  上巳思麗人,環(huán)溪芙蓉碧。

  沿途有更換亭臺陳設(shè)的工人,將煙紫色輕絹取下,換上與水色相似濃淡的藍絹,便有了清涼干爽之息。

  恰好相迎之后的苦夏。

  花色絕佳,江水不知怎么忽而想起了耿玉兒,帶著懷念意味與越生桑道:“耿玉兒那個臭東西許久未曾到處招搖了,也不知現(xiàn)下在何處?”

  越生桑正側(cè)對著江水細看亭柱上留詩,聞言低聲道:“許是,讀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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