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永遠都是陰云密布,大地則是一片無邊的黑色荒漠,天地之間,一座古舊的城池矗立其中。
趙拂衣面色肅然,緊握長刀,暗自提高警惕,一步步向遠方的城池走去。
隨著城池越來越近,一層層白霧漸漸變淡,更多的細節(jié)暴露在他眼前。
遠遠望去,城池看著還很完整,近看卻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高大的城墻斑駁陸離,經(jīng)過不知道多少年的風化,表面依舊殘留著兵器劃過的痕跡,或深或淺,或長或短,在其中的一段城墻上,還殘留著煙熏火燎的余痕。
比起高聳的城墻,城門損毀的更加嚴重,兩扇厚實的大門已經(jīng)蕩然無存,整個被人破壞,碎落的殘骸灑落一地,上面還釘著銹蝕不堪的箭支。
“看來這一場大戰(zhàn)很慘烈啊……”
趙拂衣站在城門洞下,望著眼前的痕跡,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他繼承了韓棠的記憶,擁有改朝換代之際,十幾年的戰(zhàn)場廝殺經(jīng)驗,戰(zhàn)局如何一望便知,只看眼前的痕跡,當年攻城的時候,就是一場硬戰(zhàn)。
大軍作戰(zhàn),攻城最難,像這樣一座大城,即使能順利攻打下來,攻城的士卒也十不存一,如果有選擇的話,對于這種城池,軍中大將絕不會選擇強攻,四面圍困,斷水斷糧才是最好的辦法。
眼前這座城池,經(jīng)歷過如此慘烈的戰(zhàn)局,只怕里面不會有什么活人,甚至不會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留下。
趙拂衣漫步向前走去,眼前的一切不斷印證著他的判斷。
進了城門,正對著一條大街,街上沒有半個人影,地上是半尺多的浮土,也不知積攢了多少年,輕輕踩上去,就煙塵四濺。
耳畔只有“嗚嗚”的風聲,回響在整個城池上方,除此之外,再無半點響動,顯然是一座早已廢棄的空城。
“看起來好多年沒人來過了……”
趙拂衣皺了皺眉,踏著干燥的塵土,小心翼翼,一路向城中走去。
沿途之間,一片破敗。
街上掉落了許多腐朽不堪的兵器,深埋在塵土之中,只有一腳踩下去,才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有一柄劍,那里有一把刀,兩旁樓閣上則殘留著一根根箭支,深深扎入其中,看來當年攻入城中之后,每一步都經(jīng)歷了血戰(zhàn)。
最為特別的是,道路兩旁的宅院、店鋪全都大門洞開。
趙拂衣隨意找了幾間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什么東西都沒留下,不要說是鍋碗瓢盆這些輕巧東西,甚至連家具都沒剩,只要是能搬走的東西,全都搬的干干凈凈。
“這地方看起來不止是造了一場兵災,還被人縱掠了一遍,這倒怪了,即使縱兵劫掠搶的也應該是金銀珠寶才對,總不至于連家具都搬走了……”
趙拂衣一路前行,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他本想四下找找,看看有沒有書卷一類的東西,想要從中查出這里究竟是哪里,可惜一切都被搬空了,連柜子都被搬走了,更不要說是書卷。
他忽然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事情,經(jīng)歷過如此一場大戰(zhàn),為何連一具骸骨都沒看到。
人的骨頭雖然沒有鋼鐵堅固,但絕對比鋼鐵要耐腐蝕的多,正常來說,如果有刀劍留下,也一定有骸骨才對。
“難道打贏的一方,把所有的骸骨都搬走了?”
……
這座城池面積不小,幾乎不在長安城之下。
趙拂衣沿著長街一路前行,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走到城池的最中央位置,看到一片占地遼闊的宮殿。
遠遠眺望,宮殿的風格與大魏并不相同,與他以往見過的任何宮殿都不同,卻好不寒酸,依然雍容華貴。
單單宮殿周圍的宮墻,就足有三丈多高,朱漆高墻,湛藍瓦片,當年一定非常漂亮,只是經(jīng)過不知多少年的腐蝕,原本朱紅色的表皮,已經(jīng)褪化為暗紅色,看起來就像是殘留的血痕。
與外面的城門相同,宮墻兩扇大門也被人拆毀,并且付之一炬,只留燒焦的木塊。
趙拂衣并未立即進去,在宮殿外駐足片刻,又想了一陣,最終握緊長刀,決定進入宮殿。
邁入宮殿之后,遠處可以看到一座正殿。
沿著寬大的甬道,趙拂衣一路向正殿走去,想要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走了約么百丈之后,透過薄薄的霧氣,他霍然發(fā)現(xiàn),在正殿前面有一片廣場,廣場上一座三四丈高的小山。
遠遠望去,與正殿重疊,看不清楚,走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
“?。 ?p> 等他走到跟前,真正看清這座小山之后,臉色忽然大變。
自他來到這座城池之后,一直在尋找城里的人去哪里了,現(xiàn)在終于找到了答案。
廣場上的這座小山,赫然是用人骨堆成,頭骨、脊椎、臂骨等等,堆積如山,稍微看上一眼,就令人頭皮發(fā)麻。
這些骸骨大多都已碎裂,其中一部分碎成很多塊,也不知是當年被殺的時候,損傷了骨骼,還是多年風化所致。
只看這座小山,就知道當年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之后,隨之而來的是一場更加慘烈的屠城。
趙拂衣沉默片刻,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沉下心神,繞過白骨山之后,繼續(xù)向前走去,不大會功夫,終于來到正殿前面。
就在正殿前方,一塊又寬又大的金匾,從高空跌落下來,墜在漢白玉的臺階上,摔成十七八塊。
或許是因為黃金不朽的緣故,金匾雖然已經(jīng)完全碎裂,但殘片卻很新,看起來絲毫沒有銹蝕的意思,只是有些刀砍斧鑿的痕跡。
……
趙拂衣看到碎裂的金匾,心中忽然一動,找了塊平整地方,把碎成十幾塊的金匾一一撿了回來,重新拼在一起。
這項工作并不復雜,轉(zhuǎn)眼之間,金匾拼接完成,忽視上面的刀劍痕跡之后,字跡很快顯露出來。
金匾上面是“傲來”兩個字。
傲來?
傲來!
趙拂衣瞳孔不由一縮,如同雷劈了一樣,瞬間陷入迷茫,呆呆站在原地。
在他兩世為人的記憶里面,能以傲來為名的,只有一個地方,就是東勝神洲的傲來國,而在正殿的匾額上掛著“傲來”兩個字,意義如何,不問而知。
“難道這里是傲來國?可是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被誰毀滅的?”
霎時間,趙拂衣腦海中轉(zhuǎn)過無數(shù)念頭,還不等他想出答案,接著,又生出了另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這里是傲來國,那座山豈不是……”
趙拂衣霍然轉(zhuǎn)身,抬頭向遠方望去,在無盡的白霧之中,一座高山矗立其間,沖破云霄,上不見頂。
“花果山!”
趙拂衣忽然明白鼓樓,一時間,竟被這個念頭嚇住了,但如果遠方那座高山,真的是花果山,那么……
他又想起,在那幅神秘的山水畫卷左下角,寫著一行小字“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鎮(zhèn)元子”!
“原來這里真的是花果山,怎么會變成這樣,與畫上畫的完全不一樣……”
趙拂衣眉頭再皺。
他此刻已經(jīng)確信,這里真的是花果山,也就是畫中世界,可是,心中的疑問并沒有因此變少。
他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這里的花果山究竟是真的花果山,還是鎮(zhèn)元子施法開辟的世界?
如果是真的,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如果是假的,為什么要畫成這樣。
還有,眼前的花果山真的在山水畫卷之中么?或者,山水畫卷只是一個橋梁,從現(xiàn)世之中,將他牽引到這里。
這兩者感覺上差不多,可究其實質(zhì),卻天差地別,這是本質(zhì)的不同。
可惜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完全無法解答這些疑問,只能藏在心里,慢慢尋找答案。
找到這塊金匾之后,趙拂衣繼續(xù)在傲來國呆了兩天,但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找到。
在他到來之前,整個城池都已經(jīng)被搬空了。
第三天的時候,包裹里的肉脯終于吃完,趙拂衣無可奈還,只能吃掉桃子,離開這個神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