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馬腳
氣氛陡然間變得劍拔弩張，所有人都看著郭戚安和謝瓊音，帶著好奇與打量在那兒竊竊私語。
謝瓊音像是感覺不到氣氛的變化，看著郭戚安那自信滿滿的樣子，漫不經(jīng)心的打趣道：“勇氣可嘉，但是，你要知道行軍打仗光有勇可不行?！?p> 郭戚安聽完冷笑一聲，隨即嘲諷道：“怎么，說這話是怕我贏你嗎？”
謝瓊音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口氣如此狂傲，玩笑般道：“你就這么肯定不會輸？”
聽到謝瓊音的反問，郭戚安像是想起了什么，頓時猶豫起來。
周圍人一聽這話，有人笑著起哄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說話沒輕沒重的，可別怪我沒告訴你，你眼前這個人弓射可是我們當(dāng)中最好的，能做到一箭不落，你能嗎？”
謝瓊音微微側(cè)了身，看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冷笑道：“小姑娘怎么了？就這么瞧不起人？難道沒人教過你們，不要小瞧人，小瞧人是要吃苦頭的?！?p> 誰想那人還在說：“口氣如此大？等會兒輸了哭花了臉可就難看了?！闭f完就哈哈大笑起來，笑完看著周圍的人，又道，“你們誰是她爹啊，趕緊把人帶走，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p> 這話一說完，引得不少人哄堂大笑。
等杜教頭揣著把不知從哪里摸來的弓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謝瓊音冷下的臉以及周圍人的嬉笑。
他忙拽了個人來問發(fā)生了什么，那人愣了愣，將剛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聽完一切的杜教頭暗道一聲不好，快步走到謝瓊音身邊，將手里的弓塞到她手上，低聲好言道：“阿扶，他們的話聽聽就算了，別往心里去，但你要真聽進(jìn)去了，就分著點，他們是他們，郭戚安是郭戚安，手下留點情，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搶來的，你別給人家打蔫了?！?p> 謝瓊音掂了掂手里的弓，像是沒聽見杜教頭的話，好奇的問了一句:“這是你從趙副將軍那兒摸來的？”沒聽見回應(yīng)，便抬起頭看著杜教頭，見他滿臉緊張神色，笑道：“這么寶貝?。恐懒?，我會手下留情的?！?p> 一聽這話，杜教頭就知道完了，心里不由得為郭戚安捏一把冷汗。
“你，你悠著點。”知道自己勸不了謝瓊音，杜教頭無奈的嘆了一聲，隨即退到一邊去。
郭戚安不知道杜教頭對謝瓊音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謝瓊音說了什么，竟讓杜教頭一時變了臉色，不過他看著謝瓊音手里的那把弓，心里的勝算多了幾分。
而那些人見擂臺擺起，便開始大聲吆喝起來，吸引來了不少好奇的人前來圍觀，有人趁機(jī)在人群外放起了籌碼，押誰會贏。
漸漸，人越聚越多，不少人禁不住跟著下起了注，就見地上那隨手畫的圈里，壓郭戚安的人多過謝瓊音。
比試開始，郭戚安率先出手，刷刷幾支箭快而穩(wěn)的釘在靶上，引得周圍人紛紛拍手叫好。
郭戚安聽著周圍的叫好，心中得意，側(cè)頭看著邊上的謝瓊音，大聲道:“這幾支箭如何？還請指點一二?！?p> 見他如此張揚，絲毫不懂什么叫藏，謝瓊音笑了笑，手指撥弄著弓弦，道：“你知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太喜歡出頭不一定能換到坦蕩前途，反而容易遭人疑心，想這個人是不是有所圖，并且……”話落，似意有所指的往邊上看了一眼，又繼續(xù)道，“還很招人嫉妒?！?p> 說完，看著郭戚安笑了一下，隨即抬起手，搭弓、射箭，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不帶半分遲疑。
羽箭離弦，破空而去，深深的釘進(jìn)靶子里。
郭戚安臉色有些不好看，不光因為謝瓊音手上那把看起來像是給剛學(xué)者用的弓，更因為她的話。
這讓他想起，有一次，他因為好奇教頭們口中常掛在嘴邊的謝瓊音究竟長什么樣而去找過，幸好營中知道謝瓊音的人不少，讓他很順利的就找到了人。
那時正值黃昏，周圍都是訓(xùn)練結(jié)束回去的人，她還在別人的監(jiān)督下練習(xí)弓射，小小的身影，雙臂上墜著重物，可手上動作絲毫不受影響，穩(wěn)如泰山般。
剎那間，弦松，箭出，穩(wěn)穩(wěn)釘在靶心。
他看見她臉上神情堅定，讓他莫名生出一抹錯覺，好似那靶不是靶，是有著血海深仇的宿戈人。
想來，就是從那時起，他心里就生了一個想要與謝瓊音一較高下的心。
思緒回籠，郭戚安看著謝瓊音，語氣堅定的說道:“我不會輸?！?p> 不遠(yuǎn)處，有人看著這一切，正是方才與謝瓊音說話的那人。
這時，一道聲音在他身后悄然道：“她真的是謝高卓的女兒？那阿古傳來的消息就是真的了？她殺了孥赤？”
他沒有說話，可聲音的主人卻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她殺了孥赤，是不是！”
話音落，他回頭看著那人，冷笑道:“不過是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崽子，能殺的了孥赤那是孥赤自己命不好，怎么，你也怕了？”
“嘖，誰怕了？我就是不能相信，孥赤竟是死在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手里。”那人冷嗤一聲，說道。
“不過，雖然都是謝高卓的孩子，她看起來連她那兩個哥哥的一半都不如。”說完，停了一下，又道，“而且，今日他們?？?，她不知為何沒有來，把謝高卓氣得不輕，要將她送到宴城去，眼不見為凈，呵，這么看來他挺寶貝這個女兒，這正好，機(jī)會來了?！?p> “真的？哈哈，那可真是上天助我，我們在他手上吃了那么多虧，終于有一個回報的機(jī)會，那我肯定不能辜負(fù)，等我回去好好謀劃謀劃，一定給謝高卓送上一份終身難忘的大禮?！甭牭竭@個消息，那人心情甚好，拍了拍他的肩，壓低聲音道，“我先走了，你小心些。”
臨近傍晚，謝瓊音才得以借口脫身。
看著謝瓊音一下午各輪比試的成績，可苦了杜教頭，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有幾個明明是她擅長的，卻偏偏連個新人都贏不了半分，而且，到最后，謝瓊音的狀態(tài)很明顯不對勁。
杜教頭想了又想，決定等空下時去找她問個清楚。
天已黑，營地里亮起火把，輪值的兵士開始巡邏，謝瓊音找到姜叔時，他正同別人說著話，
謝瓊音就在不遠(yuǎn)處安靜等著，等到那人走后，她才上前去。
姜叔看到謝瓊音，開口先是質(zhì)問:“白天時候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主帥看見你沒來很生氣？將你在?？嫉拿麊卫锬?。”
謝瓊音笑了笑，說:“我知道，聽人說了些，上午我是真有事，然后被抓著去杜教頭那兒訓(xùn)新人了?！?p> 聽到她的回答，姜叔松了一口氣，而后直接道:“你下次可別這樣了，哦，對了，方才有人來報，說營里有動靜，這說明你的計劃沒有問題，但也說明……”
“魚咬鉤了，我被他們盯上了?！苯搴竺娌蝗陶f出來的話，被謝瓊音以一種玩笑般的語氣說了出來，隨后又不在意道，“盯上便盯上了吧，他們沒有馬上要我的命，說不定還在想著這消息是真是假?！?p> 看著謝瓊音那自信滿滿的樣子，他吸了口氣，心里有一絲欣慰，也有些擔(dān)心。
印象里那個瘦弱的，連弓都拉不開的孩子，慢慢也穩(wěn)重起來，只可惜，不管以后如何，女兒身始終是束縛她的枷鎖。
又說了幾句，謝瓊音便走了，姜叔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動，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才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