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棋盤
那張面孔是如此親切,原本婉清緊繃兒著的那顆心,也總算是松了下來。
這弄堂的主人來了,是此前去翠腴樓聽婉清唱小曲兒的洋人,其他個做官的不曉得這人,瞧見后,面色有些訝然,但終究也還是合住了。
畢竟,人家個后邊兒,跟著那花白頭發(fā)的洋老頭便也就夠了,就算這年輕洋人是個花花公子,空殼玩意兒也無所謂,有那老頭一個撐腰,便就足夠。
再說了,他們了解到的只言片語可暗示著年輕洋人不簡單,那曉得他后臺、身世的人都不敢隨意與他人說道。
......
據(jù)說,之前這洋人在那北京城呆上了一段時間,有次惹到了一貝勒爺兒。
那貝勒爺是什么善茬子,隔天便差人尋到了這洋人的居所,要找回昨日的場子。
但在了解到這洋人后邊的人兒后,這貝勒爺兒不僅折回了自個兒府上去,第二日一早又來時,還備上了一份兒厚禮,說是道歉。
最后那結(jié)局更為可笑,這貝勒爺想要與人家個拜把子,結(jié)為兄弟,可人兒洋人根本就不懂這路數(shù),也許是不想,所以沒答應(yīng)那貝勒爺?shù)恼埱?,也未收那貝勒爺?shù)亩Y。
那貝勒爺蹭了一鼻子灰兒這事,被那說書人這么一說,在那京城里可傳了大半個月,要不是那貝勒爺下令抓人,不曉得那些個說書人要說上多久來。
外行看笑話,內(nèi)行看門道,這旁人聽著那說書人的一席話,笑呵呵便也就過去了,可在那些兒個位高權(quán)重的官、商眼里,這洋人便變成了一塊香餑餑,連那貝勒爺都要去巴結(jié),更何況他們些個呢。
話扯了這么多,那些個想要刨根知底的人兒,都如那貝勒爺般,蹭了一鼻子灰,連人家個一丁點(diǎn)兒背景、消息也沒打探出來。
今兒聽說那年輕洋人舉行這宴會,抱著一半好奇,一半了解的態(tài)度,這些個南京做官為商的也都來赴了這場子,想要見一見這個在京城都傳成神的洋人。
“她怎么還在這兒!”
這又一個面熟的人來了這宴會上,赫然便是此前被仆人架出去的蔡胥。
她原些個兒掛在那臉上的笑意抿了下去,指著那端淑坐在凳兒上的婉清,聲調(diào)高昂了幾分,怒氣又一股腦兒地涌了上來,讓那面兒又通紅起來。
“安靜些,蔡,以我的了解,你不是這樣的人?!?p> 花白發(fā)色的洋老頭回頭瞥了一眼這聒噪的蔡胥,那年輕洋人也只好上前了,安撫住了好不容易勸回來的蔡胥。
畢竟,人父親可是當(dāng)著個大官兒,再說她母親這邊兒,那可更是這南京城兒中的豪商,雖說買官這事不齒,但那蔡慕甫能從一個地方小官兒爬上那京城去,自然也有些本事,并非單單靠著他那丈母娘家的錢財(cái)與關(guān)系網(wǎng)。
蔡胥聽清了那洋人說的話,也瞧見那花白頭發(fā)老頭遞過來的,不喜的眼神兒,只好先將此事作罷,等著離了這宴會,在與那紅樓出來的賤骨頭說道上一二。
“對不起,我來遲了?!?p> 將那老頭扶回位置坐好后,威爾.金并未直接坐回他那主位上,而是先對著宴會眾人拘了個躬,表達(dá)了自己的歉意。
“無事,無事,您有大事要忙,無需理會我們,若是耽誤了您的正經(jīng)事兒,那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眾人還未開口,那坐在最邊角上的一人便先一步開了口,話剛落,那人就舉著玻璃杯,提著那玻璃瓶兒裝的紅酒上了前來,欲要敬這洋人一杯。
“請。”
這威爾.金也沒說推脫,將酒杯舉著,等著與那人碰杯。
“這...怎么使...”
萬事都準(zhǔn)備好了,連那喝完酒后說的一席話也存在腦子里了,可偏偏出了這一副糗事—這人不曉得怎么扭開那紅酒的塞子,弄了半天,這虎口子都磨紅了皮兒,也沒扭動那塞子一絲一毫來。
周圍那些個人也瞧著這人的笑話,這俗話說得對兒:馬屁拍的好,可是一門兒門道,若拍在了那馬蹶子上,不一腳將你個踢飛,都對不起您這樣做了。
“給我吧?!?p> 洋人也覺察得一絲尷尬,遂讓那人將酒瓶子遞過來,他用那工具一扭,再一轉(zhuǎn)兒,這紅酒瓶兒的木塞子一下個兒就蹦跶了出來。
“還是您有本事,不像我個粗手粗腳的笨蛋兒!”
人要是臉皮厚了,連那槍子兒都打不穿來,這人非但沒覺得說好尷尬,轉(zhuǎn)身就走,反倒是自個兒罵自個兒,將身段放得極低,也將此前那尷尬氣氛沖散了開來。
“你是做什么的?”
這洋人舉著杯,碰了一下那人的杯口,爾后問道。
“小的最早是個跑江湖的,之后與此前那些個朋友組在一起,開了個小小鏢局?!?p> 那人長著一張賊眉鼠眼面兒,這不笑還好,一笑起來,讓人反起了一身兒的雞皮疙瘩。
“若是您要那‘好貨色’,我定為您找一個,與那婉清姑娘也不相上下...”
這句兒,那人是伏著身子說的,這在場的有不少做官的,他們明面兒上可在抓他這種人口販子,所以,還是小聲兒些,避避閑兒。
威爾.金未再回答這人一句,瞧著他那杯蕩漾的紅酒,爾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與那人握了握手。
“小的多謝您賞識,要是以后有要小弟忙的,您盡管開口,小弟能辦到的絕對去做!”
那賊眉鼠眼之人拍了拍胸膛,在那洋人面前發(fā)下了誓言。
“你也就別再說了,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你巴結(jié)別個兒時,也是說的這句,巴結(jié)這位時,也說的這句兒,難道,只會這一句話不成。”
這有人瞧不慣他的作態(tài),出聲兒暗暗諷刺道。
那賊眉鼠眼之人朝著聲兒發(fā)出的方向瞧去,瞧見那一頂翎帽后,也不敢回嘴,只是對著洋人打了個哈哈,爾后回到了自個兒的位置上。
“不知您聚我們來有何事?”
一人終是問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難道,大家就不能一起吃吃喝喝嗎?”
威爾.金在中國呆了兩年,華夏語雖然不熟練,但也要比那花白頭發(fā)的老頭子好上太多太多。
他切下面前餐盤中一塊帶著血絲兒的牛排,塞入嘴里后,笑著對在場的所有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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