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雖然好聽,卻也極其陌生,而言辭間似乎……還有種自己的東西被覬覦了的不快感。南宮凰微微蹙眉,轉(zhuǎn)身,身后站著三個人。
程澤熙端著酒壺,站在落后一步的地方,對著他們這邊偷偷擠眉弄眼,表情很是懊惱和自責(zé),
站在他身前的男子,讓人眼前一亮。一襲墨色長袍,布料質(zhì)地極好,連一絲一毫的褶皺都沒有,腰間一枚圓形玉佩,除此之外全身上下竟無一點(diǎn)修飾,他面色清冷站在那里。
面容如玉,似上蒼鬼斧神工之手精雕細(xì)琢的容顏,俊美、清冷、堪稱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閉著眼眸,拒人千里之外。
宋杰等人齊齊行禮,“參見季王爺。”
季王爺,季云深。
南宮凰坐在那沒有動,看著昨日剛成為她未婚夫的男子,和想象中不同,像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yàn)闀?,閉著的眼睛看得到纖長的睫毛細(xì)細(xì)密密地覆蓋下來,肌膚極白,卻并不女氣,面無表情不茍言笑的樣子中透露著冷厲。
而在他身后,和程澤熙并肩而站的男子,卻是滿臉春風(fēng)般的笑意,手里還端著酒杯,笑嘻嘻上前,解釋道,“正巧和季王爺在隔壁廂房里喝酒,見到程小爺便舔了臉過來一起喝,沒想到南宮小姐也在?!?p> 只是落在那位南宮凰不太認(rèn)識的男子身上時,面色毫不掩飾地寒了寒,聲音中毫不掩飾的厭棄,“你怎么也在?”
那男子抬頭看了看,便又低了頭,速度之快態(tài)度很明顯是不愿說話,南宮凰甚至能聽到他悄悄哼出的鼻音。
必是私人恩怨。南宮凰并未理會。只看想季云深身后那人。
跟在季云深身后的,能在季云深之前說話,容貌姣好,宛若夜空中明月皎皎,笑意盎然一看就是極擅交際長袖善舞之人。
一定是姬家那位了,姬易辰。
“既然是來喝酒的,那便一起來了吧。”她笑地有些淡,總覺得這姬易辰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有些欠扁。又她對著季云深挑了挑眉,瞬間又響起他瞧不見,便說道,“季王爺,請吧。”
說完,橫了程澤熙一眼,找的什么地方,還能遇到這兩尊大佛。
程澤熙也是很委屈。
程澤熙雖然知道這仙客居是姬家產(chǎn)業(yè),卻并不知道這背后的并不是整個姬家,而只是姬易辰。姬易辰和姬家似有不合傳聞,在盛京城游手好閑的,就像是季云深的狗腿子一般。
若程澤熙知道這仙客居是他姬易辰的,他絕對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選在這里給南宮凰接風(fēng)。
若說這盛京城,還有一個人能左右季云深的日程安排,那么便只有姬易辰了,恐怕什么“正巧”在隔壁間喝酒的,只有姬易辰一人,只是無意間撞見了南宮凰,便立馬怕人去請了季王爺過來吧。
好巧不巧的,自己又下去拿酒,更好巧不巧的,還撞見了又在游說南宮凰做他十六房小妾的宋杰。
這季王爺閉著眼,又是個面無表情的主,誰都不知道他當(dāng)時的想法,但是程澤熙就是覺得,那瞬間周身氣溫就低了,似乎有涼風(fēng)幽幽貼地盤旋,滲人地很!
他趕緊端著酒就要回座位,腳步剛跨出,誰知道季云深一句話,又把他給嚇回去了。
他說,“宋公子……還未曾回答本王,是想視圣旨如無物么?”聲音更冷了,有淡淡戾氣,跪著的一干人都有些膽寒,季云深雖然和他們年齡相仿,但卻是實(shí)打?qū)崥⑦^人見過血,從千軍萬馬的廝殺里活著回來的人。
和他們這群連只雞都不曾殺過,終日里仗著家族蔭庇作威作?;齑蟮娜四睦锬芤粯樱恐辽?,這冷冷質(zhì)問的模樣,周身氣勢一放,著實(shí)令人膽寒。
“我……”被點(diǎn)名的宋杰一時語塞,從南宮凰的角度能看到他額間滲出的水光,薄薄一層。禮部尚書家的公子,自然知道這個罪名會給家族招來什么禍患,但是也足夠委屈——他一向無狀,雖然是被南宮凰揍著長大的,但是這也導(dǎo)致了倆人之間交情極深,開起玩笑來哪里會顧及?
誰曾想,今日就被季王爺撞見了。
還是在圣旨賜婚的第二日。
“季王爺。”南宮凰終于起身了,走到程澤熙跟前,接過了托盤,反身又走了回去,途徑跪著的幾人時,一人輕輕一腳,想要將人踹起來,結(jié)果一個都不敢起。
便也不強(qiáng)求了,自顧自坐了,倒了酒,背對著他們,自顧自說道,“今日是本小姐的接風(fēng)宴,若是季王爺想要蹭酒喝呢,那就趕緊的,若不是,那么大門在您身后,請便吧?!?p> 圣旨賜婚又如何,先帝的圣旨賜婚都能取消,何況當(dāng)今圣上的?別說季云深那位母親會同意這門親事,她不信!
話音落,姬易辰狠狠咽了咽口水,蹭酒……好像是自己剛剛找的托詞?不過……看著好友后腦勺,不由得想要給這位大小姐鼓鼓掌,敢這么對季王爺說話的,還真不多!
就連跪著的宋杰都有些替南宮凰緊張,畢竟,季王爺已經(jīng)因?yàn)樽约河行┎豢炝耍低堤а劭慈?,誰知道,正巧看見季王爺閉著眼,格外嫻熟地抬腳朝著南宮凰走去,腳步極穩(wěn),沒有絲毫猶豫,還準(zhǔn)確地避開了他們……
根本不像是一個眼睛不好使的瞎子。
他熟稔地走過去,在南宮凰對面坐下,動作流暢,沒有一絲遲疑,甚至還輕輕推開了面前方才裴少言他們用過的茶具,然后抬頭,準(zhǔn)確地鎖定了跪著的那幾人,閉著眼說道,“既如此,今日之事就此作罷。起來吧?!?p> 說著,又對著南宮凰的地方開口,“南宮小姐,久仰。”
語氣很平常,沒有了方才的冷意。
從季云深在門口到現(xiàn)在一直目睹了全程的程澤熙微微張開的嘴忘了合上,他悄悄推推身邊姬易辰,卻發(fā)現(xiàn)姬易辰同樣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的確,姬易辰此刻覺得,也許真的見了鬼——他太熟悉季云深,所以他才知道,他方才真的是因?yàn)椤笆啃℃眲恿伺F(xiàn)在也是真的因?yàn)槟蠈m凰那一句可以說格外無禮的話,怒氣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