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還是不懂
古佛盯著素衣離去的方向恨恨的跺腳,牙齒磨的’咯吱吱’的響……
從小天相就說他擰、說他軸,可如今看來,誰又能擰的過素衣?
’情比金堅’是蠱毒中不出世的圣品,十五年的壽元、衰敗的身體……
只是解毒的后果!
真正要命的是:過給女子身上的毒發(fā)作起來,是原主身上的雙倍!
連鐵骨錚錚的大龘戰(zhàn)神都被折磨趴下了,她一個二十幾的大姑娘就能抗的住雙份兒?
若抗不住,功敗垂成,兩個人都要死;若抗住了,也只能保住一個人的性命……
古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有什么比自己精心培育的嬌花要去尋死,更讓人難過的事?
至少,這在他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里,這是最最讓他無力、無奈、無法改變的事情!
他感覺渾身上下的氣,似乎都讓人一下子抽走了,低垂著頭、弓著背,轉(zhuǎn)身向山門走去……
既然管不了,就不管了吧!
命是她的,她自己都如此不愛護,他跟著操什么驢肝肺?
“此時已經(jīng)宵禁,你干什么去?”天相緩步走到他面前,看著在天子面前都不曾低頭的孩子,此刻卻如同被夜色奪去了生命的色彩,整個人變的灰敗起來……
“上街買酒!”古佛沒有抬頭,無精打采的回了他一句,此時的他,需要解憂的杜康……
需要能將人醉倒,暫時忘了傷心事的杜康!
“宵禁了,店家、坊里都關(guān)門了,你去哪里買酒?別鬧了!跟我回去!”
若真的讓他上街了,指不定會遇見巡夜的武侯,到時候他這只,只會撒潑、不會武的猴兒,少不得要挨頓胖揍!
“關(guān)門了,就不能買酒嗎?晉昌坊沒有,我還可以去北里買醉!皇帝小兒等著我給他的寶貝弟弟治病,我現(xiàn)在穿坊而過,看哪個武侯敢攔、敢逮我?”古佛頭一點點的抬高,最后頭高高的揚起,鼻翼有些興奮的外擴……
如果他被皇帝的武侯逮了、打了,素衣會不會因為生氣,就不治那頭白眼狼了?
這個心思在腦中盤恒了一瞬,就被他給否決了。
且不說,皇上需要他治病,必然不會將他如何,不然,趙給使也不必在臨走的時候塞給他一塊兒隨意行走的令牌。就說素衣……司玉衍,她不會放棄;他,她自然也會救的……
“荒唐!”天相手中的敲棒(敲木魚的棒子)狠狠的打在了古佛的額頭上,片刻鼓起了個大包,“以前吃的虧還不夠?現(xiàn)在還敢這么口無遮攔……什么時候你才能認清?有些人,我們得罪不起;有些人,我們不得不救?”
“我就得罪了!我就不救了!”古佛梗著脖子,大喊,“我看他們能奈我何?”
“阿彌陀佛!”天相念了聲佛,平緩自己被這小猴兒挑起的火氣,“你自是可以得罪、可以不救,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命賠進去?!彼K究是修佛不到家,輕易的被小猴兒挑起了情緒……
古佛愣愣的看著他,心中默默的將他未說完的話補全:大慈恩寺幾百僧人的未來,你自也是可以不顧的!
之前的太子一怒,便是由他引起,現(xiàn)在寺中好多僧人,見他都在偷偷的翻白眼,背后的流言也不曾斷過……
誰說佛門清凈地、心中無塵埃?
這里和鄉(xiāng)間的家長里短并無不同,只是很多話都留在了心里、留在了水面下而已。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天相拉進了禪房里,面前放著一杯無滋無味的白水。
天相撅著屁股在床底下掏啊掏,好不容易從里面撈出來一個小木盒,用袖子擦了擦灰,陰沉著臉送到了古佛面前……
他掀開木盒,見里面還有一個木盒,不由的送了天相一顆免費的白眼。
什么東西這么寶貝?
左一層、右一層的套著,從里面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白瓷瓶,拿開上面封口的木塞,一股醇香的酒氣,在禪房中彌漫……
古佛瞇著眼,一臉壞笑的看著用袖口捂著鼻子的天相,“我說,師父啊~”他將手中的酒往前送了送,“您平時看著道貌岸然的,怎么還犯戒藏酒?。磕皇?,平時念經(jīng)枯燥,來上兩口、提提神兒?”
“你這潑皮的小猴兒!”天相氣的渾身發(fā)抖,“這還不是為你備著的!”給他留的酒,現(xiàn)在反被他編排上了,沒良心的東西!
古佛笑嘻嘻的喝了口酒,“嘶~”一抹嘴,“還挺烈!”能夠一口被炸的頭皮發(fā)麻的酒,他還是頭一次喝,真夠勁兒!
“那是,這可是貴人上門尋解,我要來的玉薤,自然是好的!”天相動了動鼻頭,深吸了兩口空氣中散發(fā)的酒氣,剛剛陶醉的瞇了瞇眼,就見面前的小猴兒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
“咳咳……”握拳在嘴邊,咳嗽了幾聲,再抬眼,小猴兒已經(jīng)將手中的瓶子倒扣,來回晃了晃,沒有半滴酒水。
“老頭兒,你未免也太大方了些……”古佛瞇著眼睛,單手撐著腮,“你一年也不給人看一次面相,好不容易看一次,倒是多要點兒酒?。 ?p> 他略有不滿的晃了晃酒瓶子,唉聲嘆氣的舔著瓶口,這般烈性的酒,是皇家專供,市面上根本就沒的買,小小的一瓶,根本就不解饞。
“這是上次皇上來的時候,讓我給司玉衍看相,我才開口要下的酒……”
“哐當(dāng)”古佛將手中的酒瓶狠狠的砸在了門上,隨后滾摔在地上,裂成了幾半,他冷冷的看著老頭兒,第一次覺得自己被這個養(yǎng)育自己、培育自己的人騙了。心中的不忿,游走在四肢百骸,卻隱隱透著悲涼……
這是他最后的家人了!
“阿彌陀佛!”天相看到了他眼中的絕望和氣憤,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癡兒!這就既然是我給你的,自然是我的,不是別的什么人。如同你身上的衣,難道你就一定要跟養(yǎng)蠶的人買,才算是純凈嗎?”
“我不喜歡他們!”古佛知道自己反應(yīng)有些過激,嘟著嘴、有些嗔怨的看著老頭兒,用眼神開始示弱,就是死鴨子嘴硬的不開口道歉,惹的天相無奈嘆氣……
“我上次受請去皇宮為司玉衍看相,他面相極兇、十死無生……我未將這結(jié)果告知皇上,只是答應(yīng)他盡快將你尋回……如今,你可見到他本人,如何?”天相知道素衣的生死劫是應(yīng)在了司玉衍身上,那么他身上的生死大劫應(yīng)該是有所變化才對……
“那剛剛你見素衣的面相,是否有變化呢?”
“我先問你的!”天相一瞪眼,氣的胡子都翹起來幾分,“天那么黑,我哪里看的清楚?”
“你少來!”古佛擺擺手,“就你那眼睛,借著月光看佛經(jīng)都能一字不錯,說看不清素衣那么大一張臉,誰信??!”
“女施主的臉也就我手掌這么大,委實算不上大臉??!”天相轉(zhuǎn)悠著眼珠子,不與這猴兒對視……
“你到底說不說?”古佛起身,頭突然暈了一下,一只手扶著桌子穩(wěn)定身形,一只手指著老頭兒,“你快說!別晃了……”
“其實,你也看出來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認,自己看到的,罷了!”那一巴掌打過去,他更想打掉的是素衣臉上散不去的死氣吧!
“我還是不懂!”古佛搖搖晃晃的向床走去,扶著床邊,緩緩的坐下,“我還是不懂……司玉衍,究竟何德何能,讓她做到如此地步?”
拼著命不要了,也必須要救他。一次不夠,還能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