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郡,徐州刺史府內(nèi)。
元法僧坐在正堂之上,蕭睿坐在他的旁邊。一名隨軍醫(yī)官在為蕭睿包扎著腰上的傷口,剛才交戰(zhàn)時,一名騎兵在他的腰上劃了一刀。
元法僧看著蕭睿說道:“蕭將軍真是年輕有為啊,身居將軍之位,卻依然親自沖鋒,這可真是驍勇無敵??!”
蕭睿忍著痛說道:“安郡公謬贊。安郡公年至花甲卻依然站在陣前親自督戰(zhàn),這才是寶刀未老的英雄啊!我蕭某有勇無謀,不過是個莽夫罷了!”
“蕭將軍真是自謙了,若不是你堅持帶著彭城的軍士留守彭城的話,老夫昨日就算能夠茍且偷生逃回來,卻依然要死在這彭城啊!”
“安郡公,這我到真不是自謙。主張彭城的軍隊依然留在彭城的并不是我,實在是另有其人?!?p> “哦?是嗎?敢問是何人向?qū)④姭I(xiàn)此良策?”元法僧好奇的問道。
“宣猛將軍陳慶之!”
“是他!”元法僧略微有些吃驚,說道:“蕭將軍,恕元某孤陋寡聞了,我在這徐州城駐守多年,大梁的武將倒也知曉一二,這陳慶之到底是什么來頭,我為何一點都沒有聽聞過?”
“莫說是老將軍,連我也不曾相識。此人之前并非武將,只是一個文官,而且是庶族出生。這次出行徐州也不過是因他多年來碌碌無為,圣上于心不忍,才給他這次機會。”
安郡公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此人看上去懶散成性,放蕩不羈,故此我不愿理睬。現(xiàn)在看來,老夫還真有點摸不透他!”
蕭睿也贊同的說道:“是啊,陳慶之看起來有些放蕩之態(tài),但這幾日他的謀略卻讓我有些刮目相看。他幾乎是料事如神,這幾日發(fā)生的事居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p> 這時,元景龍走了進來說道:“父親,士兵們都安頓下去休息了,城墻也在修建中,傍晚便能完工?!?p> 元法僧點點頭說道:“為父知道了,你下去吧!對了,把那個逆賊押上來?!?p> “是!”元景龍拱手退下。
元法僧不無忌憚的說道:“蕭將軍,你說這些魏賊是否還會再來?”
“此役之后,北魏的軍隊一時半會應(yīng)該不會過來,但末將也有些說不準(zhǔn)。我會派探子時刻注意他們的動向的。”蕭睿似是而非的說道。
就在這時,兩名兵丁將五花大綁的元顯和押了上來。
元法僧看著元顯和,眼神有些復(fù)雜。在此之前,元法僧十分青睞元顯和,此人年紀(jì)輕輕便才華橫溢,謀略過人。元法僧曾多次提拔這位子侄,但沒曾想,這位子侄最后居然與他刀兵相向。
于是,元法僧逐漸將臉陰沉了下來說道:“元顯和,你可知罪?”
“知罪!”元顯和平靜的答道。
元法僧頗有些意外,他以為元顯和已經(jīng)屈服于他,于是不無得意的說道:“你有什么罪???”
“為人臣子,沒有為大魏殺得賊子!身為大魏宗室,沒有鏟除逆賊!不忠不孝之罪!”元顯和鎮(zhèn)定自若的答道。
“你!”元法僧青筋暴起,指著元顯和說道:“我待你不薄,你不助我謀成大事也就罷了,為何要對我痛下殺手?”
“哼!老賊。大魏供養(yǎng)你到了花甲之年,你卻要將徐州七郡二十一縣拱手讓與敵人,就為了老匹夫你的榮華富貴。我雖位卑職小,但也知道羊羔跪乳之事?!?p> 元法僧的臉變得有些紅了,說道:“豎子,這大魏的朝堂容不下我,胡太后屢次想要謀害與我,我不反魏,焉有生路。”
“老賊,要殺則殺,何必多言?!?p> “你當(dāng)真想死?”
“哼!求之不得!我寧做惡鬼,不做叛臣。這樣,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不愧對宗室?!痹@和說道。
元法僧不再多言,向軍士揮揮手說道:“既然如此,將他拉下去,午時刑場梟首。”
“哈哈哈,老匹夫,我雖死卻也能青史留名?!痹@和被軍士拖了下去,依然大笑不止。
元法僧回過身來,對蕭睿說道:“忤逆之人,讓將軍見笑了?!?p> 蕭睿看著被拖下去的元顯和倒有些佩服,但卻也不便說什么,于是說道:“蕭某一介粗人,這刑法之事郡公自然秉公處理,蕭某不便多言。”
元法僧說道:“蕭將軍,那你看我等接下來要如何是好?”
蕭睿想了想說道:“駐守彭城,按兵不動,等待豫章王和宣猛將軍帶援兵到來。那時郡公也能回朝面圣了?!?p> 元法僧聽聞能夠撤入梁地,心中自然是喜不自勝,于是問道:“敢問蕭將軍,豫章王何時能到?”
“已過三日,應(yīng)該明日便能回來了?!?p> 經(jīng)過了兩日的急行軍,陳慶之終于趕到了靖州。
此時,豫章王蕭綜也因為軍情緊急而到達(dá)了靖州。陳慶之來到了靖州城下,他亮明身份后便將自己率領(lǐng)的禁軍安置在城南,自己與宋景休二人進城。
陳慶之來到了靖州府衙,慢慢的滑下馬來,一瘸一拐的向大堂走去。此時,豫章王蕭綜已在大堂等候多時了。
陳慶之看到豫章王坐在大堂,便躬身作揖說道:“下官陳慶之拜見王爺!”
豫章王緩緩起身將陳慶之扶起來,說道:“陳將軍不必多禮,來,請坐!”
“謝王爺!”陳慶之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地移向側(cè)邊的椅子。
蕭綜看著一瘸一拐的向前移動的陳慶之有些奇怪,半個月前見陳慶之時,他雖然有些消瘦,但腿腳還是正常的,怎么現(xiàn)在是八字腿了呢?于是問道:“陳將軍,你的腿怎么了?”
陳慶之大窘,但對豫章王不敢說什么為陛下征戰(zhàn)導(dǎo)致的,于是說道:“末將對騎術(shù)一竅不通,這幾日騎馬顛得?!?p> “哈哈!陳將軍為國辛苦了!對了,陳將軍,陛下的詔書你應(yīng)該接到了吧!本王上任徐州刺史,命陳將軍協(xié)助本王管理徐州軍務(wù)。本王對徐州的形式一概不知,還請陳將軍到時候多多指點。”蕭綜說道。
陳慶之連忙站起來作揖,說道:“王爺客氣了,下官對戰(zhàn)場之事才是一竅不通,怎敢指點王爺?!?p> 蕭綜笑著說道:“陳將軍客氣了,好了,先說說徐州的戰(zhàn)事如何吧!”
“王爺,此時,北魏安樂王已經(jīng)率兩萬余人征討徐州,估計兩日之內(nèi)便能到達(dá),徐州城危在旦夕?。∠鹿俣纺憫┱埻鯛斄⒓凑{(diào)兵前往徐州城,增援徐州防務(wù)?!?p> 蕭綜此時也早已按捺不住投魏之心,于是說道:“陳將軍此言甚合我心意,不瞞將軍說,蕭某也早點上戰(zhàn)場為父皇效忠。在陳將軍未來之前,我便已點好兵馬。軍情緊急,不容耽擱,陳將軍,我們現(xiàn)在就啟程吧!”
陳慶之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這位豫章王除了奪嫡積極以外,什么時候?qū)ι蠎?zhàn)場也如此積極了。但陳慶之來不及多想,畢竟徐州危在旦夕,于是說道:“好,王爺,末將也隨時可以出發(fā)?!?p> “好,既然如此,那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蕭綜站起身來說道,他努力的壓制著跳的飛快的心臟,摸了摸懷中藏著的牌位,暗想到:“父親,孩兒很快便能光明正大的認(rèn)祖歸宗了?!?p> 陳慶之有些吃驚,他比蕭綜更知道徐州城的軍情緊急,但在這靖州府吃頓飯的功夫還是有的。這兩日,陳慶之為了趕路,沒有讓士兵埋鍋做飯,只是嚼著干糧行軍。要以身作則的陳慶之吃的嘴角都冒泡了,好不容易到了靖州城,想要飽餐一頓,結(jié)果連口茶都沒喝完便又要火急火燎的趕回徐州。
陳慶之只好暗自叫苦,急匆匆的又上了馬,跟隨豫章王去校場調(diào)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