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傅來汐,生病了,而且生了一種很奇怪的病。
一種張口說話,空氣進喉就會咳死的病,沒有醫(yī)生在瞧了我的病后能說出緣由的,因為我的咽喉、聲道和肺部都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當我在某一天清晨像往常一樣醒來時,這個噩耗便在伴隨著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結(jié)束后,真真切切的砸在了我的頭頂上。
所以,事實就是,我確實不能說話了。
從出生到長大,我捫心回想,應該是個沒遇到過什么難事的人,一直平平順順,無波無瀾的活著年歲。所以,對于不能開口說話這件事,無疑是給我的生活和人生插上了一刀,割斷了以前所有的平靜,我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個有缺陷的人。走慣平路的人突然遇上陡坡,總會比其他的人跌得重,于是,我瞬間變得就像是一把尖銳無比的利刃,在刺傷了身邊所有關心我的人后,也把自己囚禁在了一座“孤島”,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不過,這世上發(fā)生的事,也不是非死即傷,偶爾命運也會在你即將觸墻頭破血流之時,給你開個小岔口。我偶然發(fā)現(xiàn),只要戴上口罩,阻斷空氣直接進喉,我也是可以說些只言片語的,我并沒有實實在在變成一個為了不被咳死而就此封口的啞巴。
所以,我辭掉以前玻璃寫字樓里的工作,遵從心理醫(yī)生的建議來到這,一個不需要說很多話,只用認真面對植物,也能被包容的地方。
周姨從身后緊緊的抱住了我,估計是車速帶來的夜風有些涼了的緣故,她往我的背上縮了縮,和著風的聲音沒輕沒重的傳來。
“我兒子今天又來要錢了,讓我孫子打的電話。”
我眉峰皺了皺,心中早已由最初的憤怒只剩下無奈。
本想著用吸血蝙蝠來形容周姨那位兒子的存在,可轉(zhuǎn)念想想他的所作所為,又覺得那是對蝙蝠一族的褻瀆了,反倒是有一種未吸血時形狀干癟丑陋,吃飽喝足后就膀大腰圓的生物來形容他就非常貼切,就是蜱蟲無疑了。
一只父親早逝,被母親當作生命和希望呵護養(yǎng)大的蜱蟲,在結(jié)婚生子后,依舊不著五六,成天游手好閑的靠著吸食自己母親身上的血液過活,偏偏這位母親還十分的任勞任怨,擼起袖子擦得干干凈凈等著他吸。
我沒當過父母,所以,我理解不了那是一種怎樣不理性的奉獻。
“還沒到,發(fā)工資?!?p> 我單手掌握好車頭,用另一只手把口罩往鼻梁上方提了提,雖然盡量縮短了語句,可依舊忍不住悶咳了幾聲。周姨貼著我后背,估計是感受到了我的震動,用手替我順了順。
“你啊,別說話,聽著就好,姨就是想找個人念叨念叨。姨當然知道這些,可是沒辦法,他是我兒子,我就只有這一個兒子。。。。。。明天我打算再去找老洪,請他再替我去給林經(jīng)理說說,把我這個月的工資先提前預支了?!?p> 又是提前預支工資,我心里十分清楚,周姨每月辛苦工作賺的錢,剛到卡上,就會被那只吸血蜱蟲轉(zhuǎn)掉一大半,剩下的一星半點,往往交了房租連吃飯都不夠,雖說和我相熟后,我常常用自己煮東西一個人吃不完的借口來貼補她的伙食,順帶上下班載她回家?guī)退∪ス毁M,但任憑她是如何節(jié)儉,手里也是沒有余錢的。想到林經(jīng)理那帶著黑框眼鏡,向下45度掃射人的目光,我終究是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