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曉時分,胡同巷子里傳來這夜最后一次的打更聲,江錦書滿頭大汗的往此疾步而來,老遠(yuǎn)就能瞧見巷子里最尾一家小院門口散發(fā)出的燈光,它看起來與別家有些不同,似乎格外明亮不少。
江錦書心頭一松,今晚強(qiáng)撐起的身體一軟,連眼神也跟著迷離起來,她甩甩頭,盯著那幾簇?zé)艄獠幌胍蒲?,仿佛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對自己說道:就要到了!就快到了!只要回到那里,你就安全了!
她這般想著,燈光也越來越近,終于將搖搖晃晃的雙腳踩到了那處時,她仰頭一笑,頭頂上方有牌匾為:俞宅,而那比別人家亮些燈光,乃勝在數(shù)量。
此時,兩個人影突然從里沖出,其中一個更是直落落的撲進(jìn)了她懷里,一邊捶著她后背,一邊帶著哭腔罵道:“混賬娃兒!混賬娃兒!你還知道回來!是要把為娘急死嗎!”
江錦書撒嬌般的攬過她雙肩,固在懷里深深一嗅,再徐徐吐出一口長氣,對著一旁負(fù)手而立的中年男人恍惚道:“爹,娘,我終于回家了。”
那人抬手摸摸她的頭,一手牽起一個往院里走,只在口中來來去去的念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江錦書不覺已淚眼婆娑,這一瞬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何其幸運(yùn),在這世上還有這么一處溫暖與港灣可以供她依靠,這就足夠了。
當(dāng)年她一路跟著那對夫婦北上,因他們要沿路做著倒手貨物的買賣,所以途中這村那鎮(zhèn)的耽擱,等真到了京城時,已是半年之后。那二人是真的心善,見她一個幾歲的小姑娘要在這諾大的皇城里尋親,甚是不放心,便一直帶著她到各府衙或是相識的官差那打聽。后來,聽人說朝廷是從柳州調(diào)了個姓江的進(jìn)士來京述職,可是等了幾個月,一直都未有人前來報道,當(dāng)時恰遇先帝暴崩,朝中動蕩,便無人來管一個小小進(jìn)士的生死,上頭直接默默的找人替了。
她還那么小,夫婦二人解釋不通這其中因果,便直接把結(jié)局告知于她,即是父兄失蹤了,而失蹤的意思就是找不到了。
她死的意思都理解,并且親眼見證過,所以對于找不到了這種比死掉而言更好的結(jié)果,她小小年紀(jì)沒哭沒鬧的坦然接受了。
俞老爹年輕時受過傷,不能生育,所以他們膝下無子,于是巧花娘拉著她手含笑說道:“孩子,那你從今以后就跟著我們吧!我們把你當(dāng)親生女兒待!”
后來,他們也是真的這般待她,并為她更名為俞蔥蘭,那是她最喜歡的花。
不知不覺三日如水流過,江錦書這些日子窩在家里,一步都未外出過,而關(guān)于那晚她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夫婦二人一直閉口不提,只是一直催促著院里的仆人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京。
江錦書坐在窗前,眼睛盯著那盆開得正茂的蔥蘭花一動不動,只見雪白的花瓣里裹著明黃花蕊,颯是好看。
相聚走來,端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邊道:“小姐,您再這般瞧著,那花都嫩被您瞧穿了!”
“瞧一下就能瞧穿,你小姐我倒是做夢都想擁有這樣的本事?!苯\書把嘴角微微一牽,收了目光
問道:“相聚啊,外面這幾日,可有發(fā)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