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歌不想欠人的,本想看那白衣人有何需求,盡量滿足他,可他卻并不為意。
“舉手之勞,不必掛記?!闭f著,他已經(jīng)出屋打理那些晾曬的藥木。
蘇霽歌見他如此不在意,便也不再糾纏。
“那便不打擾了?!?p> 剛要走,她的視線再次停留在那曇花上,那些花饒是美麗,至白至凈,好似無暇白玉,讓她移不開眼。
“這些曇花,是我尋了世間萬川才得來的?!卑滓氯朔畔滤幉?,背手而來。
“那定是極品。”
“我的這些花雖稀少,但并未是曇花的極品?!?p> “哦?”
“在西水長河畔以南的萬花鏡谷內(nèi),有著這世間獨(dú)一無二的曇花,那里的曇花會為了擁有真情的人而開,煞是驚羨?!?p> 萬花鏡谷嗎……
是啊,鏡谷的山泉瀑下有一處相思亭,小小的亭子周圍長滿了曇花。世間的曇花多半是到了花期時盛放,而相思亭的曇花只有遇到擁有純凈愛情的人才會開花。
有人說萬花鏡谷的曇花是愛情的見證,那遍地曇花開起來倒是絕美,可在蘇霽歌眼里卻像人離世時的長掛白綾,猶如死亡前的征兆,蒼白又無力。
“我倒鮮少聽人提及萬花鏡谷……”
那白衣人見蘇霽歌眉目低垂,眸中凄涼,像極了他的一位故人。
“是個仙境一般的地方?!卑滓氯顺雎?,他只當(dāng)蘇霽歌不知道此地。
看著那些花,他又開口,“我養(yǎng)了他們?nèi)?,這是第一次開花?!?p> 三年,第一次開花……
“這樣看來,你倒和他們有緣?!卑滓氯死^續(xù)出聲。
蘇霽歌可以感覺出來,這人養(yǎng)的不單單是花,而是借養(yǎng)花在懷念著什么……
“不過是湊巧?!?p> 想來還要找霓漫,蘇霽歌欠身,“療傷的事日后我定會報答,就先走了?!?p> 快出殿時,蘇霽歌想起什么,回身問了句,“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一陣清風(fēng)卷過,那人的白衣隨風(fēng)浮動,他嘴唇蒼白卻略帶笑意,“肖錄遙?!?p> 肖錄遙……
這名字總覺得在哪里聽過……
肖錄遙看著那開得極盛的曇花,嘴角牽強(qiáng),“已是三年了……”
……
蘇霽歌在玄水來回又找了幾次都沒有找到霓漫,靈線出去也沒了蹤跡,她心中不免忐忑。
匆匆回了木支殿,問了仆人,卻都說沒有見霓漫。
她那么小的一個孩子,什么都不會,出了事怎么辦。
越想越急,蘇霽歌跑到玄靈殿外,可剛要邁進(jìn)去的步子卻猶豫了。
漆紅的宮道里只身站著她一個人,猶豫再三后她還是決定找別人幫忙。
可剛要走,身后有人冷冷出聲,“有什么事。”
蘇霽歌不可置信的回頭,白源騁已然站在殿門口。
他今日沒有穿白色緞服,一身卷云繡的華服襯得他更加挺拔高挑,他頭發(fā)半束在紗冠內(nèi),半散在身后,倒顯得飄逸自在。
“我,我身邊的……”話還沒說完,只聽殿內(nèi)一聲喊叫“白源騁!”
這聲音還能是誰,可能是沒有得到回應(yīng),慕七又大喊了一聲。
白源騁似有些煩躁,皺著眉又重復(fù)了一遍,“有什么事?!?p> 他是覺得她打擾到他們倆了嗎……
蘇霽歌抿了下嘴,“沒事?!闭f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白源騁剛想攔下她,伸出的手卻又自己收了回來,他見她那般著急,定是出了什么事,可為什么不說與他。
他本在后院聽著慕七大吼大叫,忽然聽到她身上的串鈴聲,便急忙出來,可她卻什么都沒與自己說,白源騁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長廊,心中不免失落。
慕七許是喊了幾聲白源騁都沒見應(yīng),便從后院跑了出來,她見白源騁盯著沒人的宮道,更加氣得火大。
“你把我的蓮花全都養(yǎng)死了,你之前可是答應(yīng)過我要好好養(yǎng)這些蓮花的?!?p> 自蘇霽歌那日來過玄靈殿后,他便再無心照顧那些荷花,一池荷花死的死,蔫的蔫,個個都跟沒了生氣兒似的耷拉著腦袋。
“不過是一池蓮花。”
“不過是一池蓮花?那你賠我,一株不少的賠給我?!?p> “賠就賠,但不要再在我這養(yǎng)了。”
“憑什么,當(dāng)初我就是沒地方養(yǎng),才拜托讓你養(yǎng)的,你也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怎么翻臉不認(rèn)人。”
“花全賠你,我不養(yǎng)?!闭f完,白源騁就進(jìn)了院子,“轟”地一聲將大門關(guān)了,他直接連慕七也關(guān)在了外面。
慕七被那關(guān)門聲砸了個臉懵,她仗著酒勁隨即在外大叫,“白源騁,誰給你的膽子,把我關(guān)在外面?!彼龑Υ箝T又踢又踹,可顯然白源騁根本沒打算給她開門。
她只得氣哄哄地走人。
無塵殿內(nèi),白沐正在院子里練劍,就見一抹紅衣跑了進(jìn)來。
“幫我想想辦法,霓漫丟了?!碧K霽歌著急。
白沐見她面色蒼白,整個人都有些虛弱,本想讓她先坐下,不要著急??商K霽歌哪里還能聽的了這些話,霓漫已經(jīng)不見了好幾個時辰,誰知道這孩子怎么樣了。
一想到這,她哪能坐的下。
白沐只得提了劍和她一齊去找。
路過芳華殿時,有兩個仆人神色匆匆的從殿里出來,見了白沐也只是匆匆行了禮。
白沐向來對這些仆人沒有過多注意,倒也沒覺得什么,可蘇霽歌卻注意到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撞了她的那名婢女。
那婢女瞧著她看了自己一眼,急忙低了頭,拉著另一仆人就往過走。
蘇霽歌本覺得些許是玄水的仆人怕她,可怎么想都覺得那婢女的眼神甚是奇怪,害怕中帶著些得意。
“等等。”她出聲叫停了那兩名仆人。
見被人叫住,那兩仆人立即低了頭,尤其是先前她見過的那婢女頭低的更甚。
“你是哪個殿的?”蘇霽歌質(zhì)問著那個婢女。
可那婢女就像沒聽到一般,只低著頭。蘇霽歌見狀,一把扯下她腰間的木牌,偏白的木牌上赫然寫著芳華殿三個大字。
“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約莫十歲的孩子?”蘇霽歌拿著那木牌,她篤定這婢女一定見過霓漫。
那婢女依舊是不出聲,白沐冷聲喝道,“都啞巴了嗎?”
“沒,沒有?!睕]想到白沐會發(fā)這么大脾氣,另外一仆人已嚇得跪在地上,嘴中磕絆。
可蘇霽歌識得的那婢女,仿若根本不怕白沐,她雖也跪在了地上,卻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我若知道你在撒謊,必叫訓(xùn)習(xí)師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家規(guī)?!卑足宓雎暋?p> 那仆人一聽到訓(xùn)習(xí)師三個字立刻嚇得匍跪著,“我知道,那孩子現(xiàn)在就在繡坊,求沐少主不要讓我受罰。”
聽到繡坊,蘇霽歌懶得再理那二人,朝著繡坊的方向就跑去。
白沐斜睨了眼那直直跪著的婢女,只一掌便要了她的命。
他神情淡漠,與往日的謙遜和煦截然不同,就好像剛才只是順手捏死了只螞蟻,不疼不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