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縫隙細(xì)如發(fā)絲,不仔細(xì)看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縫隙到了中央的位置便消失了,但消失的地方甚是古怪,她將火折子對近了些,便一眼看出那地方是有暗格機(jī)關(guān)的。
“是什么?”白源騁看她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便過來了。
“機(jī)關(guān)?!?p> “你能破開?”
“當(dāng)然。我小時候不愿學(xué)習(xí)家中那些個招式,一時迷戀上了機(jī)關(guān)之術(shù)?!蹦狡哌呎f著,邊挪了位置,仔細(xì)觀察著自己之前撞到的那個榻角,“偏父親最是疼愛我的,給我找了世間最精通機(jī)關(guān)術(shù)的師傅,學(xué)了近五年?!?p> 她對著一處一按,床面下轟隆幾聲,似有木板被拉開的聲音,將那錦被掀開,床邊處的一方木板被打開了,慕七拍拍手上的灰塵,“除了那些個精密至極的機(jī)關(guān),其余的對于我來說都是小菜一碟?!?p> 白源騁彎腰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暗格里是一個鎏金描彩的檀木盒,他將木盒小心拿出。
盒子是左右推劃式的,推面上描了一幅曠世山水,許是做工甚好,那山水圖在花光的照映下仍是流光溢彩,萬般活色靈動。
這可能是屋內(nèi)唯一沒有被掠走的東西了。
白源騁指節(jié)微微一動,那推面被劃向一側(cè),露出了一被擺放工整的緞帶,下襯一正紅色絨布,更是顯得那白色緞帶做工精致。
在這塵落的屋子里,只有那條緞帶恍如昨日新做,它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變得陳舊,反而嶄新如一。
白源騁伸手將那細(xì)長的緞帶拿出,冰涼入骨的絲緞握在手里甚是舒服。
那絲緞上有著盤復(fù)錯雜的花紋,不似白家常用的發(fā)間綁帶,這條絲緞上的繡線極為輕巧,且用了一種獨特的繡法,以至于那紋路雖錯綜復(fù)雜但在光的照射下,有些地方的花紋便隱了去,倒也不至太過厚重,反而更加的清新脫俗。
白源騁,這是陶素兒想要送與你的,可話剛到嘴邊,慕七看到了白源騁那一目了然的神情。
悔恨,疑惑,猶疑……
那神情太過復(fù)雜,但定是難過傷心的,慕七心下不忍,她隨手把那機(jī)關(guān)再次關(guān)住,又將錦被鋪平,別過頭向書室走了去。
這書室也是空落落的,高立的書架上沒有一本書籍,就連桌子上的筆墨也是不存在的。
火苗晃過書室北墻時,慕七手頓了下,那面墻上有一處的積灰比其他處的都要淺一些,估摸著那大小,再看地上有枚釘子。
是幅畫。
這里曾經(jīng)掛了幅畫。
她將那釘子拿起來,在手里摩挲了幾下,“白源……”她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人從后捂住了。
“別說話,來人了。”白源騁聲音極低,手指一揮,她手中的火折熄滅了。
書室和屋門銜接處對稱有一半鏤空的隔斷,正巧將慕七和白源騁掩在后側(cè)。
門被人再次推開,那人一襲黑袍,兜帽虛掩著,根本看不清是誰。
“陶素兒,我恨你,真的好恨?!?p> 這聲音……
白源騁猶疑的看著那人,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那一瞬,他覺得空氣都凝固了。
只見那人取下兜帽,白皙的臉上由是有一雙妖媚至極的眼睛,他怔住了。
是他二姐。
怎會。
慕七探著頭被這一幕驚呆了,手中一松。
釘子掉在地上,出了聲響。
“誰?”
慕七還未做出反應(yīng),一細(xì)亮擦著她的臉頰釘在了墻上,身后的墻壁一聲悶頓,那銀針竟直接打進(jìn)了墻里。
她的呼吸都停滯了。
“誰在那里?!卑琢髁У穆曇艉蒽澹瑤е?,她一步步的向那隔斷走去。
慕七縮在白源騁的身后,背后冷汗涔涔。
就在白流璃要走過隔斷時,白源騁拽著慕七施了千里陣,瞬間消失在了角落。
千里陣。
地上因施術(shù)卷起的塵土還未消散,白流璃一腳踩碎了那釘子。
她眼中兇狠,還殘留著些許殺氣,“別讓我抓到你們?!?p> 直到白源騁推了一下自己,慕七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靈玄殿。
她全身都在不住的顫抖,眼神惶恐而害怕。
“我們到底是在查什么?!蹦狡呗曇糨p飄且微顫。
白源騁看著手里的鎏金描彩木盒,目光流長悠轉(zhuǎn)。
他先前就想不明白,陶素兒在玄水一年,父親母親怎會不知道她的存在,可卻沒有一人在他面前提過這個名字。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陶素兒,只是他們在隱瞞,在隱瞞著什么。
可他們到底又在隱瞞些什么。
白源騁,你確定仙家的人就滴血不沾,手腳干凈得很嗎,蘇霽歌的聲音回響在腦海,那時她的眼中滿是嘲意,明晃晃的嘲笑著他內(nèi)心所執(zhí)道義,好似她看穿萬千,又好似她親眼見過。
這玄水之上,讓白源騁第一次感受到了陌生。
它不似自己心中曾經(jīng)那般明亮正義,這深墻紅院里有著深不可知的秘密,就像暗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嘶嘶作響,嗜血啃骨。
“我們后面要怎么辦,若連你二姐都知道陶素兒的話?!蹦狡叱了剂似蹋腥?,“我們?nèi)ノ淖陂w,去找……”
“你不要跟著趟這渾水了,太危險?!蹦狡叩脑挶话自打G直接打斷,不帶一絲猶豫。
白源騁眉頭緊皺,想起剛才那寒光,他都后怕,若徹查這事會有血光,他必是不能帶著慕七一齊冒險。
沉默片刻,慕七出聲,“我雖然平日不思修習(xí),但知道言出必行,既答應(yīng)了你,就絕不反悔?!蹦狡哐鲋^,眼里頗是高傲,“我堂堂慕家小女兒,怎可言而無信?!?p> 白源騁知道自己拗不過慕七,自她來玄水,無論是否有悖家規(guī),只要是她真想做的,想方設(shè)法都會做到。
長嘆一聲后,白源騁只留下句隨你,便進(jìn)屋去了。
慕七知道他心情不好,說話之余,她注意到白源騁一直兩手摩挲著那木盒,視若珍寶。
這可能是陶素兒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彌足珍貴,世間無二。
他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了那些突如其來的意外。
出了玄靈殿,慕七看向不遠(yuǎn)處的木支殿。
曾經(jīng)的木支殿,永遠(yuǎn)是敞著大門的,如今鎖扣緊閉,無人出入。
慕七在想,在玄水的時日里,蘇霽歌從沒有一天將大門緊鎖過,她從不怕外人窺伺,并非是認(rèn)為那些人不敢,而是她向來行的坦蕩。
蘇霽歌是善良的,慕七心里清楚知道。蠻夷之氣那件事后,就算她說不會再幫她,也仍是讓尹思渺給自己送了些活絡(luò)經(jīng)脈的藥,知道她熬藥不便,送來的便是藥丸。
她心細(xì)如發(fā),又怎可能是世人說的那樣不堪。
就連白家夫人那般心思澄明的人,對蘇霽歌都是青睞有加,她又怎會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