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筱筱迷迷糊糊坐下,
只聽到響起一聲輕叱,
“滾!”
聲音不大,卻仿若就在耳邊附耳低喝!
邊筱筱心頭一震,倏然清醒過來,
凝神望去,
只見方才滿臉堆笑,揚言要請大家下湖洗澡的中年修士,已是面孔扭曲,
兩膝一軟,就要跪下……
忽然,
巖石上同時躍上兩人,一左一右架住中年修士,
若是讓他這樣跪下,他面對的,可是下方草地上桌前的那幾個年輕人,那臉就丟大了。
架住中年修士左腋的,是一個六七十歲精瘦老者,昏暗天光下,只見他雙眼放著精光,讓人都忽略了他長什么樣。
那老者伸出一只手,扶在中年修士背上,手上給中年修士渡了一絲元氣,
看著中年修士緩過氣來,老者開口道:
“閣下好本事,有必要出口傷人嗎?”
“哎呀,老爺爺,你怎么不說說他啊,這地方是我們先來的,桌凳也是我們的,桌上的飯菜,也是我們自己親手做的,他叫我們馬上離開,還要把我們扔進湖里,憑什么??!出口傷人,他說的話才是出口傷人。”
大長老的嘴還沒張開,羅敷已經(jīng)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說了一堆。
那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冷冷開口道:
“強者為尊!好言讓你們離開,已經(jīng)是夠有善意了?!?p> 真是娃娃,修真的世界,誰和你講道理,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
老者的話音落下,
啪!啪!啪!
草地中,突然響起一陣拍掌聲,
“說得好!
強者為尊!
我方才已是好言讓你們離開,已經(jīng)是夠有善意了。
今天我心情好,不和你們一般計較,
我這里也沒準備你們的酒菜,該說的,都說了,你們是不是可以滾了?”
大長老離座站了起來,邊走邊拍著手走到草地中,笑瞇瞇地開口道。
聽那老者這么說,大長老心里已是無名火起!
強者為尊?
這話是沒錯,
可沒有人說強盜為尊!
這些人心里的強者,擺明了就是強盜。
看來,今天的好心情沒了,不過,到可以拿來試試手。
那老者目光一掃,草地上的十一個人中,倒有五六個少年,說話的這人,也不過二十三,二十四的樣子,
看這年紀,又能傷到筑基一層的師弟,他最多也就是筑基二層。
在這些小王國里,震夜王國的宗門來了,哪一家不都是橫著走?
若是對方說了那么幾句話,自己就灰溜溜地離開,那我金刀宗以后還有什么臉混!
老者嘿嘿一笑:
“好一個不計較,就憑你?你傷了我們金刀宗的人,就想這樣了了?看你們都是娃娃,我也不欺你?!?p> 說罷,轉頭望向右邊,開口道:“巴師弟,你去教教他怎么做人!”
“金刀宗!”
聽到老者的話,邊羽失聲驚呼!
“怎么了?很厲害嗎?”
坐在邊羽旁邊的羅卜條接了一句。
邊羽點點頭,小聲說道:
“金刀宗是震夜王國的宗門,燕宗主可是元丹修士,號稱宗門弟子八千。
他們是離大珀王國最近的震夜國宗門,沒想到,他們也來了?!?p> 羅卜條聽了,只是一笑,轉頭繼續(xù)望向草地中。
巖石下,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
只見那人抱拳開口道:“我是金刀宗巴超,亮出你的兵刃吧。”
“他就是巴超!我終于見到真人了!”
邊羽兩眼發(fā)亮,自言自語開口道:
“巴超可是筑基三層,聽說他可以越級而戰(zhàn),
曾經(jīng)和一個筑基四層大戰(zhàn)了三天三夜,結果,還是巴超擊殺了那一個筑基四層。
喂,我說,你大哥行不行啊,那可是巴超?!?p> 羅卜條轉頭瞟了一眼巴超,
怪不得她妹妹一再說,他的話不多。
像他這樣,確實不能多說話,自己是站在那一邊的都不知道,早晚要因這張嘴遭罪。
“只是越了一級,還戰(zhàn)了三天三夜,這就讓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如果告訴你,有一個人,在他筑基一層的時候,就有一個筑基中期在他面前活活被嚇死,筑基中期巔峰,初期巔峰只能跪在他面前求饒,那你恐怕也會被嚇死的?!?p> 羅卜條鼻孔里哼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回應了邊羽。
心中自有一座巍峨山峰,邊羽所認為了不起的,在羅卜條看來,不過是小山丘而已。
邊羽一怔,抬頭看天,天上也沒有被吹上天的牛,
搖了搖頭,再望向草地中,下巴瞬間耷拉下來……
方才那老者讓巴超教教路大哥做人,巴超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抱拳行禮,還讓路大哥亮出兵刃。
可現(xiàn)在,
路大哥反倒是背負一只手,另一只手是舉在身前了,
不過,不是握著戰(zhàn)刀,也不是行禮,
而是伸出食指,
食指還在勾動著……
邊羽:“……”
路大哥噯,你倒是取出你的兵刃啊,你的對面可是巴超,能越級而戰(zhàn)的巴超!
你不但不取出兵刃,還做這樣蔑視的舉動,你這不是找死嗎?
完了完了!
妹妹這是糊涂一世,聰明一時,
找誰不好,偏偏找到他們幾個搭伙,這次我們也死定了!
爹娘都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偷跑出來,早知道這樣,就自己帶些人出來了,也不用臨時找人搭伙。
你看你看,我就說嘛,巴超會生氣的,
不好!
路大哥還懶洋洋地站著,
巴超已經(jīng)舉起刀沖過來了!
路大哥!
你快閃開??!
你怎么還傻愣著,
巴超那一刀可是連方圓一丈的巖石都能劈開!
“路大哥!快閃開!”
邊羽,邊筱筱兄妹倆著急地同時喊出聲來。
啊……?
邊羽,邊筱筱剛張嘴出聲,嘴都還沒合攏,驟然又猛地張開。
只見路大哥依然背著一只手,
只是斜斜向前踏出一步,轉過身,白衣飄飄,烏黑發(fā)亮的發(fā)絲微微蕩起,
眼望著擦肩而過的巴超,嘴角微微一翹,伸出一只手,輕飄飄,好似鴻毛飄落,一掌拍在巴超肩頸間。
仙人拂我頂,五體當投地。
轟!
巴超疾駛的身軀突然一頓,
頭和肩猛然向草地砸下!
兩條腿向后抬起,
看著就像是巴超急奔過來,突然雙腿向半空一擺,拉平了身子,整個人砸向地面!
一聲重物落地的轟鳴后,
站在四周巖石,礁石上的金刀宗弟子仿若凝固了一般,
平時畏若天神的巴師叔,
就這么趴下了!
不過一息,
草地中突然響起一陣銀鈴般笑聲:
“咯咯咯!老爺爺,你這師弟是叫巴超嗎?
真是人如其名,你看,他正在耙草呢,巴超師弟,耙草撕地,
咯咯咯!笑死了!
有沒有姓司的,姓歸的啊,你別再讓他們下來,
姓司的來了就死翹翹了,姓歸的,那不就得一命歸天。”
呃……
那老者差點沒背過氣。
站在四周巖石,礁石上的金刀宗弟子全都望向老者,
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她怎么知道長老姓歸?
歸長老這些年很少出宗門啊。
有些姓石,時,師,史的弟子,悄悄向后退了幾塊礁石。
聽到羅敷這么說,邊筱筱和邊羽把目光從路大哥身上挪開,向地上的巴超望去……
“噗哧!”
邊筱筱只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柳肢一抖,笑出聲來。
只見巴超趴在地上,整個臉都埋在草地里,兩條腿一顫一顫的,兩只手向前伸著,手指不停地抓撓著草地,看著像耙草,又像是在撕草一般。
看了趴在地上,耙草撕地的巴超一眼,邊筱筱又將目光望向路大哥,
那負手佇立的身影,白衣飄飄,隨著身形轉動蕩起的發(fā)絲,微微一翹的嘴角,卻是怎么也揮之不去……
…………
“哈哈哈!師叔,我這一拍算是成了吧!”
大長老看了一眼在草地上抽搐的巴超,大笑著說了一句。
從鳳酩山出來,一路上,艾溪已經(jīng)把流云十八拍傳給了大長老。
方才拍向巴超的那一掌,正是流云十八拍里的一式,名叫仙人手。
“你也好意思說,不過是拍了一只蒼蠅,就把你高興成這樣?!?p> 艾溪搖搖頭,笑著應了一句。
大長老是元丹三層,巴超只是筑基三層。
戰(zhàn)力值轉化為數(shù)字對比的話,
巴超不過是三百到三百九十九之間,
大長老的戰(zhàn)力值可是在九千一百到九千八百之間。
雙方的差距達到三十倍,這有什么好得意的。
大長老嘿嘿一樂,那一張能掐出水的嫩臉,稍稍有些臊紅,訕訕開口道:
“呃……
也是啊,是小了點。
我都說了,讓他們滾蛋,可他們偏要給我練手,我也沒辦法,
不過會飛的都是肉,人家愿意,我也不能矯情是不是?!?p> 大長老對艾溪的嘲笑倒也無所謂,修為不在高低,重點是可以毫無顧忌地練手啊,拍死了也不用愧疚。
眼睛一直粘在大長老身上的邊筱筱,聽了卻是一驚,
轉頭望著艾溪,疑惑地開口道:
“師叔?你是路大哥的師叔?”
艾溪一怔,兩眼不由地向大長老望去。
兩人說的高興,都忘了還有邊筱筱和邊羽兄妹倆在呢。
“喔,艾溪姓艾,名溪,字詩抒?!?p> 一旁的萬沝玉莞爾一笑,眼望著艾溪,開口解釋了一句。
給你取了名,你現(xiàn)在可是連字都有了。
詩抒,詩抒,艾詩抒,還真是一個好名字。
邊筱筱笑著點點頭,笑吟吟地開口道:
“還嚇了我一跳,我就說呢,路大哥怎么會有年紀那么小的師叔?!?p> …………
草地上幾個青年,少年毫不在意的說笑,
就是桌前的幾人,對眼前發(fā)生的事,都是像看戲一樣,
歸長老為難了,進,進不了半步,退,已是騎虎難下,站在二丈高的巖石上,自己倒像是站在戲臺上的倡優(yōu)。
看巴超的樣子,對方應該沒有下死手,巴超只是暫時暈過去,
也是,雙方的沖突只是爭個歇息的地方,修士的修行都不易,也不值得不死不休。
可眼下的態(tài)勢,
不是對方趴下,就只能是自己趴下!
對方是個硬茬,巴超一身銅鐵般的筋骨,就是自己出手,也不可能一掌了事。
只能大家伙一起上了!
歸長老左右使了個眼色,縱身躍下巖石,
站在巖石上的四個筑基修士,緊跟著歸長老,隨后落到草地上,
歸長老伸手把巴超扶了起來,在巴超身上推揉一番,巴超悠悠醒來。
六個金刀宗筑基修士,齊刷刷站在巖石下,
大長老背負雙手,卻是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笑吟吟地看著六人。
歸長老踏前一步,抱拳躬身道:
“多謝閣下手下留情,金刀宗長老歸無擇,空學幾年,愿領幾位師弟向閣下討教幾招,望閣下賜教。
閣下也可以盡邀援手?!?p> 大長老看著哈哈一笑,開口道:
“師叔,機會難得,你要不要也來玩玩,我看看剛才我拍的對不對?!?p> 歸長老聞言,面色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