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辛國北部,龍城關(guān)。
萬里城墻,虎踞龍盤,百步一座烽火臺,站在烽火臺上,向兩邊望去,橫無際涯,仿佛一條青龍,臥于群山之巔。
城墻是用巨大的條石混合著加了糯米的泥漿,以及成千上萬辛國將士的血汗鑄成。城墻雄立草原以南,日升月落,永恒護衛(wèi)辛國山河。
站在長城之上,只覺天高地闊,滿腔豪情。執(zhí)三尺長劍,縱馬壯麗河山,搏得萬世功名。
二月春風似剪刀,裁剪草原枯蓬,枯蓬飛處,春風拂面,群雁驚起。
羌笛無須怨楊柳,春風不渡龍城關(guān)。
龍城關(guān)內(nèi),卻是綠意寥寥,滿關(guān)肅然。
斥候不斷入關(guān)回報,城門不時打開,負責城門的將士精疲力竭,雙手通紅。城內(nèi)糧草整齊堆積,軍中糧草官反復清點確認,甲士來往縱橫操練,馬嘶陣陣,蹄卷煙塵。工匠執(zhí)錘,打的長刀火花四濺,捶打淬煉完畢,放入水中,升起一股白煙。
不時有人嘶聲大吼,有人執(zhí)鞭大罵,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吼著號子,拖拉巨木。人人兵戈以待,一派繁忙景象。
此時正值初春,據(jù)斥候傳報,北部狼騎因為今年氣候有變,水草不茂,已經(jīng)在悄悄的向南移動。如果不積極備軍以戰(zhàn),迎接辛國北部城鎮(zhèn)的,一定是血腥的劫掠。
長城中央烽火臺,一名頭戴白羽帽盔的黑甲士兵鉆出來,迎著落日放飛了一只信鴿,那是一只黑羽白腹的軍鴿,用來傳遞緊急情報。
信鴿展開雙翅,迎著邊關(guān)的風沙落日,一路向南飛去。
南方不足百里處是朝廷邊關(guān)驛站,軍情消息通過驛站,會火速送進辛國軍部,到圣主手中。
驛站中有一人一馬飛奔而出,一路傳遞,各處驛站聯(lián)動,情報很快通過青云道,山陽道,滄海道,太平道,直接進了辛國都城——天都。
太平道,刑事司,主事書房
墨曇心與左飛二人站著,面前坐著一位中等身材,短須白面的官員,正是刑事司主事阮豐。
阮豐聽著墨曇心的回報,面無表情,龍崎川早先已經(jīng)談過這件事,他并不怎么驚訝。武林十二驚鴻之間背后勢力交互錯雜,一直存在并吞想法。龍崎川借這次司空云曉的事說是為了救人,只不過打個幌子而已,他暗中聚集其他勢力,想要趁機吞并司空山莊。就如今來說,司空山莊實力也是十二驚鴻之末。
朝中那件事也隱隱冒出了苗頭,該行動的人也都行動了起來。
這種事距自己太遙遠,還是少考慮為好。阮豐搖了搖頭,收回心神。
“那么你的意思呢?曇心?!比钬S想聽聽墨曇心的意見。他坐鎮(zhèn)刑事司多年,極得人心,除了手段,也靠的是體諒下屬。
墨曇心對這件事倒是沒什么想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捕頭,上司說怎么辦,那就怎么辦。
他只淡淡道:“我只負責緝拿犯人,武林中這種大的動作。一向是由沈王府負責。”
“沈王府那里大爺最近一直在忙于三橋山那群悍匪,沒時間與精力管這件事?!比钬S道。
“我們?nèi)珯?quán)處理這件事嗎?”左飛在一旁聽了半晌,忍不住問。
“大爺目前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消息,他沒有發(fā)話,就是默認由我們解決,我們接下來,就要步步小心。”阮豐嘆了口氣,緩緩道。
墨曇心只是沉默不語,靜立原地。
左飛有點不太明白,道:“龍老大要救他的舊友,我們要抓殺徐虎的人,正好一起行動啊,沒什么問題?。俊?p> 阮豐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道:“如果事情是這么簡單就不用考慮這么多了,我們直接伙同龍崎川把司空山莊攻下來不就好了?我們有那個本事嗎?”
左飛啞口無言,他本來感覺事情很簡單,好像可以兩利,此時再看,才感覺刑事司如果不小心,可能惹禍上身。
阮豐對他這種樣子也司空見慣,囑咐道:“如果事情鬧得太大,雙方臉上都不好看。我們參與其中,觀察事情動向。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他嘴上這樣說,但其實心里也知道,這種事情一旦發(fā)生,怎么可能小事化了。只能期盼不要鬧得太大。如果鬧到朝中高位震動,又不知要在江湖上掀起多少腥風血雨。
天下安平,還是無事為好。
墨曇心與阮豐又多談了一會兒,就和左飛告退了。
阮豐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暗暗嘆了一口氣。畢竟還未到弱冠之年,還是兩個大孩子,想問題不周到??!
墨曇心知道馬上要有大事發(fā)生了。
太平道的江湖,其實已安分許久。不光是太平道的江湖,甚至整個辛國江湖,都是已安定許久,只有少數(shù)勢力暗流在騷亂。并非沒有矛盾,只是常年被壓制下來。但是現(xiàn)在,隱隱有爆發(fā)趨勢。
爆發(fā)的第一步,極有可能是十二驚鴻之間的相互吞并。
好日子看樣子不多了。墨曇心看著湛藍的天空,默默想道:“我只想要安穩(wěn)過日子啊!”
左飛跟在他身邊,不解的問道:“師兄,我們下來該做什么呀?好像事情越來越復雜了?!?p> 墨曇心一拍他肩膀,道:“與龍老大合作,就是與虎謀皮。我們什么都不做,聽主事安排,現(xiàn)在嘛!去找沈紅衣,蹭今天的晚飯?!?p> 兩人開開心心的直奔沈府而去。
青州明山堂,楓樓
樓很高,登樓眺望,只見半城春色,畫墻新柳枝長。有花開,花滿樓閣,香飄萬家。
青州位于太平道以南,本來初春時節(jié),這里竟已漸漸燥熱起來,有知了似在風中輕鳴。
駱明山站在楓樓窗口遠眺,駱鴻立在他身旁,駱鴻身形高大,駱明山也只比他低半個頭左右,長相非凡,高鼻綠瞳,不怒自威,著一襲黑袍,袍上用白線繡著百余只雀鳥。
“大哥,龍老大的事,如今已經(jīng)有多天了,我們要不要幫把手?”駱鴻看著駱明山,有點著急道。
他已經(jīng)等消息等了好多天。從接到信之后,駱明山始終不曾發(fā)話,他也不敢妄動。想著龍老大送信時的囑托,感覺愈發(fā)的焦急起來。
“你覺得我們應該參與這件事嗎?”駱明山轉(zhuǎn)頭看著駱鴻,問道。
駱鴻不假思索,他與龍崎川素來交好,現(xiàn)在對方有求于駱家,他怎么可能不幫?何況自己兄長曾蒙此人有救命之恩,以兄長個性,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定要去闖一闖。
“我覺得應該,龍老大對你有救命之恩,他的朋友受困,雖然司空山莊有點本事,但是我們明山堂也不會害怕分毫?!彼穗m看著粗魯,但其實心思靈活。話語中刻意提及司空山莊與明山堂,想用激將法激駱明山出手。
駱明山混跡江湖多年,為當世武林兩大頂峰之一,人稱“豪杰”。對于這種小兒把戲,也是見得多了。哦,聽著弟弟說出來,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反駁。
倒是駱鴻,看著大哥這般態(tài)度,不禁有些微惱,道:“大哥,我們行走江湖,義字當頭?,F(xiàn)在龍老大求人求到家門口,你要袖手旁觀嗎?”
“司空云曉,這個人我聽說過,當時南北武林,黑白兩道對于這人都很忌憚。不只是因為此人武功高強,還有他的狠辣手段?!瘪樏魃筋D了一頓。繼續(xù)道:“就算這個人對龍老大有救命之恩,但為了這么一個已經(jīng)淹沒在江湖濁浪里的人興師動眾,還要求助你我。不是龍崎川的做事風格??!”
“大哥,你究竟想說什么?幫還是不幫?給句痛快話?!瘪橒櫽行琅?,他不喜歡這般斤斤計較。龍老大曾經(jīng)幫過他,那無論他龍崎川現(xiàn)在要做的是什么,他也一定會全力相助。
他總是認為,身在江湖,缺了信義,人和斷脊之犬也就沒有什么分別了。
“幫,當然要幫,但要謹慎的幫?!瘪樏魃娇粗@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眼里帶著一絲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