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曇心看起來實在沒有什么好看的,他不魁梧高大,也沒有男生女像,還算有點清俊,眉眼細(xì)長,五官分明,臉上很干凈,只有左眼下有一個芝麻大小的黑痣,看起來對他的容貌沒有任何的影響。有一次沈紅衣請他吃自芝麻餅,還以為有黑芝麻黏在了臉上,刻意去撥弄時被墨曇心一頓痛揍才知道那是一顆痣記。除此之外,大概他有點標(biāo)志性的就是他的身上總隱隱約約給人一種苦大仇深的氣質(zhì)。
譚卓三人此時看著墨曇心,不禁有點走神,這個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捕快竟然就是“黑無?!蹦珪倚?。
“三位可以告訴我是什么人派各位來盯梢龍老大的嗎?”墨曇心直接開門見山道。
“我們說出來可以走嗎?”歐陽和有點不放心,問道。
“歐陽兄,如果墨捕頭不讓我們走,剛才我就是重傷之人了。”鄭天放本來對捕快沒什么好感,但剛才對方救自己一命,而且得知對方居然是太平道中鼎鼎大名的人物,卻是好感沖散了厭惡感。昔年秋霜道三兇作惡時他曾聽聞,傳言手段殘忍,讓人不齒,他本大為鄙夷,后來傳出有少年捕快追蹤千里,提回三兇人頭,他對那少年不禁有了一絲欽佩,只是一直無緣得見,此時乍聞,立刻好感勃發(fā)。
“大家本在江湖中行走,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只是好奇心起,無意為難各位,況且以各位武功,我不一定攔的下三位?!蹦珪倚男Φ?。
他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巧妙,既暗示自己意不在問這些人身份,只是好奇,又恭維了三人的淺薄功夫,捧了三人一番。如果三人執(zhí)意忽視剛才賭斗立下的承諾,自然還有其他話術(shù)和方法讓他們說出來,墨曇心得每一步都走的很巧妙,也都預(yù)備著連環(huán)后手。
“墨捕頭這樣說,兄弟們也是有頭有臉得人,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得水,我們絕不食言?!编嵦旆糯蚨ㄖ饕猓瑴?zhǔn)備合盤托出,本來也不是什么隱秘的事。
“鄭兄,這……”最矮的譚卓似乎有些擔(dān)心,試圖阻止鄭天放。
“無妨,回去樓主問罪,我自己一個人承擔(dān),不會叫你們和我一起擔(dān)責(zé)。”鄭天放大手一揮,他性格豪爽,遇見欣賞的人自然掏心掏肺,既然答應(yīng)了要說,就算要受罰,還是要說。
一旁的歐陽和此時卻有點發(fā)怒,似對剛才鄭天放的話很是不滿,冷哼道:“三人同出,自個兒擔(dān)責(zé),是欺負(fù)我和譚兄沒膽子擔(dān)嗎?”
他此話一出,譚卓一張胖臉立時漲紅,對鄭天放道:“要擔(dān)一起擔(dān)?!?p> 墨曇心看著三人的樣子,不禁笑道:“三位,墨某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好奇心起,三位告訴我,我也不會讓告訴其他人知道。”
三人聽墨曇心這樣說,三顆本來微懸的心都放了下來,為首的鄭天放道:“不瞞墨捕頭,我們?nèi)硕际撬秳τ陿嵌四緲侵魇值紫碌奶阶?,最近江湖中聽聞龍老大聽雨樓中放出消息,發(fā)出‘黑金帖’,召集各方的高手,似乎是有什么大動作,樓主讓我們出來盯著龍老大?!?p> “哦,原來如此?!蹦珪倚某烈饕宦暎臼侵肋@些消息的,只是看看都是什么人參與進(jìn)來。
三人看著他的臉色,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終于最后時鄭天放問道:“墨捕快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我們?nèi)恕?p> 墨曇心展顏一笑,對三人道:“當(dāng)然,墨某無意為難三位,就此告辭了?!?p> 三人又向墨曇心行了一禮,轉(zhuǎn)眼便翻過那道死胡同,消失在墨曇心視線里。
墨曇心只是感覺有點感慨:第三只鳥出現(xiàn)了,十二驚鴻之一——霜刀劍雨樓,北武林久負(fù)盛名的氏族大派之一。樓主端木秋凰,少年成名,使的是一雙刀劍,用的是刀劍合招,個人實力在江湖之中至少在前十左右,曾因一人敗北武林三十位刀劍高手而揚名,傳言有人只是當(dāng)場看他持刀劍演武,就發(fā)誓此生不再用刀,改習(xí)槍術(shù)。
這人常年在霜刀劍雨樓不出,原來也這么關(guān)心江湖消息嗎?
在這個江湖中,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獨特的情報組織,消息的靈通,有時意味著一場大戰(zhàn)是否可以最終取勝。江湖中消息最靈通的組織,是沈王府的情報司,王府中人一般稱其為情報司,而江湖中人對他有一個更形象的稱呼——蜂巢,數(shù)以千計的探子,從四海八方搜集各種各樣的情報,最終匯集到沈王府后山萬卷樓,經(jīng)過專門人員的匯總,會詳細(xì)的呈報給主事者,主事者依靠準(zhǔn)確的情報,釀出勝利的蜜果。
沈王府后山,萬卷樓。
說是樓其實并不準(zhǔn)確,因為一般這里的人員處理情報時都是在露天場地里的。
場地建在一片開闊平地之上,四面皆是山林,向西處是一道青石鋪就的馬道,方便有緊急信件需要快馬送來,場地向東處青石衍生出去,到一棟木樓前而止。木樓隱在一片竹林中,樓旁有一道清泉自山上而下,溯泉而上,山高處又是一片相同的開闊場地。
兩處場地,山下負(fù)責(zé)軍情,山上主管武林。
為了防風(fēng),場地四周圍了一圈墨繪屏風(fēng),屏風(fēng)俱是一丈高低,五尺之寬有余。巨大穩(wěn)定,縱使有大風(fēng)也不會干擾場中辦公事務(wù),放眼望去,場邊屏風(fēng)數(shù)百之多,而場中又是眾多低矮屏風(fēng)將巨大場地隔開,分成數(shù)百獨立的辦公場地。每塊場地內(nèi)皆有木桌,紙筆和計時用的小型日晷。其中就有一人寬的通道,遠(yuǎn)遠(yuǎn)望去,頗為壯觀。下雨時,這些器物都會搬去萬卷樓中,那在溪旁的高聳木樓,就是傳言中由沈家大爺發(fā)展出來的萬卷樓,取的是“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之意。
說來奇怪,沈家大爺主持沈家,但卻是沈家最不出名的一個人,二爺沈山青風(fēng)頭最盛,少年時闖江湖幾無對手,成就“北沈南駱”之名,中年時鎮(zhèn)守邊關(guān),用兵如神,打的四野臣服,不過三十五歲,辛國之中風(fēng)頭無出其右者。三爺沈白玉,在朝廷為官,昔年掌管刑部時,一日斷三百余案,當(dāng)朝稱為神人,四爺沈金煥,以千騎破狼騎五萬兵馬,驅(qū)逐百里,是辛國邊疆神話,亦是當(dāng)朝最年輕的驃騎將軍。至于五爺沈紅衣,這個不用提,太平道三害之一,禍?zhǔn)戮?p> 沈家大爺,是沈王府中真正的無名之人,有些人只是沈家大爺,沈家大爺?shù)慕校瑓s連他真的叫什么名字也說不上來,未免可笑。
此時,萬卷樓最頂層的屋頂上,沈家大爺沈寒墨正喝著茶,看著一份從山上溪流中傳下的簡報,喃喃自語道:“霜刀劍雨樓和萬馬場也出人了,龍崎川這是想把事情趕緊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