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午飯后,紫漣麒、沈璧,帶著墨染和赫連星告辭了蕭銘銳,離開平津關(guān),往關(guān)內(nèi)去。
蕭琮對墨染戀戀不舍,擔(dān)心她出去后不能自己照顧好自己。大人們見他們兩個這般情深義重,自是欣慰。不過墨染有些頭疼,沒和蕭琮多說幾句便趕緊叫眾人走了。
蕭琮立在城墻處,直到再也不能見墨染身影,才終于長嘆口氣,頹然離開。
蕭銘銳叫蕭琮去軍營訓(xùn)練士兵,前兩日經(jīng)常分神,因為思念墨染而不能定心。后來被蕭銘銳懲罰去打掃了七天茅廁,加之娘親樊漁和妹妹蕭瓊從關(guān)內(nèi)回來,這才終于逐漸安定。
只在晚飯后,夜深人靜,對著月亮星空才會想上一想。日月不斷。
再說出了平津關(guān)之后的紫漣麒一行四人,買了四匹良馬,日間行進,晚間休息,晨起練劍,一晃便過了一月。
此時七月十五,正值中元節(jié),家家戶戶門廳緊閉,街道上全是燒過的紙錢味道,風(fēng)刮起,吹散一地的灰,帶著一些沒完全燒掉的紙錢,在空中亂舞。
街上行人稀疏,已經(jīng)亥時。只有幾戶人家還在門前燒紙,嘴里念念有詞,有的小孩子還在火堆前跪拜磕頭,大人們說著期望祖宗們在陰間也能好好生活的話,一邊求著祖宗保佑。
月光本來皎潔,明亮如白玉圓盤,散發(fā)著淡淡清涼的光。這個時候懸在天邊,落在樹梢,樹影搖曳,卻顯得格外陰森瘆人。
赫連星第一次來中原,并不知道這些節(jié)日,心中自然也就沒有什么恐懼可言,反而滿是好奇。
經(jīng)過那些還在燒紙的人家時,她就故意放慢腳步,偷偷觀瞧,看著那些人被火光烤的紅撲撲的臉,神色嚴(yán)肅,有的甚至還哭紅眼睛,不禁越發(fā)感興趣。
“水水,快點跟上,一會咱們連客棧都進不去了?!弊蠞i麒停下來對身后,已經(jīng)被落下一段距離的赫連星喊道。聲音壓著,低沉的喊。
赫連星應(yīng)了聲,趕緊牽著馬追上去。
“看來水水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墨染低聲道,“不然就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精神亢奮,活蹦亂跳了?!?p> 沈璧點頭道:“她是第一次過來中原,看什么都新鮮。”
墨染有些驚訝,“第一次來嗎?”抬手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喃喃道:“她可一直都沒跟我說?!?p> “小染說得對。”紫漣麒道:“這件事她就不用新鮮了。”
說話時候,赫連星已經(jīng)走到三人面前,滿臉興奮的問:“嫂嫂,你知道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嗎?為什么要在外面燒紙,有的還那么傷心?!?p> 紫漣麒轉(zhuǎn)過身,一邊走一邊對赫連星道:“因為今天是中原的中元節(jié)?!?p> “中原的中原節(jié)?”赫連星一臉的懵,“中原還專門設(shè)定了一個用它自己名字命名的節(jié)日嗎?這真是有意思?!?p> 墨染忍俊不禁,笑了聲,解釋道:“錯了。此中元非彼中原,是二兒元,元宵的元。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是中原人祭奠祖先的節(jié)日,報本反始,表示對祖先的崇拜,同時也希望先人們能保佑他們一家平平安安,心愿達成。
“就像是正月十五,天官在天上為人們賜福,十月十五水官為人們解厄,七月十五的時候,地官會為人們赦罪。中元節(jié)也叫悼亡節(jié),是中原的傳統(tǒng)節(jié)日?;蛘吣阋部梢杂涀∷畛S玫拿?,——鬼節(jié)?!?p> 赫連星認認真真的聽著,沒想到墨染說到最后竟然出了個“鬼節(jié)”,不由得身形一怔,瞪大眼睛,小聲道:“你說什么?”
墨染道:“鬼節(jié)?!碧种噶酥冈诘缆穬蛇厽埖娜思?,“不然你以為他們給祖宗燒完紙,念叨一邊就完事了嗎?當(dāng)然死去的人們都得從陰間回來,把紙錢都拿走才行。哦對了,紙錢也有它的俗名,冥錢。知道哪個冥吧?”
墨染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赫連星,意料之中,她已經(jīng)被嚇得臉色巨變。表情凝固,五官僵硬,好似連腳都長在了地上。
紫漣麒見赫連星著實被嚇得不輕,便笑著道:“別聽小染說的邪乎。這些事信則有,不信則無,沒有那么多講究的。
“給祖宗們燒紙也不過是為了慰藉活著的人心中的思念,或者懊悔。比如有些人在生前沒有伺候好爹娘長輩,等幡然醒悟卻為時已晚,為了能讓自己心里好過點,就會在中元節(jié)的時候給親人多燒點紙錢,讓他們能在陰間過的充裕些。
“其實逝者已矣,他們燒的紙錢又真的能被那些親人拿去么?誰也不知道。反正還沒有人見到過?!?p> 沈璧點點頭,認同道:“說的不錯。中原有句老話,叫做‘在家孝父母,何必遠燒香?!鋵嵰彩沁@個意思。”
赫連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臉色還是有些發(fā)白。
墨染為了緩解她心里的緊張,又耐心的跟她說了很多關(guān)于中元節(jié)的其他事情。不帶那么多恐怖色彩,講了中元節(jié)的起源是目連救母的故事,將人們在中元節(jié)這天除了給逝去的親人燒紙,還會吃茄餅,講鬼文化的完善和充實得益于佛道兩教。
待所有自己知道的關(guān)于中元節(jié)的事全都講完,她們四人總算找到了落腳的客棧。
客棧今兒關(guān)門也早,墨染上前叫門半天,里面的伙計才睡眼惺忪地打開門,招呼她們進去。
訂了兩個房間,紫漣麒和墨染住一間,沈璧和赫連星一間,各自收拾好后便早早入睡。長街外越發(fā)清靜了。
一直到后半夜,突然響起急促腳步聲,而且不止一人。
紫漣麒從床上坐起來,叫醒墨染以備及時做出防御。
“干娘,你確實有腳步聲嗎?”墨染繃著臉道,她完全沒有聽見。
紫漣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窗戶開了一條縫,長街上被風(fēng)吹起的紙錢還在飄蕩,確實半個人影沒有。
墨染剛想開口再問,就聽著窸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不出十個數(shù)便到了跟前。
她這才恍然醒悟,原來是自己內(nèi)力不足,而外面那些人的實力都不是泛泛,這才一直等他們到了近前才能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