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區(qū)方府
這是唐戈第一次來到方中玉的家里,很大,而且大的離奇,也很豪華,豪華的讓他這種窮人難以想象。
正廳之中,唐戈與方中玉相鄰而坐,手邊放著香茗,沿著杯蓋的縫隙有熱氣升騰出來,溢出清香。
唐戈問道:“方老爺查的怎么樣了?”
唐戈仿佛永遠是一副看淡世間一切的樣子,方中玉看在眼里,雖有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他端起杯盞,寬厚的手掌輕輕捏起杯蓋,摩挲著茶杯邊緣,稍有些違和感。
方中玉飲了一口茶,說道:“我查了近十年來朝天城中所有新增人口,包括現(xiàn)在依舊居住在朝天城的,和十年間來到朝天城又離開的,其中有修行者,也有普通人,可真是一場浩大的工程啊?!?p> 說到這里,他瞄了一眼唐戈,唐戈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說道:“方老爺請說重點?!?p> 一盆冷水澆下,方中玉尷尬的撓了撓頭,又道:“十年來的人口遷移可以說是不計其數(shù),不過要找出其中有特殊問題的,對于我來說也不算難題,排除絕大多數(shù)正常流動的人口,剩余的最為特殊的也就是這些了?!?p> 說著話,方中玉從袖口掏出了一張紙條,遞給了唐戈。
唐戈的目光緩緩掃過紙條上的內(nèi)容,眼底泛起異色。
白虎區(qū),白鹿街道,炎燚。
朱雀區(qū),云霄樓,蘇妙妙。
玄武區(qū),玄武湖畔,上官隱。
玄武區(qū),圣心路,白千池。
“名字都很獨特?!碧聘陮⑦@些名字銘記于心。
方中玉點了點頭,臉上的肥肉隨之上下起伏,道:“這幾個人皆是非凡之輩,你找他們的時候一定要格外注意,要么便是脾氣不好,要么便是在這朝天城中有些背景,就算是我也不敢去招惹他們?!?p> 唐戈說道:“只有這些?”
方中玉一滯,沉默了片刻,又道:“的確還有一人,最為神秘,我調(diào)查了許久,關(guān)于他我也是知之甚少?!?p> 唐戈說道:“麻煩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方中玉說道:“此人是十年前那場大戰(zhàn)之后來到朝天城的,來歷不詳,現(xiàn)為禮部尚書,名叫薛儒,是女帝心腹。”
唐戈說道:“十年時間便已登官場高位,此人好生厲害,可還有其他信息?”
方中玉搖了搖頭,道:“沒了,他行蹤極為隱秘,關(guān)于他的檔案也少之又少,恐怕天底下,只有女帝知曉他的底細了?!?p> 唐戈想了想,又道:“方老爺將前面四人的具體消息再與我說說吧?!?p> “好?!?p> 大廳之中,不時傳出二人的私語之聲,時而驚愕,時而淡漠,時而疑惑。
不過最后唐戈離開的時候,卻是能夠看出來有些滿意的,而方中玉則是癱坐在大椅上,不知是否是因為肥胖所致。
桌角一側(cè)還擺放著一枚紫金扳指,方中玉本想還給唐戈,不料后者卻說讓他先行收好,說是日后定有用處。
至于二人說了什么,就無人得知了,只是在唐戈離開方府那天之后,方中玉便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閉門不出,就連他最疼愛的小妾也不愿相見。
就這樣,直到數(shù)日之后,一個重量級人物登門,方府之人才看到自家老爺再度出現(xiàn)。
他是禮部尚書薛儒。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
……
微風拂面,唐戈安靜的躺在竹椅中,平靜的外表下,已是思緒萬千,腦海中不停掠過五個名字。
炎燚
蘇妙妙
上官隱
白千池
還有,薛儒
不知何時開始,唐戈習慣了這樣的假寐狀態(tài),他發(fā)現(xiàn)這樣可以思考很多問題,以前那些想不通的事情,安靜下來,似乎心中諸多隔膜都是透徹開來。
五個名字不停在腦海之中打轉(zhuǎn)回旋,還有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背景身份,一時間難以解答。
最終,有四個名字漸漸在腦海中暗淡下去,只留下一個名字懸浮其中,引得唐戈一陣心驚。
上官隱
只聞其名便感覺心驚,神秘的名字與身份不斷吸引著唐戈的思緒,最后終于將其征服。
……
……
玄武湖位于玄武區(qū)正中央,面積算不上大,平時都是一片碧綠如玉般的模樣,若是在清晨望去,湖面上一片霧蒙蒙的,別有一番景象。
玄武湖乃是朝天城奇景,很多年前女帝登基之時便下令,不準在玄武湖岸邊方圓十丈之內(nèi)搭造建筑。
不過五年前的時候,玄武湖畔卻突然建造了一座二層樓閣,樓閣的四周還種滿了牡丹花。
據(jù)說花開時節(jié),香氣四溢,引來無數(shù)朝天城名媛相聚駐足,卻無人敢靠近那座樓閣。
湖畔樓閣突然出現(xiàn),朝廷卻不理會,百姓們雖然心存疑慮,但是久而久之,一些明眼人也是看出了其中端倪,隱隱有消息傳出,這座樓閣的建造是女帝特許,而樓閣主人的身份也變得神秘莫測了起來。
是什么人能夠讓女帝破了自己立下的規(guī)矩?
人人都有心愛之物,因為無論如何也不想失去,所以會患得患失,無論帝王將相,或者貧民孤兒,都會產(chǎn)生這樣的執(zhí)念。
為此,他們會求助于號稱能未卜先知,占卜吉兇的人,替他們解惑,為他們出謀劃策,只求能保住心中牽掛。
據(jù)說,很久以前的上官隱便是一名巫師,行占卜之術(shù),只是后來不知為何藏起了這門手藝,一心種植牡丹花,不再探尋那些關(guān)于過去與未來的秘密。
當唐戈出現(xiàn)在玄武湖畔的時候,已是傍晚,他遠遠的望著湖邊的樓閣,紅衣翩翩而起。
相傳,上官隱長年隱居世外,與女帝早就相識,女帝曾向其卜過兩卦。
其一,女帝當政之時,她下令太史局廣征能人觀測星象,修訂歷法,許多人應征而來,可卻無人能夠入女帝鳳目。
最后朝中太宰推薦了隱居世外的上官隱,女帝不惜跋涉千里,親自登門拜訪,卻發(fā)現(xiàn)這個最為出類拔萃之人,居然是一個擅于種植牡丹花的方士。
她懷著好奇去見了上官隱,上官隱呈上了三條卦象,每條卦象都對應北境守衛(wèi)軍一場戰(zhàn)事的預測,而這些預測,數(shù)日之內(nèi)都一一應驗。
其二,多年前,北境叛亂,女帝又求了一卦,但具體為何卦象卻不為人知,世間隱隱有傳言,那時北境兵強馬壯,武道興盛,他們向女帝施壓,最后卻被上官隱一卦擊退,大周帝國順勢再度崛起。
幾年之后,上官隱竟主動來了朝天城,只是他不再卜卦,只求尋一方清心之地,女帝聞之大喜,才命人建造了玄武湖畔的樓閣。
當然,傳言終歸只是傳言,沒有得到證實的事情皆是虛妄。
昆侖山主功參造化,神通廣大,至于上官隱是不是山主,還有待考證。
唐戈望著那座樓閣,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場大戰(zhàn),劍圣獨自對抗誅仙陣,那似乎便是北境兵發(fā)大周之后的事。
不得不說,方中玉混到今日這番身家,的確有他的過人之處,關(guān)于上官隱的一些隱秘消息都是知曉的一清二楚。
許久之后,唐戈一躍而起,進入了樓閣之中。
上官隱相貌俊美,眉心紋著血紅朱砂,圖案不似世間常見,詭異雙瞳微凜,灰白長發(fā)隨風起伏,頗顯尊貴,尤其是其一身白袍上繡著各式各樣血紅色的詭異圖案,鬼面、異獸、修羅,復雜異常,令人徒生駭然之色。
他就那么站臺露臺上,遙望著湖心圣景,光是這份氣勢便讓人望而卻步,不過唐戈沒有絲毫異樣,在他身邊負手而立,遙望天際。
“閣下這般模樣已經(jīng)一個時辰了,不知來我這湖畔小筑有何貴干?”許久之后,上官隱終于開口,口音中仿佛蘊含著來自西方的梵音。
唐戈說道:“素聞閣下卜算之術(shù)世間無雙,今特來求卦。”
上官隱臉色微異,道:“我早已不行卜卦之事,閣下還是另尋他人吧。”
“你可知曉我是誰?”唐戈絲毫不去理會上官隱究竟有何顧慮,語氣依舊是淡漠的。
“你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我便已知曉?!?p> 上官隱回答的很快,但僅僅是瞬間之后,他的面色突變,轉(zhuǎn)頭看向唐戈,后者的嘴角噙著笑意,顯然已是將他心中所想看穿。
上官隱為何會知曉唐戈的身份,自然是在會面之后,他已經(jīng)在心中暗暗卜了一卦。
他打破了自己的規(guī)矩,說是不再卜卦,可是心中仍暗藏宇宙。
上官隱說道:“你走吧,我不會為你卜卦的。”
嘭!
唐戈周身驟然卷起勁風,紅衣獵獵飛舞,劍符于眉心處浮現(xiàn),有鋒銳的劍氣在其中醞釀,隨即說道:“你最好還是卜一卦為好?!?p> 上官隱目光微凜,道:“沒想到你不過琴心境的修為,竟有如此氣勢?”
唐戈說道:“你不是會算嗎,可以算算是因為什么?”
上官隱臉色一變,目光垂了下去。
“十年前,帝國政權(quán)式微,那時的北境已經(jīng)養(yǎng)精蓄銳多年,趁機發(fā)動政變,女帝為保帝國政權(quán)不至于就此淪為歷史,竟然想要讓自己的妹妹去往北境和親,手段可謂是骯臟卑劣。”
“而誅仙陣是伴天地而衍生的陣法,威力無窮,北境又豈能突破,女帝怕什么?只因為她距離徹底掌控誅仙陣還差一步。”
唐戈自顧自的說著,瞄了一眼上官隱,然后目光便轉(zhuǎn)向了湖心處,那里泛起了一圈漣漪。
上官隱說道:“公主無論是美貌還是才華皆是舉世無雙,她若去往北境和親,必定能夠保得天下太平,難道有錯嗎?”
唐戈寒聲道:“和親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上官隱瞳孔猛然一縮,嘴角微微抽搐,卻一時無言。
唐戈又道:“你應該慶幸這次來的不是劍圣,否則你已經(jīng)死了。”
當年女帝欲讓公主去往北境和親,公主不肯,誓死反抗,女帝采取強硬措施,卻被劍圣出面阻攔。
劍圣與那位公主乃是紅顏知己,自然是不允許。
朝天城中無人敵劍圣之威,但就在危急存亡的時刻,女帝終于成功的控制了誅仙陣,隨即誅殺了劍圣,從那以后,昆侖山與帝國便再無和平之日。
而這一切的幕后推手,便是上官隱。
上官隱沉默不言,目光閃爍的盯著湖面,良久后才道:“可劍圣已經(jīng)死了?!?p> 唐戈剛要說些什么,目光突然一凜,望向玄武湖中心,一圈圈漩渦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旋轉(zhuǎn)起來,似有驚天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