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的靈堂之前,插著兩柱香,青煙裊裊。
較粗的這一柱香燒完,就是十二個時辰;而相對細的這柱香燒完,是一個時辰。
在這棋界,就是依靠這兩種香來判斷一天的時間的。
而江雨家,都是習慣在戌末換大香,也即使說,當大香燒完時,就剛好是晚上九點鐘。
站著護法的江雷往靈堂瞥了瞥,報告道:“父親,香快滅了,快到亥初了。”
江偉點頭,淡淡說道:“換上?!?p> 江雷趕緊跑去把兩根香都換了,待會,當小香再次滅時,就說明進入了子時,到時候又要換一次,再燒半柱,就說明到了子正,也就是晚上十二點。
十二點江雨還不覺醒,基本上就注定他今生是個平民了。
坐在床上的江雨由于一直運力,未有停歇,此時已是累得虛汗淋漓。
母親馬玉芳看著擔心,忍不住說道:“小雨,要不要歇歇?”
江偉也道:“不如歇一下?!?p> 然而江雨緊咬牙關(guān),任憑汗如雨下,繼續(xù)運力去沖擊覺醒筋脈,嘴里艱難回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別擔心,我還撐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不知何時,江雷又去換了一柱小香。
當小香燒完一半,就是子正十二點。
雖然江雨累得腦袋開始缺氧,神情變得恍惚,但他還在苦苦堅持。畢竟只剩一個小時了,撐過了這個小時,如果不能覺醒,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一個人沒有尊嚴地活著,同死何異?
“父親,子正到了!”
過了一會,江雷忽然提醒道。
整個房間靜悄悄的,充滿了絕望的空氣。
江偉什么話也沒說,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房間。
馬玉芳和江雷手忙腳亂上前扶住了虛弱的江雨,問他怎么樣了。
“平民,呵呵!”
江雨閉著眼睛,蒼白的臉蛋上出現(xiàn)一抹自嘲,一抹絕望的自嘲。這一刻,他的腦子異常清醒,也異?;靵y,只想好好地靜一靜。
直到最后一刻,他,沒有覺醒。
今生注定是個平民了。
經(jīng)商?富甲天下?
談何容易?
聽從父親的安排,學一門餓不死的手藝?
“江雷,快,快去拿毛巾來擦汗!”
看著汗流浹背的江雨,馬玉芳焦急叫道。
江雨卻是緩緩睜開眼睛,黯然地搖了搖頭:“母親,我沒事,讓我靜一靜。”
馬玉芳和江雷出去了。
躺著休息了半天,江雨逐漸恢復(fù)體力,這時,一陣陣飯菜的香味也是飄了進來。
廚房那邊傳來馬玉芳的聲音:“江雷,去看你弟弟醒了沒有?!?p> 江雨緩緩爬下床,臉上的表情變得平淡,失去了往日凌人與自信。
“嗯?金手指?”忽然,他一拍腦袋,“會不會有什么金手指?”
直到此時,他都不愿相信自己一無所有。
只可惜,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究想不出家里有什么異常的物品。
“完蛋,一切都完了……”
最后,江雨無奈地坐倒在床上。
這一世,艱難了……
跟著江雷去廚房,匆匆吃了一碗飯,江雨再次推門進入父親的房間。他知道父親還沒有睡。
“父親,我聽從你的安排?!?p> 江雨語氣平和道。
父親沒有回應(yīng)。
對著父親那漆黑的位置站了一會,江雨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江雨便起來了,拿起柴刀就走出了家門。雖然晚上基本沒睡,現(xiàn)在腦袋還昏昏沉沉,但他不敢偷懶。
人言可畏。
一個人沒有實力和地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懶惰,一旦懶惰,就失去了最后的尊嚴。
今天是江雨的十四歲生日,但這不重要了,因為這是個恥辱的生日,不過也罷。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就開始承受尊嚴的洗禮,實在令人扼腕。
走出家門數(shù)百米,前面就出現(xiàn)了一間如茅廁般大小的茅廬,茅廬孤零零的,沒有人愿意靠近,因為靠近了害怕沾上晦氣。
但是江雨每天都靠近習慣了。
那茅廬就是村中人人唾棄的兩兄弟的家。
江雨沒有見過狂帥,但是天天放學都和逆天去砍柴。
“逆天叔叔,起床了沒有,砍柴去了!”
站在茅廬外面,江雨放開嗓門叫道。
茅廬之中,響起了一個人打哈欠的聲音,一聽就是個懶漢的聲音。
“搞什么,昨天下午不見人,今天一大早就砍柴。”
一陣抱怨過后,茅廬的小門終于開了。
一位身穿白衣,身材勻稱,面容清秀,但神情卻略顯滄桑的年輕男子懶散地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和藹笑道:“小雨,一大清早的,你夢游?今天不用上學?。口s緊走,讓叔叔再睡一會?!?p> 說完,男子又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就要關(guān)門。
說實話,現(xiàn)在的確有點早,周圍霧氣皚皚,砍柴也不需要這么早的。
“叔!”江雨急忙上前兩步,郁悶道,“今天是我十四歲生日,我還沒覺醒棋魂?!?p> 說完這話,江雨以為這位無話不談的大朋友會愣一愣,然后過來安慰,畢竟江雨神童的名頭在村中也不小,他不能覺醒棋魂,是很多人都意想不到的。
不料,男子像是一點都不在乎,朝后面擺了擺手說道:“好了,知道了,所以你被退學了,以后不用去上學了,每天一大早就要過來約我砍柴了。”
江雨默認。家里除了砍柴,也沒什么活,每天多砍點,給父母分擔點也好。等父親安排了手藝再說。
茅廬的門沒有關(guān),房內(nèi)物品一覽無余,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個爐灶,還有簡單的餐具,非常簡單,但是擺設(shè)得整整齊齊。
江雨一直很納悶,為何從來不見狂帥叔叔。
剛才這白衣男子就是逆天,他是狂帥的弟弟。天知道他們何時改的名,只知道他們家姓顏,以前并不叫逆天和狂帥。
進去洗了把臉,逆天就出來了,隨手關(guān)了門,手里柴刀也沒有。
若是有柴刀,他也不用每天等著江雨來約了。
這兩兄弟,窮得真是一貧如洗!
關(guān)好門,逆天抬頭朝霧靄茫茫的天空望了望,便懶散地勾起食指放進嘴里,似乎想要吹口哨。
“逆天叔,”江雨忍不住問道,“村里人都說你和狂帥叔叔睡一張床,怎么……我從來沒見到狂帥叔叔,也不知道他長得怎么樣?!?p> “你丫的瞎說,小心我扁你!”一個尖銳的口哨吹出,逆天郁悶地抬起手道,“你才和你哥睡一張床?!?p> 江雨嚇了一跳,趕緊賠笑。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綠斑巨龍,在上面盤旋一圈,便沖霧而下,盤踞于二人不遠處。
江雨面如土色,失魂落魄地往逆天懷里跑去。
逆天笑著拍了拍江雨的小腦袋:“別怕,這條吞天風雨龍是叔叔的坐騎?!?p> 江雨皺了皺眉,內(nèi)心驚恐不已,抬頭充滿疑惑地看著逆天。
這位待人和善的叔叔,雖然畢業(yè)于天華棋師學府,但是連吏治堂都考不上,實力最多也就是兩星雙魂棋師了不起。可是……可是他怎么降服如此強大的坐騎?
村中擁有坐騎的人寥寥無幾,也就村長有一只吏治堂贈送的大頭野豬,洪西九有一只跛腳黃牛,堂長諸葛光有一只大白兔。其他的,沒了。
“這條吞天風雨龍的年齡在十萬年以上,雖然沒有覺醒棋魂,但實力至少相當于五星雙魂棋帝,你悠著點,千萬別去把它惹毛了!”摸著江雨笑了笑,逆天拉起江雨的小手從容往巨龍走去。
“什……什么?”頓時,江雨感覺自己是真的在夢游,“五星?雙魂?棋帝?”
從《棋界史》中可以讀到,如今整個棋界大陸,達到棋帝水平的可是屈指可數(shù),而達到雙魂棋帝的,好像才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地禽國的女王孔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