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順著門扉間縫隙悄然鉆入舍內(nèi),輕輕拂過少年臉頰,入目只有滿面悲愴。
窗外輪月高懸,本當(dāng)就寢時分。
屋舍內(nèi)的少年卻是斜榻而坐,沉重的喘息聲伴隨偶爾喉結(jié)滾動的突兀聲響。
屋內(nèi)黝黑卻靜的出奇!
即便此時劉渙猶然不敢相信,睜眼的第一件事竟是與幼弟密謀殺人!
月光透過窗頁映上劉渙蒼白的臉龐,雖然才入初春,他卻好似不堪酷熱一般,額頭及兩頰早已沁出細密的汗珠。
回想起日間情形。
“大兄,感覺如何?”
一張備含關(guān)切的稚嫩臉龐,在劉渙抬起眼瞼的瞬間便映入眼簾。然而還沒等劉渙疑慮,腦海中混亂記憶沖擊神經(jīng),瞬間讓他疼痛的失了聲。
極度的精神錯亂過后,劉渙大腦一片空白,張著嘴瞪著眼直挺挺的躺在榻上,仿佛癡呆。
直到感覺手臂被人使勁晃動,似乎來了知覺之后,才聽見聲音入耳。
“大兄,可是有何不適?”
緩緩的扭頭看向榻側(cè)的少年,劉渙很是笨拙的張口應(yīng)道:“阿曄,為兄無礙!”
聞言,面色焦急幾近失了方寸的少年方才緩緩回復(fù)正常,默默的點了點頭,溫聲道:“兄長且好生休息,曄去尋些膳食來?!?p> 隨著少年緩緩?fù)顺鑫萆幔瑒o抬眼環(huán)顧四周之后,當(dāng)下心中悲涼一沉。
梳理腦內(nèi)混亂記憶,劉渙心存憂慮的覺得他可能穿越了?;甏┝硪粋€同樣叫做劉渙的人。
而透過零星的蛾賊、黃巾等記憶,劉渙凄涼的認為這里應(yīng)該是漢末??勺鳛楣鈽s的漢皇后裔,原來的劉渙似乎很不屑這個出身。
應(yīng)該是如今家中的處境讓他心生憤懣。
其父劉普乃漢光武帝子阜陵王劉廷后代,標準的漢皇后裔,而原本應(yīng)當(dāng)衣食無憂的他,卻隨著六年前母親的去世,生活的越來越艱難。
劉氏乃縣邑名門,家中仆從奴役無數(shù)。其中自然少不了諂媚陰虧之徒,而那個被劉父深信的寵仆侍者,卻恰是滿嘴誣陷害人的鉆營之輩。
不久前劉渙正是因為此人的誣陷,而遭父親蠻橫的禁閉反省。一怒之下,身為劉家嫡長子的他竟想出了絕食,這個巧妙的法子來抗議。
如此清奇想法倒叫劉渙不知感慨其忠厚或是愚蠢了。
沒有給劉渙時間梳理,那個他睜眼初醒便瞧見的親切少年,此時正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糜粥跨入舍內(nèi)。
“給!大兄,快進些粥食將養(yǎng)身體?!鄙倌昵逍阒樀埃瑢⑻胀脒f與劉渙之后,瞇起小眼,彎著嘴角會心一笑。
瞧著面前這個自己喚作曄的幼弟,劉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流。
接過陶碗迅速的將糜粥喝下,抄起袖口狠狠的抹了一把嘴,劉渙頓時感覺身體恢復(fù)了很多,原先果然還是被餓出了毛病。
然而再次看向劉曄時,劉渙兀自謹慎起來。眼前的劉曄全然沒有了方才的靦腆,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臉認真。
見此情形,劉渙也不由心中微凜,難不成喝碗粥竟能發(fā)現(xiàn)不妥?
緩緩輕聲試探:“阿曄,緣何這般肅穆?”
深吸一口氣,劉曄慎重道:“大兄,曄請殺人!”
“為何?”聞言,劉渙瞬間面露愕然,前后思慮,方才恍然。
當(dāng)是對惡仆起了殺心!
“此賊不除,吾兄弟二人必將繼續(xù)受迫。奉亡母顧命之言,時機已至!”眼神中皆是堅毅。
劉渙心中躊躇,殺人么?
撇了眼眉眸輕微瞇動的劉曄,劉渙當(dāng)即振聲道:“為兄正有此意!計將安出?”
其實那侍者諂媚誣陷的嘴臉,劉渙的母親尚且在世之時,就已經(jīng)有所體會。及至亡母彌留之際,更將二子喚至榻前囑命除之。
如今劉曄見劉渙臨此大難,自然不甘,且二人已有自保之力,倘若繼續(xù)受陷,豈非少年血氣!
“曄出而喚之,兄伏于舍內(nèi),及至入內(nèi),吾兄弟二人合力殺之!”尚且稚嫩的臉龐上,劉渙看到的卻滿是堅毅決絕。
不愧是曹操謀主,今后劉渙也不怕算不過那些變態(tài)了。
“可!依曄弟之言,吾二人便如此行事!”
獲得劉渙的同意之后,二人再次商議了一些細節(jié),劉曄便開始依計行動起來。
終究是受過亡母的遺命,心思縝密的劉曄竟不知從何時藏了兩刃匕首,兄弟二人各持一只,只待合力行事。
由于劉曄平時從不與那侍者起過沖突,且年幼懂禮。因此依照謀劃,劉曄以劉渙絕食昏死為由邀侍者榻前相見,而后二人趁其不備殺之。
屋舍外的風(fēng)聲不知何時漸行漸小,夜空高懸的輪月透過樹梢映在了屋舍前的空地上,一陣清風(fēng)拂過,直晃得樹影婆娑,仿若此刻的人心一般,起伏不定。
任憑劉渙如何也不曾想到,在經(jīng)歷如夢一般的重生之后,他融入新世界的方式竟是殺人!
可有些人卻不得不殺,既為保命也為續(xù)命。
不斷的捏著手中的匕首,劉渙不知,是否在漢末殺人不用償命!顯然先前劉曄緊張的神情,已經(jīng)告訴了他。身體逐漸緊繃,劉渙現(xiàn)在緊張的要命。
畢竟,他真的沒有殺過人!
深吸一口氣,抄起衣袖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汗?jié)n,緊握著匕首,劉渙再次躺回榻上。
“小少君可切莫戲耍老仆。”隨著一句略顯緊張的問話飄至,劉曄應(yīng)是成功的將侍者引了過來。
“少君平日里體魄本就健壯!怎會如此突然?”焦灼的疑慮后,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曄怎敢欺瞞長者,方才前去探望大兄,數(shù)次喚他不醒,曄心中不明,方才尋助!”
“倘若少君有失,卻叫仆婢如何回稟主人!”隨著一聲懊惱為自身的擔(dān)憂,門扉被人輕輕推開。
“少君?”
伴隨著輕聲的呼喚,腳步聲越來越近。劉渙的心不由自主急速的跳動起來,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匕首。
“少君?”隨著侍者撩起幃簾,呼喚之聲近在耳邊。
侍者的手緩緩伸出,堪堪探至劉渙鼻下。
下一刻,劉渙驟然睜眼,緊握的匕首此刻猛然奮力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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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曄字子揚,淮南成惪人,惪音德。漢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父普,母修,產(chǎn)渙及曄。渙九歲,曄七歲,而母病困。臨終,戒渙、曄以“普之侍人,有諂害之性。身死之后,懼必亂家。汝長大能除之,則吾無恨矣。”曄年十三,謂兄渙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渙曰:“那可爾!”--《三國志·卷十四·魏書十四·程郭董劉蔣劉傳第十四》
自圓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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