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宮女的要樸素,說話行動都不許輕浮。要有宮廷氣派,像寶石玉器一樣,由里往外透出潤澤來。”完顏姑姑掃視了這一群穿的五顏六色的新選宮女,語氣更是冷了幾分,“宮女不許描眉畫鬢,也不穿大紅大綠。一年四季由宮里賞給衣裳。你們才剛剛?cè)雽m上頭還沒有賞衣服,但是這不代表你們可以穿的花花綠綠像一只花蝴蝶一樣?!?p> 有幾個穿粉紅色衣裳的小宮女嚇得是面色蒼白,滿頭的冷汗。
“請姑姑恕罪?!?p> 最前面那個穿著粉色極其顯眼的女子率先跪了下來,后面幾個穿著紅色綠色的也跟著跪了下來。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弄干凈了再來這里?!?p> 完顏姑姑一說完,宛兒身邊就空了一大圈,除了她和招弟還有另外三個宮女以外,其余的人都紛紛回去了。
就在這時,那位粉衣女子從宛兒的身旁走過,宛兒抬眼看清了粉衣女子。這粉衣女子樣貌出眾,穿上這一身粉色的衣服更是襯得她容顏嬌媚。那粉衣女子在宛兒看向她時眼睛飛快閃過嫉妒,狠狠瞪了宛兒一眼之后便挪開視線不去看她。
完顏姑姑不知為何一直看著她,宛兒只能像是在大學(xué)軍訓(xùn)似的站的筆直,默默接受完顏姑姑的注視。
等到人陸陸續(xù)續(xù)回到院子中時,完顏姑姑終于挪開了她的視線。
眾人紛紛穿上了最樸素的顏色,一眼望過去都要淹沒在藍色和青色的海洋里了。
“當宮女要‘行不回頭,笑不露齒’。走路要安安詳詳?shù)刈?,不許頭左右亂搖,不許回頭亂看;笑不許出聲,不許露出牙來,多高興的事,也只能抿嘴一笑。臉總是笑吟吟地帶著喜氣;多痛苦,也不許哭喪著臉;挨打更不許出聲。明白嗎?”
鄭姑姑依然是那么的親和。
“是?!?p> 眾人低頭允諾。
“我們宮人見正三品以下妃嬪行躬身禮,正三品以上及皇上,太后行屈膝禮。對比自己位高的宮人時也需行躬身禮?!?p> “是?!?p> “代玉,來給大家示范一下怎么行禮?!?p> 鄭姑姑招了招手,一個小宮女就走了出來。
“是,姑姑。”
她的走路姿勢堪稱標準,聲音清脆而響亮。她先是行了一個躬身禮,而后又行了一個屈膝禮。
“代玉,很好。”鄭姑姑看到代玉行的禮甚是標準,她點了點頭朝著眾人說道,“要做到這樣的標準,你們才算是合格?!?p> “現(xiàn)在開始練習(xí)?!?p> 完顏姑姑一聲令下,眾人便開始認真練習(xí)起來。
走路對于宛兒老說沒有什么問題,可是行禮對于宛兒來說就比較有問題。外行的她還無法做到憑后宮妃子的穿衣打扮而辨別出她們的品級。更麻煩的是在此時的后宮之中,康熙初年進宮的妃子,除了皇后赫舍里氏這位正正緊緊的主子以外其余大多都是沒有品級的庶妃,就是像鈕鈷祿式也只是庶妃而已,大家雖然同為庶妃,可是還是有貴賤之分。
像鈕祜祿氏可是來頭不小,滿洲鑲黃旗人,后金開國名將額亦都孫女,太師、果毅公、前輔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女,權(quán)臣鰲拜的義女,當年也是爭奪皇后的熱門人選。她的地位自然是與其他地位不同的。
雪上加霜的是到了三月份選秀之時,有些秀女會有品級封號,名義上比康熙初年進宮的庶妃們品級還要高,但是并不意味著這些新選秀女真的比一些沒有品級的庶妃來得尊貴。
“錯了,膝蓋在彎一點?!?p> 完顏姑姑毫不留情地拿著戒尺打向一個小丫鬟的膝蓋,小丫鬟顫抖著身軀極力維持平衡,晃動了許久最后還是倒在了地上。膝蓋被打得通紅,小腿磨破了皮,她又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小聲地啜泣起來。
“才過了多久就把我的話拋到腦后了嗎?”
完顏姑姑看著哭泣的小宮女面上依舊沒有表情,心里卻嘆了一口氣,這樣嬌慣怕是在宮里活不長久。
小宮女想要忍住,可是越是拼了命的想要止住哭泣越是停不下來,她胡亂地擦著臉想把自己弄干凈,可是眼淚鼻涕卻是越擦越多。
“好了,好了,完顏姑姑是不是太過嚴厲了?。”出來打圓場的又是一向溫柔體貼的鄭姑姑,“到底還是新人,不要過于苛責(zé)了。”
鄭姑姑扶起小宮女,又拿出手帕替她擦干臉:“不過錯了就是錯了,不能不罰,就罰你抄寫宮規(guī)五遍。”
“多謝姑姑?!?p> 小宮女感激地說道。
完顏姑姑冷眼看了鄭姑姑和那小宮女幾秒,隨后便又拿著戒尺像一只獅子一樣盯著屈膝的宮女們,哪怕是出了一點錯她都不會放過,嚴厲地糾正。完顏姑姑的想法很簡單,在皇宮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只有不出錯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宛兒彎著膝蓋覺得自己有點吃不消,即使今天已經(jīng)穿上了布鞋膝蓋處小腿處腰間還是隱隱作痛,從膝蓋處傳來的酸痛慢慢涌向身體四周。上輩子的她吃過許多苦頭,僅僅是這點程度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如今她的身體嬌生慣養(yǎng),又缺乏運動,走的時間一長就腿腳無力。額娘倒是曾經(jīng)提議要讓宛兒學(xué)習(xí)騎馬,可是宛兒卻是極為不討馬的喜歡,無論多么溫順的馬一旦宛兒靠近就會發(fā)怒,時間長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明明是寒冬臘月,冷的不行,可是宛兒卻硬生生出了一層汗,她在模糊的視線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雙鞋子。
不能動,不能倒下。
支撐著宛兒的是這過人的毅力。
完顏姑姑看了一眼站的像是青松一般筆直的宛兒默默點了點頭。
“好,可以休息了?!?p> 不知過了多久,完顏姑姑終于下令。
所有的人都支撐不住紛紛坐在了地上,宛兒只覺得眼前一片灰暗,厚重的喘息聲越來越遠,消散在風(fēng)中。
“接下來是屈膝禮?!?p> 比寒風(fēng)更凜冽的是完顏姑姑冷酷不帶一絲溫度的話語。
休息了才不過五六分鐘,宛兒的腳還麻著,可是隨著身邊的人紛紛站起來,宛兒若是再不站起來任然蹲在地上就過于顯眼了。
沒有辦法,宛兒一咬牙忍著巨大的疼痛站了起來。
屈膝禮比躬身禮的難度要大的多,膝蓋要彎的更低,而上半身卻要挺直。
出了一身的冷汗,打濕了衣裳黏在宛兒的身上,時不時吹過的寒風(fēng)讓宛兒身軀一涼,緊接著她就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站在旁邊的招弟注意到宛兒毫無血色的嘴唇和在寒風(fēng)中輕輕搖蕩的的身軀,一臉的擔(dān)憂。招弟自己覺得還能接受這樣強度的訓(xùn)練,她的體能比起宛兒來說可是好上許多。
“啊,鄭姑姑,有人暈了過去?!?p> 一道驚恐的聲音響起。
“停下。”
隨著完顏姑姑的聲音響起,宛兒再也支撐不住,向后倒去,還好旁邊的招弟眼疾手快接住了宛兒,扶著宛兒坐到地上。
“宛兒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
宛兒坐在地上,心里想著要好好增強自己的體能了。
兩個小太監(jiān)出來搬走了暈過去的小宮女。
“今天就到此為止了。但是……”就在眾人松了一口氣之后,完顏姑姑拉長了聲音道,“你們的行禮姿勢瞧著像什么樣子,歪歪斜斜的,氣度全無?!?p> 眾人噤如寒蟬不敢出聲。
“完顏姑姑,你說該怎么辦?”
鄭姑姑問道。
完顏姑姑瞥了鄭姑姑一眼,她還真是會做人。完顏姑姑嘲諷地想到,她本來就看不慣鄭姑姑做人的作風(fēng)。
“鄭姑姑,你覺得呢?”
罕見的,完顏姑姑抱拳不為所動反問道。
“完顏姑姑,你也知道我不是很擅長拿主意,還是你來吧?!?p> 鄭姑姑臉上的笑凝固住了,這一向直性子從不拐彎抹角的完顏姑姑今天是怎么了?
“呵,既然鄭姑姑這般說了,那今兒個就算了回去休息吧,但是明兒個我要檢查你們的屈膝禮和躬身禮,若是還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休要怪我……”
完顏姑姑話沒有說明白,但已經(jīng)讓小宮女嚇得膽戰(zhàn)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