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局中局
廢殿院里，貓兒扶著額，聽著明珠的啼泣：“劉公公早先就對我有意，可膳房管事也對我心存不軌。劉公公礙于膳房管事，不敢明著對我下手?？汕皟荷欧抗苁孪l(fā)作死了，劉公公便來逼迫我……”
貓兒往有限的記憶中翻了一回，勉強(qiáng)能同劉公公對上號的，便是昨兒才央求她要幫著驅(qū)鬼的一位太監(jiān)。
她疑惑道：“他被膳房總管的魂魄驚嚇之余，還能想到要對食？他可真是精力旺盛，閹之不盡啊?！?p> 明珠趕緊加了一把眼淚：“浣衣局的管事姑姑不敢得罪劉公公，說今兒夜里便要將我送過去……姑姑救我，我不愿……”
貓兒嘆了口氣，指了指五福：“我為了他，將所有銀錢都搭了上去，現(xiàn)下再救你，我有心無力啊?！彪m說身上還有柳太醫(yī)給的一百兩，可那是她要還回去的啊。
明珠嚎啕大哭。
不是無力啊，只要驅(qū)一回鬼就行了啊。
五殿下的人出手殺了膳房管事，順便派暗衛(wèi)夜里裝鬼嚇人，是就讓貓兒以驅(qū)鬼為契機(jī)，將明珠撈進(jìn)廢殿里啊。
她哭求道：“姑姑，我能磨珍珠粉，夜以繼日的磨，不停歇的磨，但求姑姑出手相救，莫讓我落到太監(jiān)手里去……”
貓兒繼續(xù)遲疑。
明珠只得再加了砝碼：“我同園子的花匠相熟，我同侍衛(wèi)膳房的廚子相熟，我……”
貓兒驀地抬頭，目光灼灼：“你能輕松尋來吃食？”
明珠咬牙：“能。”
“你能輕松要來生油？”
“能。”
“你能尋來新鮮花瓣？”
“能?！?p> “你能同不受寵的妃嬪牽上線嗎？”
“能?！?p> 貓兒一拍大腿：“先去殿里藏著，傍晚我們行動?！?p> 傍晚終于來臨。
貓兒還未來得及出門，廢殿大門便被拍響。
五福按照貓兒的交代，前去開了門，探出腦袋，瞧著眼前的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苦著臉道：“昨兒夜里，前膳房管事的魂魄鬧騰的厲害，求求胡姑姑出馬鎮(zhèn)壓一回?！?p> 五福一努下巴：“胡姑姑這尊大佛，就你這個小鬼能請的動？回去換人?！?p> 小太監(jiān)有些怔忪，就手塞給五福幾個銅板，探問道：“哥哥覺著，哪位公公合適？”
五福悄聲道：“我覺著，劉公公挺合適?！?p> 一刻鐘過后，劉公公站在了廢殿門口，一步不敢邁進(jìn)去，只同院里的貓兒隔空相望，賠著笑臉道：
“勞煩姑姑，勞煩閻羅王，勞煩鬼君大人?！?p> 貓兒一笑，幫著他抽絲剝繭：“知道一次性勞煩鬼、人、神三界，可是欠了大人情嗎？”
劉公公十分懂行，立刻接話道：“姑姑但請開口，但凡老哥哥能做到的，一定讓姑姑滿意。”
貓兒不同他糾纏，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野⒏缜粕厦髦?，要納她當(dāng)個小妾。如此他來陽間探親，也好有個服侍的可心人。你說如何是好？”
劉公公聽的明白，痛快割舍：“沒問題，浣衣局管事女官那處，我去說。”
貓兒續(xù)問：“她進(jìn)了廢殿，月錢怎么辦？”
他一拍胸膛：“照舊。不不，再加二錢，從我月錢里劃給她。侍候閻羅王不是簡單活，得倚重著些?！?p> 貓兒手持法器，一腳邁出廢殿：“開路?！?p> 天已擦黑，離各宮落匙還有兩刻的時辰。
老鴉繼續(xù)著每日的鳴叫。
“啊——”
“啊——”
“啊——”
掖庭膳房近處的一排瓦房前，各階太監(jiān)們被阻在房門外，抱團(tuán)而立，聽著其中一間房里傳出鬼哭狼嚎的驅(qū)鬼動靜，心中的瑟瑟便沒消失過。
講真，胡姑姑驅(qū)鬼發(fā)出的恐怖叫喊，可比夜里鬼魂鬧騰的動靜，嚇人的不是一星半點。
為了驅(qū)走一個小鬼，請來了個大鬼……這究竟合不合算，眾人內(nèi)心都有些迷茫。
同一時間，重曄宮宮院里，暗衛(wèi)正向隨喜匯報著最新進(jìn)展：“……上勾了，過了今夜，明珠就能進(jìn)廢殿。只是她有些為難處，卻要公公幫襯?！?p> 隨喜先是松了一口氣，覺著將宮娥細(xì)作送進(jìn)廢殿，比暗中向兵部尚書府上的李小姐下毒還難。
聽暗衛(wèi)言還有些條件，他又強(qiáng)打起精神，準(zhǔn)備瞧一瞧還有些什么幺蛾子。
暗衛(wèi)道：“胡貓兒之所以愿意收明珠進(jìn)廢殿，是明珠打了誑語，說她同膳房廚子、園子的花匠、低階妃嬪都相熟。胡貓兒見著于她有益，才應(yīng)了下來?！?p> 隨喜呸了一聲，低聲叱道：“奶奶的，這只貓賊精賊精。”
他一揮手，待暗衛(wèi)去了，方想著應(yīng)對之策。
膳房沒問題，苗木總管太監(jiān)是自己人，只有低階妃嬪他搞不定。
說來說去，還是要五皇子出馬。
他幾步進(jìn)了書房，站在正看兵書的蕭定曄身旁，先報了一回喜：“事情快成了，明珠終于要被胡貓兒收進(jìn)廢殿了?！?p> 蕭定曄抬起頭，從這句話中敏銳的覺察到“快”和“要”兩個含糊不定的詞。
他乜斜著五福，淡淡道：“有何意外？”
隨喜一陣羞慚。
他跟著蕭定曄自小一起長大，自覺作為主子的左右手，辦事能力是能跟的上主子的成長速度，這么些年也頗受主子的信任。
然而事事遇上了胡貓兒，總要一波三折，沒有一蹴而就過。
他低聲將貓兒之事陳述過，續(xù)道：“低階妃嬪周遭的宮娥、太監(jiān)，奴才倒是相熟。然而聽著胡貓兒的要求，倒是想直接搭上妃嬪，而不是下面人?！?p> 蕭定曄敲著桌案，蹙眉道：“欲奪之，先予之’，這道理我懂?？墒俏以趺茨敲聪虢o她一刀呢？”
隨喜知道主子自來厭煩多事的女子，忙忙勸解著：
“前幾日那一場案子，她盤算好幾日，志在必得。誰知卻反勝為敗，價值好幾百兩的首飾都沒拿回來。因那事氣病了一場，昏睡了好幾日。若她再碰一回壁，氣出個好歹，等圍獵時，只怕不愿配合……”
蕭定曄哧的一哼，道：“她出的那一招，倒也是‘欲奪之，先予之’，可惜啊……”可惜她碰到了他，被他打回了原型。
蕭定曄繼而問道：“康團(tuán)兒，禁足了多久？”
隨喜忙道：“已有半月有余了?！?p> 蕭定曄點點頭：“到了該放他出去的時候了?！?p> 等康團(tuán)兒出去，必定會去廢殿尋胡貓兒。
那只雞賊的貓定會通過康團(tuán)兒，想法子同吳妃相熟。
他倒要看看，她要在低階妃嬪中，攪一番什么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