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宮后園,傳聞其內氣象萬千,一草一物皆由心而動。它看似一個后花園,但里面可幻化大千世界,更是修煉者的絕佳之地。
玄妙捻決破空而來,落在了后園門口。
門口處有眾多神將森嚴把守,只是瞧了是玄妙到來,也沒有阻撓。
只見這后園門口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金光,似在隔絕別人入內。
玄妙頭一次見這樣的陣勢,更是心急如焚,站在門口的金光外高聲大喊:“花帝神,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君哥吧!我想見他!”
后園內,是一片蔚藍奇景,頭頂青天腳踏汪洋大海。
周邊云霧彌漫,在一個蓮花坐上,卻有個白衣染紅的男子。
他臉色煞白,緊蹙的眉目露出苦楚,就連俊美的容顏還殘有幾道傷痕,淡薄的唇角處含有殘血。
而那破損的衣袍露出的是深可見骨的傷痕,傷痕上焦黑結塊,還有殘留的雷霆之力還在傷口處時不時發(fā)出火光折磨著他。
就這般,他的身體呈半透明,好像隨時快要消失。
花帝神盤膝與他對坐,耗損神力為他護住神體的同時,注入修為來護住他的心脈。
這時,她聽見后園傳來玄妙的乞求,心里雖有怒意,但一切皆在定數(shù)。而他,也就只有她能救了。
于是,花帝神朝他打去了一道神力,神力化作結界,將他護在其內。
“進來吧。”花帝神聲音極冷,起身抖了抖長袖,卻有些站不穩(wěn)。
修為耗損太多了,怕是又加快永眠。
玄妙站在門口處,聽了花帝神的召入,便迫不及待沖了進去。
一踏進后園,卻有一道強大的神力在牽引著她。然后猛然一拽,玄妙再次睜開眼時,就瞧見花帝神背對她的倩影。
清風微拂,撩起她的素衣。
玄妙也不知說什么,但臉上的水很是討厭,一直流個不停,怎么擦也擦不完。
可是,她也沒忘了她來的目的。
“花帝神,君哥呢?”
花帝神抬頭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回眸對上了她的眸子,只是她的眸子赤紅流淚,竟然讓她感到詫異。
沒想到,身為精魄的她,也會落淚了?也會傷心了?
“天道不可違啊~”花帝神搖頭感嘆,怕是自己已經阻止不了了。若是強制干涉,怕是自己也會入了那天道。
“君哥真如他人說言,不行了嗎?”玄妙上前半信半疑地問。
“他還有救,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舍棄自己的命了?!?p> 玄妙忽然沉默了,她修煉人身數(shù)萬年,好不容易才出了萬靈島品嘗世間百態(tài)。還有許多許多的事物她都還沒去接觸,若是死了太可惜了。
但是,君哥為他重傷如此,性命垂危。若是以命換命,那也是應該的。
“若割舍我的性命,能換得他活著,那我就舍棄?!毙顢蒯斀罔F地說。
“你之前不是很珍惜的么?”花帝神揶揄。
“我也不想舍去性命,但這是唯一救他的辦法?!?p> 畢竟,他是這世上,對她最好,極其寵她的人。對于這樣的人,怕是舍棄了性命,留住他也是值得的吧。
“那好,我便將救他的辦法告訴交給你?!被ǖ凵裉鹚厥?,翻手變出個軸子遞給她。
玄妙拿起,將軸子打開細看。
“但凡修煉,都必須吸收天地靈氣。而萬靈島為何成為世人趨之若鶩,而不敢入內的原因,想必你最為清楚不過。你是萬靈石凝聚的精魄,靈力極為精粹,若是將你畢生神力渡給了他。不僅能讓他活下來,興許還會比以往更強大。”
“好,我照做?!毙詈敛华q豫,好像看開了許多。
花帝神猶豫片刻,繼續(xù)言:“我替你解了體內的封印,若是那時,你還尚且活著,我會極力留住你,并且將你體內的神力再次封印。當然,這是后話,首先你要能活下來。”
“嗯,我盡力?!?p> “祝你好運。”花帝神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她身邊走過。
玄妙拿著軸子朝前方坐在蓮花座上的男子走去,瞧他如今的模樣。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又開始絞痛,臉上的水又開始冒出。
奇了怪了,為何又如此了??墒牵艺嫦肱鏊?。
玄妙捏緊拳頭,顫顫地撫摸了他的臉龐。
閉目間,她竟然能看到他在人界受天譴懲罰的狼狽模樣。而那一道又一道的雷霆之力打在他身上,數(shù)一數(shù),竟打了四十九次。
若換做她,兩次便灰飛煙滅。
玄妙收回了手,臉上勉強擠出笑容來。
“君哥,你莫要擔心,這次換我來救你。以后,你身邊會少個煩人精,你也再也不需要操心了。你不是一直要變強大嗎?我?guī)湍?。?p> 玄妙說著盤膝而坐,將花帝神給予的軸子慢慢打開。
而他,是能聽見她說的話。但身體如傀儡不能動,口更不能言。
你莫要做傻事!
玄妙將軸子里的符文記在神識內,然后開始打手印捻決。
體內的封印逐漸消失,封印多年的神力如暴走的兇獸,在她體內橫沖直撞。她忍著這般苦痛,堅持將咒語念完。
念完后,她如釋重負。
走到東君面前,跪下后擁著他,將自己的頭埋在他懷中。
這怕是最后一次觸碰他了……
玄妙閉上眼是這般想的。
體內暴走的神力有符咒的牽引,慢慢流入東君體內,猶如枯竭的河伯,有了磅礴大雨的滋潤,逐漸起了生機。
那身體結巴的傷痕慢慢淡化,連逐漸透明的神體經過精粹神力的滋潤而更加堅韌不催,就連那死灰的面色逐漸紅潤。
突然,在這時,暴走的神力讓玄妙失去意識。
她飄于空中,現(xiàn)出原形。張開雙手間,那雙清零的眸子此時空洞發(fā)光,微微張開的口也是萬丈光芒。
就這般,她的神體竟在一點點如瓷娃娃般裂開。
神體恢復后,東君猛然睜開了眼,入目的卻是飄在空中神力暴走,欲要爆破的玄妙。
他刻不容緩,捻決朝她打去神力,用結界將她體內暴走的神力給壓下。
與此同時,他也發(fā)現(xiàn)修為猛漲不少,還超越了師父。
是驚喜也是害怕,妙兒竟為他做出如此地步,他也不能讓她死在自己面前。
“師父!”東君知道,師父花帝神就在某個角落看著,她是不愿救玄妙的。
可是,大喊后師父還是不出來,東君歇斯底里長吼:“師父,情劫難渡,即便她死了,我渡不了這劫又有何用?日后,還是有其他劫數(shù)需要我去渡的。你當真,能護得了我一世么?”
“誒……”
一聲長嘆,在后園的天地間回蕩。
霓虹云霧見,走出個墨發(fā)素衣的倩影。
只是,她邊走邊搖頭。
“君兒啊,你的話不無道理。是為師太過在意你,畢竟,你是我這世上最親近之人……也罷也罷,你若執(zhí)意如此,那我便順從你的意愿吧?!?p> “謝師父!”東君含淚感謝。
花帝神捻決,抬手朝她打去一抹金色封印。
封印入了她體內,壓制了她暴走的神力。她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徐徐落下,但有一人眼疾手快,踮起腳尖將她攬在懷里抱下。
只是,抱住她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她身上泛起點點熒光,好像身體要破碎了。
“這是為何?不是救了嗎?”東君朝她注入神力。
“你莫要浪費你的修為了,能保住她一命實為不易。她為救你耗損許多神力和精魄之力,會化成本體,只要日后好好滋潤,讓她慢慢修煉,不久也是能恢復的?!?p> “謝師父!”東君低頭看掌心一顆藍色晶瑩的小小萬靈石,透過這小小萬靈石可以瞧見沉睡在其中的人兒。小心翼翼地捧著,放在臉頰上用心感受。
妙兒,別怕,有我護你。
“君兒,既然你已無大礙,那為師有話問你?!被ǖ凵褶D過身散起步來。
東君揣著小小萬靈石,跟在花帝神身邊:“師父你說。”
“你應該知道,玄妙是精魄。但凡是精魄的神,必定非凡。而精魄生來寡情涼薄,悟情之晚,甚至無情。他們不易動心,也不知情為何物??墒蔷驮诜讲牛仪埔娏怂秊槟懵錅I,傷心的模樣,恐怕……她是不知吧?!?p> “師父,你說的是真的嘛?她也是有情的?!睎|君不知為何,心里很是高興。
“可你們兩個是彼此的劫數(shù)?。∷秊槟愣?,你因她而活,皆是定數(shù)啊。”花帝神搖頭嘆氣。
“師父,你既然知道這是無法更改的定數(shù),為何不讓它順其自然呢?不渡劫,怎成一個完整的神?”
“若是為師未來不永眠,我還真幫你去渡一渡……可是,這神界的未來可是交在你手里,為師培養(yǎng)你也就是為了接任的那一日……”
“徒兒自知師父心中所想,必定心系蒼生。自小,你教我不能溺愛于兒女之情,修無情才是大道。徒兒有辱師父教誨,很是慚愧。但這情愛終是難割舍,我與她命定劫數(shù),都逃不過一個情字。情,是世間最苦最可怕亦是不悔之物。徒兒愿渡自我,以兩全之計,擔任天道之命?!?p> “你是已想好對策了?”花帝神挑眉。
“是,就在方才想好的?!?p> “若不能兩全,你應如何?”
“自是以大局為重?!?p> “也罷,既然如此,為師也不再過問你和玄妙之事,也不會再做出傷害她的事。記得你答應為師的話,若是不能兩全,必定以大局為重?!?p> “徒兒明白。”
花帝神想了想,從懷里掏出個錦囊遞給他。
“這是?”東君接過,這錦囊很不平凡,上面竟有伽羅印。
“這錦囊,你留著,不到萬不得已,為師不想你動用。這世上本有兩難全,不負如來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