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嗣抱著三味酒落到了別苑之中。白沐辰跳著挪到欄桿前,見著端木嗣沖著自己一邊跳著一邊揮手:“阿辰……”端木嗣小聲的喊著。說著端木嗣便順著樓閣的柱子往上爬去,眼看著他從院子里消失,下一刻便站在了白沐辰的面前。
“阿辰,你可好些了?”端木嗣只要見到白沐辰就開心的合不攏嘴,“我給你帶了壺酒……”話未說完,白沐辰的手臂便纏在了端木嗣的腰上,鬢角青絲緊貼在自己的胸膛里。端木嗣覺得自己心顫如鼓,咚咚咚的跳個不停。手,不自覺的也摟上了白沐辰的肩膀。
“你這是怎么了?才一天沒見你就這么想我啊?!倍四舅么蛉さ恼f。于白沐辰而言,如今除了兩人之間的情意,所有的東西都假的。白沐辰只想牢牢地抓住最后一點真實的東西。
“這二人?”穆寧冷笑一聲,“怪不得會有此二人是斷袖之說了,原來是郎情妾意的啊。”
“看完了就把窗關起來,我涼著呢?!倍四緶Y自己是聽不出自己言語里的淡怒,說完他便轉(zhuǎn)過身不愿再去看窗外的一草一木。
穆寧的目光順著端木淵的身影一起落到了桌邊,只見他再執(zhí)筆之時,指節(jié)用力硬是將手指掐的似白似紅。穆寧心里不比端木淵好受,若真的如他所猜測的,那么端木淵注定是要痛苦一輩子的。
“你剛才不還說你好奇的嘛?!?p> 端木淵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好奇的是她得知瀛洲島的真相之后,一邊是是非曲直,一邊是會引來滅門之禍的君王猜忌,她會怎么選;又不是別人私事,這些卿卿我我的兒女情長我并沒有多大興趣?!?p> 隔日一早上乾殿內(nèi)便聚滿了人。端木嗣扶著白沐辰站在上乾殿門前的陰影下候著,朗朗乾坤竟然也有太陽找不到的地方。
“你就帶著阿昭在這里候著?!鄙砗髠鱽黻P晏的聲音。跟著關晏的是兩個小丫頭,一個關纖塵另一個是阿昭。
“白將軍,晉王?!标P晏上前行禮道。
“關大人怎么也在在這里?”端木嗣說。
“是三皇子傳微臣來的。白將軍這是……”關晏指著白沐辰的膝蓋說。
“一不小心傷著了。不妨事的?!卑足宄秸f完視線便落在了關纖塵和阿昭身上。
“晉王殿下,微臣就先進去了。”說完關晏便進了殿內(nèi)。
阿昭是個怕生的孩子,見著渾身是傷的白沐辰有點害怕,躲在關纖塵后面不敢亂動。白沐辰的心思都在這個陌生少女身上,堂堂上乾殿就連一般朝臣都不能隨意出入,為何關晏會帶著兩個姑娘來這里。
“白將軍,你這么看著阿昭,她會怕的?!标P纖塵說。
“對不起,我一時失態(tài)了。”白沐辰笑著回應。
臺階下抬上來一具擔架,蓋著白棉布的尸首忽然露出一只手來,嚇得兩個姑娘往后退了一大步,關纖塵捂著胸口臉嚇得一青一白。
“小姐,這是尸體嗎?”阿昭小聲的問。
“我……我不知道啊……”關纖塵也被嚇得語無倫次。
“是尸體沒錯?!卑足宄交卮鹆税⒄训膯栴},“人到了最后都會是這樣的?!?p> “小姐,小姐我怕……”阿昭說著便哭了起來。
“小丫頭殿前失儀也是大罪?!倍四舅谜f完,阿昭的眼淚就被嚇的收了回去。兩個姑娘畏畏縮縮地站在一處。
“你嚇著人了?!卑足宄侥酶觳仓鈶灰幌露四舅玫氖直?,小聲地說。
“我和你說話說慣了,一時忘了尋常姑娘膽子哪里有你那么大?!?p> “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p>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倍四舅脺惤足宄降亩呎f,“你今天好香啊?!?p> “犯什么混,這里是上乾殿?!卑足宄綄⒛X袋挪開了半分,“過去一點。”
“我說真的,平日里就算是朝見也很少見你用香薰衣裳,今日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從哪里沾上的異味,怎么洗都洗不干凈,紅燭就給我找了點薄荷薰衣裳?!?p> “這味道還挺好聞的,下次你再做個香包給我,我以后日日戴著?!闭f著端木嗣又湊了上來。
“站好了,后面還有人看著呢?!?p> 皇宮的長街上行來一輛馬車。端木淵掀起窗簾,瞧著自己已經(jīng)離內(nèi)宮不遠了,于是便踹了一腳身邊的穆寧:“下車?!?p> 穆寧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還有些路呢,你就不能再載我一段路嗎?”
“下去。讓人看見你我在一起必然要起疑的,一會兒馬車就在宮門口轉(zhuǎn)角等你?!闭f著端木淵將穆寧趕了下去。
但凡是涉及瀛洲島一案的人都聚集在了上乾殿內(nèi)。端木佑走到擔架便,由著伯庸掀開白棉布的一角,擔架上的尸首眼窩凹陷,已經(jīng)泛出了青斑。
端木佑捂著鼻子道:“蓋上蓋上。”
“是?!?p> 即便是被扶著,白沐辰也覺得站著格外吃力。龍椅上的人發(fā)了話:“誰能給朕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啟奏陛下,大理寺少穆寧于前日帶兵前往京都城以西數(shù)十里的山谷,一舉搗毀了囤聚在山谷中的黑市窩點。此人便是賊首狗爺,亦是瀛洲島的買主?!闭f話的人是重羽。
“啟奏陛下,此次若不是三皇子相助,微臣難以找到黑市的窩點。”穆寧說。
端木明初撓著腦袋笑了起來。原想盼著自己父親的一句夸獎,沒想到的等來的卻是一句:“你們大理寺的衙役是整日里荒廢度日嗎?如今辦案竟還要勞煩皇子幫忙了,朕養(yǎng)的都是一群什么廢物!”
“微臣無能,還請陛下恕罪。日后一定對下屬嚴加管教?!敝赜鹫f。
“父皇,兒臣……”端木明初剛想說點什么,便被關晏扯了一下衣角。
“這尸體是怎么回事?”端木佑問。
“回稟父皇,此人是在混戰(zhàn)之中不幸中被人刺殺。當時白將軍和九叔都在場?!倍四久鞒跽f。
“是,臣弟可以作證,的確如明初所言?!倍四舅谜f。
“刺殺?可查到是何人刺殺?”端木佑指著地上的尸體說,“眾目睽睽之下竟敢殺人滅口?”
“回父皇,殺人的是個女子,不過還沒查出是何人?!倍四久鞒跽f。
“那你們?nèi)チ艘淮魏谑?,鬧了那么大的動靜出來到底是查出什么來了?”端木佑扶著龍椅說。
跪在堂下的魏奚平松了一口氣:“陛下,這是幕后指使之人故意為之啊?!蔽恨善焦蛑芭擦藥撞?,“陛下,是白家,是白家殺人滅口啊,做個死無對證,好讓草民百口莫辯啊,陛下明鑒陛下明鑒?!?p> “魏奚平你血口噴人!”白沐玄氣的想要上前掐住魏奚平的脖子。
“放肆!退下?!卑讟s呵斥道。
白沐辰已是自顧不暇還要拉著白沐玄,一個沒站穩(wěn)差點摔在地上。
“白將軍小心!”端木明初扶住了白沐辰,“白將軍的膝蓋還沒好,萬萬要小心啊?!?p> “多謝三皇子。”
“白愛卿的膝蓋又怎么了?”端木佑問。
“回稟陛下,微臣在黑市被刺客伏擊了。”白沐辰站直了說。
“你與那刺客交手了?”
“是,微臣無能沒能攔下刺客殺人滅口。”
“一個區(qū)區(qū)刺客大將軍都打不過嗎?”魏婉婉從角落里走出來說,“莫不是白將軍與那刺客是一伙的,故意放走了人?!?p> “回大皇妃,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黑市之中皆是藏龍臥虎之輩,那刺客功夫了得使得一手好箭翎,微臣不是故意放走人,是真的攔不住?!?p> “白將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吧,死者的傷口明明是匕首留下的,哪里又來的箭翎?白將軍說瞎話連草稿都不打的嗎?”魏婉婉咄咄逼人,恨不得立刻就讓白家一干人等認罪。
“阿辰只說刺客用的一手好箭翎,又沒說刺客是用箭翎殺人的,大皇妃何必逐字逐句地挑毛病。”端木嗣說。
“白將軍說話漏洞百出,這都是明擺著的,九叔怎么替他遮攔都沒用的。”
“阿辰不敵刺客是因為……”端木嗣自己都覺得丟人,“是因為他們以我的性命做要挾,逼著阿辰投降,阿辰身中暗器才會不敵那些個刺客的?!?p> “你這惹事精,從小就不得消停。”端木佑指著端木嗣沒好氣地說。
“皇兄責罵的是。臣弟是給皇兄添亂了。”
“如此一來,線索又斷了。這罪你們倒是給朕判判?!倍四居诱f。
“父皇,兒臣帶著官兵闖進大殿之時,九叔和白將軍已經(jīng)在殿內(nèi)了。不知狗爺臨死前有沒有說過什么?”端木明初說。
“從我被他們綁到大殿到你們闖進來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倍四舅谜f。
“那白將軍可聽見什么沒有?”端木明初的話將殿內(nèi)所有的矛盾都聚集在了白沐辰身上。
白沐辰攥著衣角,腦海里全是父親白榮的話,攀誣皇子是會讓端木佑懷疑白家有結黨營私的心思的。穆寧揣著手亦是很想知道白沐辰會說什么。
“白愛卿可是知道些什么?”端木佑問。
“是?!卑足宄教痤^看著端木佑道,“瀛洲島幕后真正的主家是……”
“白將軍,大殿之上說話要三四??!”端木秉煜強調(diào)著。
“白將軍照實說便是,天子面前說謊是欺君之罪啊。”端木明初說。
端木嗣緊挨著白沐辰,她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fā)抖,憋著一口氣難以釋懷:“是魏奚平?!卑足宄綀远ǖ恼f著。
“你……你這是誣陷!”魏婉婉指著白沐辰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們白家為了推脫罪責,什么下作的事做不出來,什么惡心的話說不出!”若不是端木秉煜攔著,魏婉婉早就要沖上來撕了白沐辰的嘴了。
“陛下面前,微臣不敢胡言亂語,是他……”白沐辰指著地上的尸首說,“是他親口說的?!钡顑?nèi)眾人面色各異,有人松了一口氣,有人則是氣急敗壞。
“白沐辰,你胡說,為了給你哥哥脫罪你什么臟水都往我身上潑,你們白家不是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的嗎,如今這是什么?這是信口雌黃的小人才說的出的話。!”跪在地上的魏奚平怒吼道。
“好你個白沐辰,上乾殿內(nèi)竟敢賊喊捉賊?!蔽和裢裾f。
“魏公子,大皇妃,我沒有說謊?!?p> “白沐辰,你敢不敢發(fā)毒誓,說你在這大殿之上絕無半句虛言,不然生不得安寧,死不得全尸,天地不容不得善終!”魏婉婉被端木秉煜攔著,氣的滿臉通紅,行為舉止早就失去了一個皇妃該有的樣子了。
“白將軍,你當真是聽清楚了嗎?”端木明初更是著急,好不容易布下的局被白沐辰一句話就毀了。
“是,我聽得真切,是魏公子沒錯?!?p> “你連發(fā)毒誓都不敢,我們憑什么信你一面之詞!”魏婉婉說。
“夠了,魏婉婉你哪里還有一個皇妃的樣子,你這般和市井潑婦有何區(qū)別?!倍四舅谜f著將白沐辰護在了身后。
話音剛落,端木嗣身后便傳出一陣悶響。白沐辰跪在地上,立起三指起誓道:“皇天在上,厚土為鑒。我白沐辰發(fā)誓,今日在大殿之上所說絕無半句虛言,若違有半句妄言,我白沐辰日后,生,不得安寧……死,不得全尸,天地不容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