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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于皇穹之下

第七十七章 難以承受的真相(下)

立于皇穹之下 吳大寶本寶 2826 2019-06-08 22:30:00

  “殺了皇兄容易,可是誰來給舅舅和母后正名,他們一日沒有皇兄親口確認(rèn)不是亂臣賊子,臣弟就一日要背負(fù)著逆賊之后的名聲。”端木淵眼眶通紅,字字鏗鏘,語氣愈發(fā)急促“殺了皇兄也洗不清張家的恥辱?!倍四緶Y啞然失聲,匍匐于地面上,“臣弟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更是懂得勝者為王的道理。臣弟在皇兄眼里不過是螻蟻,可是臣弟不甘心,不甘心舅舅一家就此背上逆賊之名,不入宗祠成為孤魂野鬼。臣弟只求皇兄為舅舅正名,不要枉了舅舅一聲忠義的名聲啊?!倍四緶Y卑微至極,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拉著端木佑的衣擺和鞋靴道,“皇兄心里明明知道,舅舅沒有謀反,沒有謀反的!”淪落到匍匐央求于自己的仇人,這場兄弟間的袒露心聲好戲,端木淵排演了好久。

  “你當(dāng)真如此想?”端木佑的聲音從高處傳來。端木佑只想到眼前之人從小就有一身傲骨,凡是自心里所堅(jiān)守的東西絕對不會退讓半分,十五年的折磨足以讓一個人改頭換面,卻沒有想到,端木淵的確是變了。十五年來,端木淵早就變成了一個暴戾恣睢的窮兇極惡之徒,心里除了仇恨早就沒有堅(jiān)守的東西了。

  “只要皇兄愿意為張家平凡,您要臣弟做什么都可以,這條命您也可拿去。”

  端木佑往后退了一步,緩緩蹲下抬起端木佑的臉:“你舅舅一家不是逆賊,誰是?這弒君的名聲總要有人來擔(dān),不然父皇就白死了啊,你母后也白死了啊。史書上怎么寫,朕錯殺忠良。朕替你為張家正名,朕能得到什么好處?”端木佑貼在端木淵耳邊輕聲道,“你自己的仇,你要自己報(bào)啊?!?p>  端木淵收拾起自己的哭腔,磕頭道:“求皇兄指一條明路。求皇兄指一條明路啊……”

  “好,既然如此,今日我們兄弟二人就推心置腹的說幾句。宮變那日,父皇的羽林衛(wèi)從頭至尾都沒有出現(xiàn)過,你知道為何?”

  “臣弟不知。”

  “因?yàn)?,白丞相白榮叫走了當(dāng)時羽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葉春實(shí),并且警告林錚不要多管閑事。”端木佑笑里藏刀,“你又可知,當(dāng)年定下你舅父罪名、模仿你舅父字跡寫的謀逆信件又是出自誰之手?”

  “臣弟不知。”

  “亦是白榮啊。”端木佑陰冷的笑著,“那封模仿你舅父字跡,請程石清出兵參與謀逆的信件,是白榮親手寫的。”

  “白榮……”端木淵重復(fù)著這兩個字。

  “那信當(dāng)年是白榮親手遞到這上乾殿上來的。張?zhí)A然、白榮、程石清三人當(dāng)年可是同窗摯友啊。”

  葉廷曾說過:白榮是一個踩著自己門生和兄弟的尸體才爬上來的人……

  端木淵想到這里,額頭不由緊貼在上乾殿的地面上,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在地上,他不敢聽見亦是不想聽見這句話,與大殿之上的嘶吼,痛徹心扉,灼心之痛只有承受過的人才知道是什么滋味。端木佑得意的笑著。留下端木淵的一條命不過就是希望有一日,借他的手替自己鏟除白家這顆毒瘤,這局早在十五年前就布下了。能一句話震攝羽林衛(wèi)之人端木佑怎么能留?

  “你自己的仇,你要自己報(bào)你明白嗎?”

  “臣弟明白?!?p>  “誰,是逆賊你可知道了?”

  “是……臣弟知道了?!?p>  “天瓊臺祭臺倒塌,你也是受害者。借著這次的瘋言瘋語,你自己好好查查。朕會給白將軍派個差事,讓他自今日起做你的護(hù)衛(wèi),隨侍左右。你們二人一起查清此事。”端木淵幾乎是在頃刻間聽出了端木佑的意思。做了惡事的人最怕人報(bào)復(fù),睿王要查貪墨一事,白榮怎會袖手旁觀坐以待斃。他要的不是白家死就是自己亡,兩者之間只能活一個,又或者是兩敗俱傷。

  “機(jī)會,朕給你了。能不能自己把握全靠你自己,拉白家下馬或者你被白家除掉。你自己選吧?!?p>  “是,臣弟遵旨。”

  殿門一開,黑壓壓的上乾殿照進(jìn)來了一束光。陽光刺入雙目,也扎進(jìn)了胸膛里。端木淵晃著神,腳下一空跌了下去。

  “殿下小心?!笔卦诘铋T外的伯庸上前扶起如行尸走肉般的端木淵,“殿下留神腳下啊?!?p>  “多謝伯庸公公。”端木淵撐著伯庸的手臂站了起來。

  “要不要老奴差人送您回府?”

  “不用了,本王……我想自己走走?!倍四緶Y松開了手一步一步離開。進(jìn)入這殿門之時,端木淵步伐穩(wěn)健,心中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切,甚至連把命留在上乾殿的準(zhǔn)備都做好了。他曾想到過,端木佑會讓他對付白家,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讓他對白家下手的原委,他竟不能拒絕半分。端木淵被人算計(jì)了,這盤局從十五年前就布下了。就和當(dāng)年端木佑逼著自己接受父母雙亡的事實(shí)一樣,如今端木佑也逼著他接受白家是自己的仇敵。

  只是幫兇,端木淵尚且可以說服自己放過白榮一條性命,而今白榮卻是陷害張家的主謀,端木淵實(shí)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自己了。

  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上乾殿,離開皇宮。端木淵的腦海里皆是白沐辰憎恨、厭惡自己的臉。一遍遍想著,端木淵逼迫自己盡快接受這個事實(shí),逼迫自己不要再想起白沐辰的樣子。越是著急,眼前的烙印就越是深。

  十五元宵燈會初見,那個一身白衣的姑娘出塵脫俗。不矯揉造作坦然于世。再見是在皇宮之中,女扮男裝英氣始然,對人待物皆是大方。三見于東門大街之上,離去時回頭所見之人,眉宇微蹙眼神哀而不傷。

  瀛洲島上一曲華舞贏得滿堂喝彩,角斗場上一刀斃命殺伐果斷。睿王府里披頭散發(fā)膽顫心驚。別院之中一身白衣憑欄撫雪。白沐辰的每一個模樣他都記得清楚。

  真的是癡傻之人該有多好,什么都記不得該有多好?端木淵苦笑著反問自己。他與白沐辰之間注定是如此可笑的關(guān)系。

  白府別院的墻頭上趴著一個人影,那人鬼鬼祟祟的往白沐辰屋里看。要是往日里早就翻墻而進(jìn),沖到院子里去了。

  端木嗣見著紅燭從屋里出來便縮回了腦袋,只留下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盯著別院里的閣樓看:“啊!”端木嗣的腿被一顆石子有力的擊中,一手趴著墻頭,一手捂著大腿叫喚,“誰!敢偷襲本王!”端木嗣回過頭,墻角下白沐辰正拋著石子,“阿辰!”端木嗣像是兔子見著胡蘿卜一樣,蹦跶著腿就朝白沐辰而去。

  “怎么,就許你偷看,不許我偷襲啊?!卑足宄教鹣骂€道,“白府有門你不走,你非要翻我這院墻,你自己看看我這院墻上的磚瓦都被你蹭碎了多少?!?p>  “你總算愿意同我說話了。”端木嗣委屈巴巴地說,“你到底是為何不愿理我,自那日師傅府里回來你就不愿和我說話了?!?p>  白沐辰想起這事就來氣:“我看你杏仁酪吃的挺開心的,莫不如進(jìn)府我讓我二姐再給你做一份?”

  “真的嗎?我還真是挺喜歡……”端木嗣話還沒說完,白沐辰臉色都變了,“真的挺好吃的?!?p>  “是啊,我二姐一口一口的喂給晉王殿下吃的,能不好吃嗎?”白沐辰勾起嘴角笑著說,“我二姐如今想著法子相見晉王殿下呢?!?p>  “哦……!我知道了原來你是因?yàn)檫@個生氣?!倍四舅没腥淮笪?,高興地說,“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那日真是覺得好久沒嘗到熟悉的味道了,見你二姐的手藝是真的好,一時吃的高興,得意忘形了?!?p>  “端木嗣你真當(dāng)我是男人了不是。”白沐辰踹了端木嗣一腳,“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二姐喜歡你,你就不能避著她點(diǎn)嗎,你不知道我見不得你和別的姑娘親近?。“足宄较胝f來著,可這話到了嘴邊覺得太過矯情,硬生生的是憋了回去,“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啊?!?p>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是那日饞嘴,不是為了別的。”端木嗣拉著白沐辰的衣衫左右晃著求饒,“阿辰辰,小辰辰別氣了好不好?!?p>  白沐辰彈了一下端木嗣的腦門:“再有下次,我就真的不理你了,這輩子都別指望我理你了?!?p>  “阿辰最好了!”端木嗣一把抱住白沐辰,一陣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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