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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人間語

第七十四章 尾翼(中)

云云人間語 王北冥77 2190 2020-09-26 23:20:59

  尾翼(中)

  阿喜嫁了人,就在尾翼山下。

  她找到了尾翼山,卻回不去了,原來山中的結(jié)界是對他們妖所設(shè)立的,她進不去,卻可以看見她的夫君來去自如,每日她都在山腳下等著她的夫君下山,纏著他讓他講在這座神奇的山中的“所見所聞”,可是凡人又怎么會看見這里是有多么的特別呢?但是夫君卻講的栩栩如生,極是動聽,他從來不問為什么阿喜不陪她一起去。

  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

  他們?nèi)杖找挂故卦谝黄穑估锫犛昱L(fēng),學(xué)小蟲小鳥嘰嘰喳喳。

  阿喜抱著夫君問,夫君,什么是界限?

  夫君說,是藏寶藏的地方,每個人都守著自己的秘密,守著自己的財寶,它們在深夜里閃閃發(fā)光,奪目璀璨。但是卻只有自己知道,別人跨步進來便會讓這些寶藏失去光澤,只有自己遇見了一個人,一件一件拿出來的時候,那每一個秘密都有了價值,變得更加珍貴。但是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不會把這寶藏拿出來的。這就是界限。

  阿喜問,我要是不小心瞧見了他的秘密,不小心跨進去了怎么辦?

  夫君說,不會的,那不是不小心,是他給了你鑰匙。

  ……

  阿喜是在回尾翼山的路上遇見她尋得緊的小狐貍精,他們隔了這些時日以后再見面,彼此之間都多了生疏,阿喜計較著這只小狐貍當初是頭也不回的跟著心上的小妖跑的??墒怯智浦仟毷匾挥?,她又怪不得她,也不計較了。

  阿喜與她,講著人間趣事,看著她心不在焉,阿喜沒有問過她到底悔不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只是陪著她,但瞧著小狐貍失落的愁容時還是會有點難過。

  小狐貍變了,顏面淺笑若花開、凄風(fēng)苦雨萎凋零竟然會都出現(xiàn)在小狐貍的臉上。

  “阿喜,他不要我了,我追了他那么久,他都沒有回頭。”阿喜摟著自己的姑娘,輕輕撫慰著她,慢慢拍著她的后心,又靜靜拭去她的眼淚。

  “他不要你,我要你,他不陪著你,我陪著你,即使需要費盡千辛萬苦也找到你,我也會陪著你。就像這樣,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你在哪,我在哪?!卑⑾睬浦匍_了她的心,血淋淋的撕開給她看。

  “阿喜,你不懂……”

  …

  他們之間從這一夜的交心之后,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說怎么回到那個妖怪的老巢。

  遇見的夫君的那一日,阿喜守在山腳下,從日出等到日暮,等小狐貍回來。卻遇見了一位背著籮筐的儒雅少年,他靠近她,走到她面前分了吃的喝的,既沒問她家在哪里,也沒問一個姑娘家的,為什么不回去,他陪著她坐了一會就走了。第二日還瞧著化作人類姑娘模樣的阿喜躺在樹上睡得很熟。

  他往樹上扔青果,果子擦過阿喜耳邊時,只見她耳朵動了動,伸手接了,便啃了起來。

  好幾日如此,但是他們之間都很有默契,誰也沒有先開口。

  過了一月有余,阿喜的夫君便日日給她奇珍異物,人間美食,養(yǎng)得阿喜不想動彈,覺得人間真好了。

  后來屁顛屁顛的跟著夫君走了,不到半年她便入鄉(xiāng)隨俗嫁給了夫君當正房姨娘。

  夫君原是有一房姨娘的,但瞧著姨娘時常過來阿喜院里找不痛快,夫君心疼她就讓姨娘走了,說讓了一處房產(chǎn)給姨娘,讓姨娘日后找個貼心人,也不會受委屈。

  他們的房子便更小了,也就修在了尾翼山下,因為阿喜喜歡這里。

  夫君的阿爹阿娘在他當年娶了姨娘不久后雙雙病逝了,可是夫君又是獨子便難得孤獨、寂寞,有了阿喜,就像有了半片糖果,偷偷揣著,慢慢捂著,珍寶得很。

  他們之間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阿喜覺得,夫君好像是小狐貍的替代品,是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原來她與小狐貍便是這般一起長大的,本來他們之間沒有別人,他們就是彼此最重要的存在,可是小狐貍應(yīng)當是更加偏愛那個負心人的。

  小狐貍說阿喜不懂,阿喜問她,親密無間不是愛情嗎?無法替代的信任感不是愛情嗎?友情與愛情不都是一番情深嗎?

  小狐貍說,情感是有界限的,也是有孰輕孰重的。阿喜纏著問她,孰輕孰重?

  小狐貍閉口不言,卻在第二日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喜給他講尾翼山,但是從來沒有講過她的身世,她講她的光怪陸離,他聽得稱奇。

  但是從來不問為什么她知道這些。

  有一日來了一個法師,就瞧著他們的院子,來回踱步,嘴里嚷嚷著,妖氣,妖氣甚重,有妖有妖,絕對有妖。

  阿喜怕的很,她夫君去了鎮(zhèn)上做買賣,她回來便是想要準備了一下午飯餐食,但是瞧著那老法師不愿離開,一下子就慌了神,她不知道怎么辦,只得跑了,到了好幾日都不敢回家,夫君也沒來找她,她還是臥在尾翼山的那顆大樹上,但是夫君仍是沒來。

  那等的幾日,還是有失落的,為什么不來?

  阿喜跑回去的時候,瞧著夫君如常的生活,沒了她也是可以的,她才知道自己原來是真的只值半顆糖的價值,有或沒有對他的日子是沒有影響的。

  阿喜踉踉蹌蹌的追問著:“夫君,不擔心我嗎?我?guī)兹瘴礆w,為什么不尋我?”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一步一步跨進那不知道是圈套還是界限感的囚籠中,無法掙脫。

  “阿喜,我知道你會回來,你貪玩幾日,不日便歸了嗎?我不擔心?!边@樣一個如玉溫良的男子沒有放下手上的事,沒有安慰,也沒有擁抱,沒有擔心,也不關(guān)心。

  原來不多加詢問只是因為不在意,并不是因為界限啊!

  阿喜恍恍惚惚的明白。他沒有給她鑰匙。

  小狐貍說她不懂,阿喜便是真的不懂,而這個傻子呢,卻把自己投進深淵里,卻不知深淵本來就是讓人墜落的,不可翻身,一旦跨入,再難躍起。

  老法師之后再也沒有來過了,阿喜也在沒問過,你為什么不尋我,阿喜守著這個夫君,陪他百年。

  攜君白首不離分,不問前塵思故人。

  阿喜把夫君當做自己,當做小狐貍,當做曾經(jīng)遇見的他們,義無反顧投身在此。

  她深愛這個人類,深愛小狐貍,深愛尾翼山,深愛人間。

  小狐貍找到她的心上人了嗎?小尼姑還好嗎?美人姐姐歡喜嗎?

  阿喜守了三十五載尾翼山山下,看著夫君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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