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堆空箱子,就讓鏢局對上了一個大對頭,兄弟幾個聽得惱怒。
世仁說:“對啊,咱爸應該是被人騙了??赡莻€付三爺一點也不講理,非要說是咱爸偷梁換柱,吞了他的東西。他們本來就說強盜作風,話不投機,就打了起來。咱爸看他們?nèi)硕鄤荼?,打不過,就帶著古二叔他們殺開一條血路,跑了出來。鏢局是不能再回了,從此分散,各顧性命?!?p> 世智恍然大悟:“所以咱爸跟古二叔就去了廣州?”
世仁點點頭:“咱爸和二叔躲到長江碼頭干了一年。遇到娘后,又搬了幾次家,最后直到世智出生后,才到咱們塆里落了戶。為了生計,爸出外幫人家做糧食生意,三個月前在路上碰到這些仇家,打了一仗,胳膊也被他們砍斷了。咱爸撿回一條命,本來想躲起來治好傷才回家。誰知道,那些人還是追過來了。爸說,他是跑不掉了,讓我?guī)е銈兲映鋈フ叶?,讓他給咱們安排?!笔廊时е艿?,三個人想到慘痛之處,就都痛哭起來。
世義一抹眼淚起身,拉著大哥和三弟說:“哭有何用?起來,給爸、媽磕三個頭,記住這個仇,長大好報?!?p> 他們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忘了冷。等到第二天,天光明媚,也不再像夜里那么冷了。兄弟幾個圍著草屋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村郊的柴草屋,應該是鎮(zhèn)上的人為了看放柴火搭建起來的。雖有灶臺但是沒有門窗和鋪子,天這么冷,想來看守柴火的人也是回家過年去了。河對岸沒多遠就是周黨鎮(zhèn)的集市,人來人往,兄弟幾個從來沒見過這么多房子、這么多的人。
一路饑寒交迫,無處安身,遇到小村落也不敢靠近。乍見這樣人多的大集鎮(zhèn),兄弟幾個都有了安全感。
世智高興極了:“哥!咱們不去找二叔,就在這里住下吧!對岸有個集鎮(zhèn),買東西也方便。”
世仁不同意,說:“爸讓我們?nèi)フ叶濉D銈円钦胬哿?,就在這里住一天,明天再找?!?p> “哥,二叔家在哪兒,你找得到不?”
“世智出生那年去過一次,還是夜晚,我也記不清路了?!笔廊嗜鐚嵈鸬?。去古二叔家時,他才六七歲。
世義獻策:“哥,二叔家在哪里?能不能找到還很難說。冬天這么冷,要找不到咋過呀?這里有間屋,正好住一冬,等開春了再找不遲?!?p> 世仁是三兄弟中唯一見識過敵人的,心里壓著恐慌,不像弟弟們這么樂觀,他的心里還是想去找二叔拿主意。但看到兩個弟弟累成這樣,他也于心不忍,所以不再說話。
弟弟們睡下了。
世仁從屋后草垛上扯了幾捆稻草,用稻草編成草氈子。編好后,蓋在兩個弟弟的身上,就象一床厚被。但是房子無門板,寒風夾著大雪,雪花不停地闖進來,于是世仁決定再編一床草氈子當門簾,擋風雪。
人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為了活下去,十六歲的世仁過早地挑起了養(yǎng)家的重擔。
兩個弟弟抱在一起睡著覺,世義先醒,少年不知愁,他這一覺睡得真舒服。
世義睜眼四周一看,見哥哥還在背對著自己編草氈子,再看自己身上蓋的也是草氈子,吃驚地問:“哥,你一直沒睡呀?”
“這么大的雪,想走也走不了了。不管這是誰的房子,就按你說的先住下吧。”
世仁又答道:“只是這房子沒門,我編個草氈子掛起來擋風雪,馬上就編好了。這里有房有稻草,住的和燒的都有了。等編好了,我再到集鎮(zhèn)上去買點米和一口鍋回來,咱們就在這里過年吧!”
世義也高興起來,連忙應好。
兄弟兩個一起動手,把編好的草苫子掛在門框上,果然雪花少多了,屋子里也暖和了許多。
后半晌,世仁外出采買回來了。他買回三十斤米,一口鐵鍋還有火柴,兄弟三人圍在一起生火做飯。
世仁想:自從逃出來以后,這還是第一次吃到熱米飯,雖說無油、無鹽、無菜、無碗,也得讓兩個弟弟吃頓飽飯。想到這里,世義又出外找?guī)讉€樹枝作筷子。
小弟兄兩個蹲在灶臺邊,就著熱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吃得象過節(jié)似的。
世仁看著兩個弟弟的饞相,很是心酸,爸爸不知怎么樣了,媽不知埋好了沒有?他想回去看一眼,又怕招來禍事。過完冬天還是要去找二叔,只有找到二叔,才能打聽到爸爸的下落……
可他哪知他的古二叔家也遭了變故。
大雪一連下了好幾天,兄弟三人就住在這柴屋里,哪兒也去不了。
在世仁帶頭打理下,小屋干凈多了。世仁又編了幾個草氈子,蓋的墊的全都有了。雖說肯定沒有家里好,但這個冬天也能安心住下去了。
然而屋子畢竟是有主人的,雪一停,屋主自然就找上門來了。
“誰占了我的房子?”草簾一掀,一個身形有些胖的財主帶著兩個人鉆進來,大聲問道。
兄弟幾個面面相覷,又驚又怕的看過去。
見到屋里只是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胖財主放緩了語氣,又問道:“你們幾個是什么人?為什么住在我的屋子里?你們大人去了哪兒?”
世仁一手拉著一個弟弟跪著哀求:“好心的大爺,我們那里鬧災荒,我父母都餓死了。我兄弟三人逃荒到這里,投親找不到人,又趕上下大雪,見有空房就住下了,不曉得是老爺?shù)?。幸虧有這房子,我兄弟三人才不至被大雪凍死。我在這里給老爺叩頭了,還請老爺寬容,借我住過這個冬天。等開春天氣變暖后,我們就搬走。如果老爺保我兄弟三人今冬不死,來年我兄弟三人當牛做馬,一定報答老爺厚恩。”
他說的可憐,那胖財主聞言卻皺著眉頭,也不搭理他,反而在屋里四周看看,又掀開地上的草氈子看了看。屋里只有一個鍋、一袋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