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的白色襯衫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要在所有戴著面具的女孩里，找出余然然。各式各樣的面具在我面前不停的晃，有可愛甜兔面具造型的，愛人的感覺錯不了，我的余然然怎么可能是傻白甜呢？我越過那個面具，迎面走過來的是個白狐貍的面具，羽毛般輕盈的白，卻透著很厚重的誘惑氣息，這更加不可能是余然然。我繼續(xù)前走，一個黑貓的造型迎面撲來，我停了下來，因為那雙藍色的瞳孔，停留著的那十秒，直覺告訴我：氣息不對，對于我深吻過的女孩，她既然已經(jīng)走進我的心里，我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她的氣息呢？她一定不是余然然。正當(dāng)我想轉(zhuǎn)身離開時，我聽到有人叫我，黑貓面具摘下，是李嬌嬌。

　　我打算坦白，我約李嬌嬌出來。我訂了她喜歡的那家牛排店，要了瓶紅酒，看出來她今天比以往都要精心打扮，粉色紗裙，粉色的口紅，就這樣的坐在我對面，笑起來能讓人想起世間美好的事情?！澳阒绬幔课业谝谎垡娔?，就深深的被你迷住了，我想到的長睫毛，丹鳳眼的男生只有在漫畫里出現(xiàn)，居然在現(xiàn)實遇見了?！彼贿吺炀毜挠弥恫妫贿吅臀艺f。“是嗎？謝謝你?！蔽覠o心和她攀談。她似乎沒有察覺我的心不在焉，依然興高采烈地說：“不用謝我，誰叫你是最漂亮男孩”說到最漂亮男孩的時候她故意把音抬得很高?！皨蓩??！蔽也幌胱屗^續(xù)說下去了，就直接說：“我們還是做回普通朋友?！彼幌麦@住了，對于一個不再喜歡的女孩，怎么說都殘忍。我看她半晌不做聲，就小心翼翼的再說一句：“我們本來就沒有這種感覺的，說實話我對你的感覺更像對妹妹？”“妹妹戀人嗎？”她的語氣明顯帶著嘲諷，眼睛似乎布滿了一層薄霧?！澳銊e這樣，做回普通朋友對我們都好，而且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就因為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這是你分手的理由嗎？”沒想到她會流淚?！安皇牵且驗楦杏X這種事情勉強不了，我對你不是戀人的愛?！薄澳阍趺粗啦皇?？”她哭著追問。接著又自說自話：“還是你喜歡上別人了？”這個時候我除了沉默，不知道說什么?！澳莻€女孩，是不是宿舍樓的那個女孩？發(fā)膠上鑲著珍珠的那個？”她聲音里充滿著妒意，說女人天生有第六感，果然沒錯。“我送你回宿舍。”她停止了哭泣?！安挥谩！彼龍詻Q的說，她起身離開幾步，又走到我面前，平靜的說：“送我回去吧?！?p>　　路上，她別過頭問我：“她讓你有戀人的感覺對嗎？”看到我不做聲，她繼續(xù)問：“戀人的感覺是怎么樣了？你剛剛說我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那么說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了？”她鍥而不舍?？粗依^續(xù)沉默，她終于爆發(fā)了?！笆遣皇牵卮鹞?？”“不是?！蔽矣煤芾涞目跉饣卮鹚??！八遣皇呛芎每矗勘任疫€好看？”我以為她會因此安靜，但并非如此?！安皇?。”內(nèi)疚讓我無法不回答她的問題?！芭叮敲凑f她比我可愛？”“不知道?！薄霸趺磿恢?？你承認(rèn)她比我可愛，我就不再問你了，還有你告訴我，她給的感覺是什么樣的感覺，我只想知道你所說的戀人的感覺是什么感覺，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就原諒你?！薄皠e傻了，你很快會遇見更好的，你那么好的女孩，你這樣不值得的?！薄安?，我不要再遇見別人了，我只喜歡你?！彼虉?zhí)的說?！澳阒皇遣桓市摹！蔽野参克??！安皇堑?，我是喜歡你的，我們可以不分手嗎？我可以假裝今天沒有見過面。”“別這樣，你有一天回后悔的。”那一刻，我無法對她的糾纏反感，更多是一種感動。到了宿舍樓，看著她單薄的身影，我突然有點自責(zé)。她回過頭，對我勉強笑了一下，走過來對我說：“最后抱一下吧?！蔽毅对谀牵瑳]有說可以，也沒有說不可以。我不知道此時此景，我該怎么應(yīng)對，她始終都是個很美好的女孩。她走過來一把抱住我，我又聽到她微微抽泣的聲音?！拔覀儾皇巧x死別，我們還是朋友，我們只是換一種更適合我們的方式相處?！蔽野参恐?，一邊想松開她的手，她把嘴湊近我的下巴，好像喃喃自語：“我們再次臨別之吻吧?！蔽野涯槃e過去，為難的說：“你不必這樣的?！闭f完這句，她把手松開了，眼中的愛意瞬間消逝，完全變了個人似了，輕輕的說回了一句：“好吧，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了?！比缓箢^也不回的走了。

　　李嬌嬌果然沒有再找我，她說過的不會糾纏我，她果然是個驕傲的女孩。余然然下課后總是匆匆離開，問她是什么事情，她也沒有說。她就是這樣的人，哪怕再親近，她身上總是保持著讓人壓迫的疏離感。我一直告誡自己，想要擁有余然然這樣的女孩，就得足夠的冷靜，而且不能喜形于色，或許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多喜歡她，不是害怕她驕傲，而是其他別的原因。

　　系里的林教授告訴我，我被知名的廣告公司看上，問空余時間有沒有興趣去他們那兼職文案工作。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也開始變得繁忙起來了，奇怪的是，我越繁忙就越發(fā)想念余然然。

　　我還是忍不住去找她，她露出得逞的微笑：“你終于肯來找我了？”“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永遠也不會找我？”我問她。“我也不知道?！彼f。她總是這樣，永遠讓人琢磨不透?！皩α宋矣袞|西給你?！彼蜷_她的背包，從里面拿出一件包裝很精致的禮盒遞給我?！斑@是什么？”“你打開看就是了。”我打開禮盒，里面是一件男士的白襯衫，這個牌子的男襯衫我認(rèn)得，不僅價格不菲，更重要的是即使有錢都很難買得到的。“你哪來的錢？”她第一次露出靦腆的笑容：“我做了幾個月的兼職工作，文案校對?！北绕鹉膩淼腻X，我更好奇她怎么買得到的，但聽到她做幾個月的校對給我買了這件白襯衫，除了讓我心疼，我再也說不出什么了。

　　我兼職的廣告公司，要找一個大約20周歲的少年當(dāng)廣告主角，對角色的要求必須看起來干凈陽光。一周過去，陸陸續(xù)續(xù)的少男前來試鏡都沒有一個能聘上，聽說負責(zé)此次策劃方案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因為焦慮過火，每次開會都大發(fā)雷霆，弄得人人自危。

　　聽說我這次前去匯報工作，里面的策劃人員小林好心在我面前嘀咕：“這個年齡段的女強人，一半是東方不敗，一半是天山老妖，你自己小心點?！薄皷|方不敗有啥可怕的？”“呵，不可怕？我就知道我說東方不敗你就想到林青霞，那好，就不說東方不敗，就說天山老妖，天山老妖你怕不怕呀？”他夸張的比劃著。“你說這么多看起來干凈陽光的男生前來試鏡，怎么就沒有一個合意的？”“誰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廣告這行業(yè)太正常思維就是沒有創(chuàng)意?！?p>　　事后我才知道負責(zé)這次項目的總監(jiān)是業(yè)界頗有名氣的陸露，年紀(jì)輕輕35周歲就拿下廣告策劃一姐的頭銜。周末我和余然然一起吃飯，抑制不住喜悅告訴她，我要見到陸露了，那個平常只會在雜志封面上見得到的人?！澳闶遣皇且驗橐姷剿d奮了幾天？”“你怎么知道?”我繼續(xù)難掩笑意?！澳銜粫矚g她？”她的眼神又透著我不愿看到的寒光?！霸趺凑f得好像我見一個愛一個一樣？”“你當(dāng)然不是見一個愛一個，你是見兩個愛一個?！闭f完她哈哈大笑，我不知道是不是長相很冰冷的人笑起來都很好看，余然然的牙齒就像鉆石般，閃耀著獨特的光芒，只能說，她太適合笑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要見陸露那天，第一次穿余然然送我的白襯衫，我的衣柜里幾乎是黑色的，這件白襯衫就像黑夜中的月光，不張揚卻很醒目。

　　推開陸露的辦公室門，波浪頭，過于白皙的臉明顯寫著疲憊?！斑M來！”她并沒有抬頭看我，我坐下來足足幾分鐘。她終于把視線從那堆文件中移開，她看到我的時候眼神明顯怔住了?！敖衲陰讱q了？”“21歲了。”她繼續(xù)端詳我了，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你挺適合穿白襯衫的，對這次廣告主角感興趣嗎？”我感到很驚訝。“陸總監(jiān)，我是負責(zé)文案這塊……”“我知道?！彼驍辔?，直接把她助理叫過了，指著我說讓他把白襯衫脫下來，再換幾件衣服試下鏡。

　　“就你了?！痹囃赙R她對我說。她終于對我露出友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