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阿孟掉下來的下一秒忽然熄滅,熊熊大火悉數(shù)被少年收回了掌心,他用力地睜大眼眸,瞳仁里忽閃著星星點點的白光,然后用極其顫抖的聲音輕聲詢問:“奈奈…告訴我…是你,你還活著…是嗎?”
遠處的小艾在看到被烈火燒的焦黑的地面上伏地喘息著的女人時,眼里的訝異絲毫不亞于那個少年,在腦中快速分析利弊后,甩開攙扶著自己的CAI成員,踏上前一步大聲喊道:“牧巖,殺了他們!”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不敢輕舉妄動。孟凡聞言就要撲上去保護阿孟,卻被金智雅攔下,她對他搖搖頭,說:“相信我,阿孟不會有事的。”
牧巖神情恍惚地走近了阿孟,蹲下身來,一只手顫顫巍巍地伸向阿孟的臉頰,“奈奈,你看看我啊…”
“古今冠佩立朝人,多作北山松下塵?!蹦翈r的手觸到了阿孟的肌膚,滿心殷切地期望阿孟接他的話。如果她真的是奈奈,她一定記得這句他們約定的暗號,一定記得!
阿孟平靜的看著面前的少年極力壓抑著情緒的爆發(fā),張了張嘴,吐出一句話來:“你離我遠點!”
所有人渾身一震,牧巖頓時面如死灰,伸出去的手驀地停在半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孟凡這時一個瞬移到了阿孟身邊,不是溫柔地扶她起來,而是將一個冰涼的物體抵在了阿孟的腰跡:“如你所見,奈奈就在你眼前,不想她太快死去的話,讓所有人后退五十米?!?p> 阿孟聽到站在自己身邊的男生暗啞的嗓音,眼睛不相信的睜大,似乎要把眼珠給掙脫出來,嘴唇翕動著,想說什么。只是男生低著頭,清透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陰影覆蓋了他的半邊臉,近在咫尺的距離,卻仿佛間隔了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什么啊孟凡,我不是他口中的奈奈啊,你為什么拿槍抵著我?”
“她不是奈奈,牧巖,殺了他們,IM如今只是強弩之末,不能功虧一簣。”小艾從身邊的人手里奪過一把槍來,對準(zhǔn)了遠處。
牧巖搖搖晃晃著站起來,眼底如同驚濤駭浪,手里又生出了焰火,艱難地揚了起來。
一旁運籌帷幄的蘇佩恩此時也不再底氣十足,對著金智雅使了個眼色,金智雅幾不可察的點頭,手掌伸進上衣口袋,緊緊抓住了口袋里一個微型遙控器。
孟凡見牧巖催動了火,愣了剎那,低下頭將嘴唇貼在阿孟的耳朵上,說:“阿孟,幫幫我們?!?p> 阿孟心有余悸,卻還是點點頭,跟著孟凡向后退去,盡管他的槍口仍抵在自己身上,卻在聽到孟凡軟下來的聲音那一瞬間安下心來,阿孟抬起頭來注視著渾渾噩噩的牧巖,說:“放我們走!”
見牧巖遲遲沒有動手,小艾不甘心就這樣放他們走,凝聚了自己剩余的所有力量,抽出腰間的長鞭再次發(fā)動了攻擊。
牧巖慌亂中急速前行擋在阿孟身前,對著小艾怒吼:“你受了重傷,不要命了?”
“牧巖,我決不允許任何差錯出現(xiàn)在我的任務(wù)中,小艾的命本來就是CAI給的。如果她是奈奈,那她就應(yīng)該有為CAI死亡的覺悟,如果她不是,那CAI絕不會為她而受人威脅!”小艾說話間絲絲縷縷的鮮血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牧巖,別傻了,奈奈已經(jīng)死在試驗室了!她不過是長得像奈奈罷了,她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是另存居心!”
小艾的咆哮聲如雷貫耳,牧巖終于不再阻攔。小艾松了一口氣,揚鞭就抽了過來。
孟凡已經(jīng)帶著阿孟退了十多米,然而小艾的力量過于強大,情急之下孟凡只好一步站到阿孟身前,用自己負傷的身體替阿孟擋住了小艾的長鞭。
“啪!”
阿孟還懵在那里,孟凡高大的身軀卻霎時僵硬,他的眼皮垂下來,遮住了半只眼睛,只是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她的臉上,也許是這個目光里飽含了太多,灼灼滾燙。
“孟凡!”
金智雅尖聲叫了出來,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用力地按下了口袋里微型遙控器的按鈕。
“轟”一聲,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酒店大樓應(yīng)聲倒塌,所有的輝煌璀璨眨眼間消失殆盡,大火熊熊燃燒,黑色的濃煙籠罩著長長的彌郭道,CAI和警方對這場爆炸始料未及,此刻盡顯狼狽。正在一片混亂的時候,幾架直升機悄然降落,十多個身影趁亂跑了進去,金智雅抬手升起一個空氣防護,同IM的人一起拖著陷入昏迷的四號和孟凡向直升機跑去。
阿孟跟在他們身后,滾滾煙霧里,卻沒人注意到她眼里猩紅的光芒閃爍——那是只屬于異能人的光。
小艾此時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奈何全身上下已經(jīng)沒有了追擊的力氣,只好將希望寄托在牧巖身上:“牧巖,用你的火炸了他們的直升機!不能讓他們跑了!”
而牧巖沒有任何動作。
小艾咬咬牙,對著身后的CAI軍團下令:“CAI軍團聽令,集中火力襲擊IM直升機,把他們轟下來!”
軍團接令后對著空中的直升機猛烈轟擊,那幾架直升機在空中搖搖欲墜,將要迫降,牧巖卻在此時突然一腳踏上前,一只胳膊在空氣中疾速劃過一條弧線,一連串的火力攻擊就生生被他阻攔了下來。
“不管她是不是奈奈…。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牧巖堅定的聲音在呼嘯著的槍彈聲中不甚清晰,卻還是被小艾聽的清清楚楚,她苦笑著搖頭,看著沒有了阻礙的直升機,消失在夜色里。
直升機艙內(nèi),阿孟看著一片狼藉地地面上,那個最后一刻還是幫助了他們的人,隨著直升機的遠去,漸漸化作一個星光般的黑點,最終沉寂。
“他是誰呢,真奇怪…古今冠佩立朝人,多作北山松下塵…又是什么的暗號嗎?”阿孟在心里想。
“阿孟啊,”坐在阿孟身邊的金智雅看到阿孟的額頭無力地貼在玻璃上,一直在注視著外邊陰晦的黑夜,忍不住出聲問,“你真的…一點異樣都沒有呢?!?p> “金智雅!”前座的蘇佩恩突然喊住了金智雅,然后再次合上眼眸,枕在椅背上準(zhǔn)備入眠,“算盤打錯了,這次回去,還真是不好解決呢?!?p> “老板,我明白了?!苯鹬茄趴嚲o了一張臉,閉上了嘴巴。
“那個…孟凡沒事了嗎?”阿孟的眼睛仍凝視著窗外,停留在高高升起的月亮上,心臟似乎窩成了一團,在胸腔里跳動著,一下,又一下。
“剛剛接到消息,他已經(jīng)醒了?!苯鹬茄呕卮?。
“是嗎…那就好?!?p> 意大利AM9:00
中國香港交易失敗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的時間,回到意大利后孟凡和金智雅就不見了身影,阿孟便整日整日的窩在房間里,一次房門也沒有踏出過,并不是她終于決定修身養(yǎng)性做個大家閨秀,而是卡必諾家族最近——著實不太平。
卡必諾城堡三樓會客室內(nèi),依舊是不見天日的昏暗,在座的所有人都板著一張臉,氛圍低沉的似乎連空氣都要凝結(jié)成冰。就在氣壓持續(xù)下降,悶得人連呼吸都不能自如的時候,終于有人打破了這針落可聞的沉默。
“卡必諾家族如今遭到重創(chuàng),查爾斯趁虛而入,不過一周時間我們就失去了三個碼頭和兩個賭場的控制權(quán)?!?p> “不止如此,最近警察廳好像盯上了我們,從上次Club我們的人意外被拘捕,到香港被IM連累險些被CAI剿滅,再到昨天碼頭出貨被人蹲點而我們的商船又恰好爆炸,若說這些都是巧合,我絕對不信。”
“還好昨天我們緊急換成了合法生意,不然可真不好脫身。”
“……”
像是微火點燃了鞭炮,一旦有人開了頭,所有人都喋喋不休起來,而每人的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針對這一系列事件,各位有什么看法?”靠墻的黑色沙發(fā)上坐著的一身黑衣的人雙手交叉放在腹前,半睜著眼睥睨著房間里開了話匣子的眾人。
“這…查爾斯畢竟是家族首領(lǐng),身邊還有強大的異能人保鏢,如果正式刺殺,委員會不會同意我們組成行刑隊?!币蝗颂岢隹捶ǎ溆嗳思娂姼胶?。
“這么說,我們要眼睜睜看著查爾斯家族吞并我們所有的生意嗎?”蘇維德冷哼一聲,質(zhì)問。
“查爾斯有條子們的庇護,誰也不敢暗殺掉條子,那會給我們帶來無窮的麻煩?!?p> “照你這么說,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了是嗎?不得不說,你最近委實是崇尚和平啊?!?p> “呵,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不然你準(zhǔn)備怎么辦?難道說因為一盤菜不合口而掀了整張桌子嗎?”
“何必掀掉整張桌子,我們只需要把那一盤不可口的飯菜,”蘇維德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徹底的撤出去罷了?!?p> “哈哈哈哈哈哈,我可愛的男孩啊,”那人爆發(fā)出一陣笑聲,緊接著引起了哄堂大笑,似乎聽了什么愚蠢之極的笑話,“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親愛的,幫幫忙,別異想天開?!?p> 蘇維德正想接著說下去,首座上的蘇佩恩卻突然站起來,“蘇維德說的不無道理,除去查爾斯,勢在必行?!?p>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尷尬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出聲反駁,蘇佩恩身邊的參謀同樣站了起來,附和道:“不錯,查爾斯統(tǒng)治眾家族這么久了,也該把機會讓給他人了?!?p> “可如今我們自身難保,上周在香港,我們損失慘重,你難道忘了嗎?”
“我早就提醒過了,IM正在和查爾斯家族交易,這倒好,交易沒做成,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碧K維德陰陽怪氣的說。
房間里再次嘈雜起來,眾人議論紛紛。
“有野心固然是好,只是近日我們連遭重創(chuàng),就算不考慮暗殺的重重風(fēng)險,就算我們真的殺死了查爾斯,到時眾家族必定要明爭暗斗,勢必要帶來一場新的腥風(fēng)血雨,而那時,卡必諾家族就置身風(fēng)口浪尖,難保不會替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我們才需要些特別的手段,”參謀故作神秘,刻意停頓了一會,才繼續(xù)說,“諸位想必都知道,孟凡先生幾個月前從CAI基地里帶回來一個女孩吧?”
“那又怎樣,蘇維德已經(jīng)檢驗過了,她不過是個普通人。”二老板不屑道。
“是嗎,她只是暫時失去了記憶和能力而已,普通人怎么能和她相媲美呢?”
“你想干什么?”二老板脫口而出。
“不是我,是我們…”參謀說著將目光探向蘇佩恩,蘇佩恩微微垂首后,才繼續(xù)說下去,“我們打算,幫助她,恢復(fù)能力?!?p> “!”所有人瞪眼咋舌,再次陷入沉默,金智雅和孟凡對視一眼,自己到底在家族內(nèi)部仍是外人,終究一句話也沒說。翹著二郎腿坐著的蘇維德也是瞠目結(jié)舌,側(cè)目而視,想說什么,卻在和蘇佩恩對上眼后閉上了嘴巴,算是默認了。
“所以呢,”二老板問,“暫且不說CAI戒備森嚴,孟凡一個第五層怎么會輕而易舉把人帶出來,我們先來說說那個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的能力真的能恢復(fù)嗎?她恢復(fù)能力之后會愿意幫助我們嗎?最后,我們留下她,CAI真的會坐視不管嗎?”
“二老板說的有道理,CAI上次全力出動,IM都抵抗不了,倘若他們決心對付我們,我們沒有勝算?!?p> “話也不能這么說,上次IM顯然沒有想到CAI會在那時狠下殺手,疏于防備,倘若真正交戰(zhàn),鹿死誰手可不能妄下定論,我們也不必妄自菲薄,與IM合作,我們可以得到大量轉(zhuǎn)化試劑,一旦培養(yǎng)出我們自己的異能人軍隊,那么碾碎查爾斯,不是輕而易舉嗎?”參謀解釋道。
“那你怎么肯定IM會放棄查爾斯家族而選擇和我們合作?”在二老板看來,蘇佩恩和參謀的計劃簡直是癡人說夢,于是處處出言刁難。
“他們之間的交易,本就是還處于萌芽狀態(tài),此時就看誰的籌碼更具有誘惑力,誰就是最佳選擇?!?p> “我們有什么籌碼?”
“阿孟。”
“!”
二老板總算安靜下去,參謀滿意地笑笑,一直站立著的蘇佩恩也重新坐回到沙發(fā)上,閉上眼睛放心地休憩。
“那么我們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與IM第二次會面,屆時要帶上阿孟小姐一起,在這之前,我們首先要獲得阿孟小姐的信任,”參謀說著頓了頓,像是故意賣關(guān)子一樣,他朝著孟凡勾起一個笑容來,道,“這個任務(wù),就交給孟先生如何?”
孟凡暗自捏緊了拳頭,心里揣測著參謀用意,一邊低下頭,回應(yīng)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