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星盟科學(xué)研究中心“完全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研發(fā)小組”發(fā)布選拔測試志愿者公告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四小時又三十分鐘。
幾乎就在網(wǎng)上報名活動截至的同時，有幸參加測試的志愿者名單也新鮮出爐了。
全稱為泛太陽系行星聯(lián)盟科學(xué)研究和規(guī)劃中心，簡稱為星盟科學(xué)研究中心的這個龐大機構(gòu)，顧名思義是星盟級別最高的科研機構(gòu)。
雖然這個站在人類科技最前沿的機構(gòu)平素頗為低調(diào)，但其主官“主任”卻被好事者戲稱為星盟第四人。
意指其雖只是星盟的科研機構(gòu)主管，但權(quán)利之大僅次于星盟政府主席、議會議長和防衛(wèi)軍司令。
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模敲搜芯恐行目偛勘厝晃挥诘谌怯蛐绿栂档氖锥夹侵?。這顆得天獨厚的行政星，也是人類在歷時249年的星際探索中，發(fā)現(xiàn)的最接近母星地球的一顆行星。
就在參加虛擬現(xiàn)實測試的志愿者名單確定之后不久，兩個身影出現(xiàn)在研究中心“完全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部”所在的院落里。
雖然按照行政星自然環(huán)境標準，首都星與地球同為最高的一級，但實際上對人類來說前者比后者更加宜居。
更像是座珍惜植物園的大院子里，只有中間孤零零一座不高的圓頂建筑物，來自各星域的奇花異草分布于四周。
縱橫交錯的小徑兩側(cè)稀疏分布著些許燈光，朦朧的光映照著星空下偌大的院落。
兩個年輕人并肩走在小徑上，二十多歲的一男一女。
高個是其貌不揚的莫楠，他是完全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部的主管，是這項技術(shù)的主要發(fā)明人之一。
身高稍矮，長著一雙會說話大眼睛的妙齡少女，是莫楠的副手唐雨，同時也是另一位發(fā)明人。
“我說師妹，你和那個陸零是不是親戚？”莫楠咧著嘴笑嘻嘻的問，“怎么你的篩選程序，就認定他一個？”
唐雨不滿的瞥了一眼對方，不答反問道：“對外公布選拔二十名志愿者，師兄設(shè)定的人數(shù)怎么是十四個？那六個名額被你給你家親戚了？”
“胡扯什么！”莫楠趕忙申辯道：“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軍部硬是要往里塞人，我能有什么辦法？”
“他們一開口就要一半名額，還是我好說歹說才保下來十四?！?p> “老師說的一點都沒錯，軍部的老粗就那德行，占不著便宜就是吃虧。”唐雨不以為然的說，“咱們這次測試主要就是軍事訓(xùn)練領(lǐng)域的應(yīng)用，派一幫精英過來純屬浪費資源吃飽撐的。”
“誰說不是啊。”莫楠嘆氣道：“沒辦法，測試需要他們配合，驗收時也少不了他們，那六個名額就當(dāng)買路錢了?！?p> “我說師兄，你怎么說服作訓(xùn)部那群‘花崗巖腦袋’的？”唐雨很是好奇的問。
“我先是告訴他們，讓新兵參與測試效果最好，老兵參與用處不大?！蹦獡u頭晃腦的說道：“之所以不給太多名額，是怕星艦、戰(zhàn)機、機甲這三幫人打起來。六個名額不多不少，正好。”
“作訓(xùn)部拗不過我，最后只好捏制鼻子認了?！蹦恍ΓD(zhuǎn)頭問：“不要試圖轉(zhuǎn)移話題，趕緊老實交代你和那個陸零是什么關(guān)系？”
唐雨喳喳怪笑兩聲道：“老師常說，要善于利用逆向思維，所以我在程序里設(shè)置了幾個特殊條件。”
“管審核的那幫老頭對SVR視若猛虎，提出的要求苛刻之極。光是虛擬環(huán)境下失去意識后的系統(tǒng)保護，觀測數(shù)據(jù)就需要五百次以上。”
她得意的看了一眼莫楠，笑著問道：“師兄你那個篩選程序只挑選精英，再加上作訓(xùn)部精挑細選的‘好苗子’，啥時候才能完成這五百次失去意識的系統(tǒng)測試？”
“難道說……那個陸零？”
“是啊，我看過他的信息。小時候出過事故留下后遺癥，只要情緒一劇烈波動立馬歇菜。”唐雨笑得像個小惡魔。
“剛十六、孤兒，十五歲離開福利院之后沉迷游戲。性格孤僻、不善交際、除了一個八桿子打不著的遠房叔叔之外沒有其他親屬，活脫脫一最佳實驗品，簡直是王牌小白鼠！”得意洋洋的唐雨雙手叉腰喳喳怪笑道。
“還是師妹考慮周全！”莫楠豎起大拇指夸贊道。
兩人邊走邊說漸行漸遠，討論的話題也離技術(shù)測試越來越遠。上一句還在爭論第二星域和諾奇德人的摩擦孰是孰非，下一句就跳躍到沈落雨巡回演唱會的花邊新聞上。
獲知自己“中了大獎”的陸零，對他們兩個的對話一無所知，此時他正沉浸在痛苦與喜悅之中。
實在沒想到自己能從二百多億報名者中脫穎而出，所以當(dāng)陸零從個人終端得知他獲得測試資格的時候，狂喜瞬間淹沒了他。
隨后，他就悲劇了。
強烈的情緒波動下，悲催的陸零再次病發(fā)，頭部劇痛的他四肢抽搐著昏死過去。
雖然這次全星盟都為之矚目技術(shù)測試很快就選出了志愿者，但距離這些幸運兒去首都星集結(jié)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么長時間并非是讓他們趕路的，而是給他們留下足夠的時間，安排工作和家庭方面的諸多事宜。
畢竟，這是一次長達六個月時間的封閉式測試?？刹皇撬腥硕际顷懩橙四菢拥臒o業(yè)游民，還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孤家寡人。
也許是自身性格的原因，也或許是虛擬世界里建立的友情還不夠深，陸零并沒有和星盟英雄里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們說實話。
他撒了個小謊，說自己打算開始成年旅行，過段時間之后可能就不再上線了。羅逸峰和麗莎兩個和其他人一眼，都以為陸零受了挫折之后不玩了，也沒當(dāng)回事。
只不過麗莎居然說她一個月之后不能在進游戲了，至少要半年多才能回來。
這倒讓陸零心里生出一絲莫名的期盼，尋思著難道她也和自己一樣幸運？只是想想入選的那個幾率，又覺得實在不大可能。
等待的時光總是顯得如此漫長，雖然只是一周多的時間，但卻讓陸零深刻體會到度日如年一詞的含義。
按照研究中心給他的行程安排，陸零將在星盟歷203年4月25搭乘白鳥航空的航班飛往首都星。
在星際時代搭乘民用航天器出行，旅途中飛行時間的長短，并不完全取決于出發(fā)點和目的地的距離。
出發(fā)點和目的地的空港等級高低，才是決定路途所用時間長短的關(guān)鍵問題。
依照星盟的交通管理體系，民航空港被劃分為四個等級。
一級空港，每天有固定航班飛往臨近星球或衛(wèi)星。二級空港，每天有飛往其他星系星球的航班。三級空港，每天有飛往其他星區(qū)的航班。
只有達到四級標準的民航空港，才設(shè)置有跨星域的往返航班。
舉個例子說，你從第三星域首都星出發(fā)到距離最遠的第四星域主行政星公干。因為二者都有四級空港，那恭喜你，可以朝發(fā)夕至的跨越這段連跑得最快的光，也要感到絕望的遙遠距離。
先搭乘小型飛行器從地面到空間站，再從空間站起行飛往深空。和其他艦船一起進入星艦編隊中。然后艦隊跟隨星艦進行空間跳躍，直接到達目的地附近，再搭乘飛行器到達星球表面。
反過來說，即使出發(fā)點到目的地的距離不算很遠，甚至在同一個星域甚至星區(qū)內(nèi)。但由于出發(fā)點或目的地空港等級低，那你就一站一站的折騰吧。
有時候說某地偏僻未必是距離多遠，而是沒有良好的交通環(huán)境。
通常來說，星盟交通條件最差的地方往往是一些偏遠的礦星。除了往來定期往返運送貨物的貨運艦之外，那些地方和外界完全沒有公共交通可言，和監(jiān)獄星幾乎沒有任何區(qū)別。
陸零所在的落葉星，作為第三星域青竹星區(qū)的主行政星自然有四級空港，交通極其便利。
不過，他搭乘的航班需要經(jīng)過兩次遷躍和六天的飛行，才能與5月17日抵達首都星。
半個多月的旅程并非因為距離遠，偏偏是因為距離近。實際上，青竹星區(qū)恰恰是距離新太陽系最近的星區(qū)之一。
正因為距離近，所以用不到空間跳躍。
之所以采用遷躍飛行，不是不能用或者不想用更快捷的空間跳躍，只是成本問題罷了。
通常情況下，民用航空除非是跨星域飛行否則絕不會使用空間跳躍。
4月24日陸零離開公寓前往空港，昨天他專程到公墓和父母道別，順便感謝他們保佑自己有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為是第一次出遠門，他特意提前一天出發(fā)，打算先到空間站體驗一下，在太空里過夜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第一次總是充滿了新鮮感。
何況空間站的食宿費用都包含在機票里，不是有句話說，免費的，總是最好的。
首次太空之旅和陸零在影視作品里看過的差別不大，不過餐廳的美食給了他許多意外驚喜，飽餐一頓之后某人心里的錯誤認知瞬間崩塌。
原來，烹飪機加工的合成食品和廚師用天然食材烹飪的菜肴一比，純粹是渣渣一般的存在。他以前居然一直認為，烹飪機是一個偉大的發(fā)明。
翌日，候機廳里的陸零有些無精打采。
昨夜，他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人生第一次失眠。半夜爬起來想去酒吧喝一杯，又因為未達到合法的飲酒年齡給機器人酒保一頓奚落。
沒休息好，又生怕睡過頭耽誤行程把鬧鐘定的過早，此時自然沒什么精神。
候機廳里的旅客很多，有的三五成群高談闊論，有的默不作聲帶著耳機搖頭晃腦。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在觀看個人終端的光幕，電影、新聞、娛樂節(jié)目、機甲格斗……
百般無聊的陸零終于等到登機時間，進入自己的客房之后倒頭就睡。
昏昏沉沉中，陸零生平第一次離開了落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