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08 異況
“讓我出去，薇婭！”
“可，可是，萊諾爾先生，你的狀態(tài)不適合...”
“我說讓我出去！不過是一個游戲而已！”
心靈鏈接里，一場激烈的爭吵發(fā)生了。
“你說什么游戲之類的，我根本不理解啊...以亡靈的姿態(tài)在大街上亂逛會引起騷亂的，而且皇都的法律也不允許召喚師隨意在公眾場合放出自己的戰(zhàn)獸...”
一如既往的柔弱語氣，面對自己戰(zhàn)獸突然的發(fā)怒，薇婭一時間也有些慌亂了起來。
感受到少女的心情，原本有些焦躁的楊曜也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事情很單純。
在跟著薇婭回家后，原本正在陪著薇婭好好休息的楊曜直到夜幕的降臨，才猛然醒悟到一件事情。
他設(shè)置的強制離線機制早就應該生效了才對。
雖然無法呼出系統(tǒng)UI導致楊曜不能確定現(xiàn)實中的時間，但是當時間經(jīng)過的足夠久了之后，不用確定他也能肯定一件事情——他在游戲里呆的時間遠遠超過了預設(shè)的時間。
“該死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有些惱怒的罵道，楊曜不可避免的慌亂了起來。
雖然知道當現(xiàn)實中的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后，自然就能解除他目前的困境，但是永遠被游戲困住的可能性還是在楊曜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在時下因為沉潛式網(wǎng)游的普及而火爆的同類題材小說中幾乎是快被寫爛的劇情了。被困在無法下線的死亡游戲，要么直接就是穿越了，諸如此類的情節(jié)數(shù)不勝數(shù)，這也讓閑暇時會看看這類小說的楊曜更加焦慮。
干，我在想些什么呢，我又不是小說主角，怎么可能會遇到這么離奇的事情。
用自己都無法深信的想法安慰道，楊曜開始重新與薇婭溝通起來。
在之前急躁的想要推門出去的時候，他就被嚇了一跳的薇婭重新收進了召喚秘典內(nèi)。
“所以，有辦法讓我能去街上活動嗎，我有些事情需要確定，這很重要。”
察覺到楊曜冷靜下來后，薇婭也松了口氣般，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唔...能讓我知道是什么樣的事情嗎，萊諾爾先生？也許我能提供什么幫助也說不定呢？”
思慮了片刻，薇婭有些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一種無奈的情緒在心中浮現(xiàn)。
并非不想說出口，只是楊曜不知道該如何讓游戲里的NPC理解他目前的處境。
他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街上隨便找到一個玩家尋求幫助，不管對方相不相信，他也要將自己的情況傳達出去。
“我需要找一些特殊的人。這類人只有我親口交談才能察覺到，除此之外看不出別的特征?！?p> 等等...
突然間意識到了某物。
而薇婭顯然也抓捕到了他話語間的漏洞，首先提了出來：
“但是萊諾爾先生你...不是無法正常的開口說話嗎...”
該死！
只能依靠薇婭了嗎。
其實只是分辨玩家和NPC的話并非必須楊曜親自出馬，直接讓薇婭詢問對方“你是玩家嗎”一類的問題也能達成他的目的。
但是一來他不確定薇婭是否能理解他的要求，二來他也不想讓一個看起來就有點怕生的女孩去做這種尷尬的事情。
等等...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黑格爾學院。
“這里是古拉德皇都嗎?！?p> “嗯?！?p> 下意識地給予了肯定的回答，薇婭反應過來后有些驚異，“咦，萊諾爾先生竟然認識人類的城市嗎？”
“我可是一個知識淵博的骷髏哦?！?p> 勉強開了個玩笑，心情仍然沉重的楊曜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后，有些急切地說道：
“薇婭，我來指路，我們?nèi)ハ笱绤^(qū)一趟?！?p> 有些不明所以，但薇婭還是點了點頭，從床上下來了。
心知少女比賽過后的疲憊還沒有完全恢復，楊曜有些歉意地說道：
“抱歉了，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啊...沒關(guān)系的，萊諾爾先生?！?p> 沒有預料到楊曜會道歉的薇婭有些驚訝，隨后連忙搖起了頭。
“只要你不要離開我就好...”
沒有通過心靈鏈接，而是用有些微弱的聲音低語道。
“你剛剛說什么了嗎？”
“欸？沒，沒有...”
有些慌亂的否定道，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的楊曜也就沒有多加在意，包括少女不自覺抱緊了自己的召喚秘典的小動作在內(nèi)。
不要離開我就好。
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薇婭推開門，走了出去。
......
古拉德皇都大致被分為四個區(qū)域。
皇宮所在的宮殿區(qū)，隨后是緊緊環(huán)繞著皇宮，只有貴族才能居住的象牙區(qū)。最外圍的是軍營崗哨林立的衛(wèi)城區(qū)，而在衛(wèi)城區(qū)和象牙區(qū)之間的參差不齊的區(qū)域便是平民區(qū)。
雖然平民區(qū)跟衛(wèi)城區(qū)接壤處的某些區(qū)域也被民眾稱為“老鼠區(qū)”——即是一般意義上的貧民區(qū)，但這種劃分并不在官方認可的范湊內(nèi)。
此刻，夜幕籠罩下的象牙區(qū)關(guān)卡處。
車夫的喝聲和車輪在粗糙石板地上的摩擦聲夾雜在一起，一輛由牛蜥拉著的車在接近關(guān)卡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只瘦小蒼白的手掀開了簾子從車上跳了下來，從錢包里掏出幾枚雕刻著雄獅圖徽的銅幣交給車夫，薇婭向著前方的關(guān)卡走了過去。
除了貴族的專車，其它車輛沒有進入象牙區(qū)的資格。
拿出自己的學生證放到關(guān)卡前的一個方形立柱上，一陣綠光閃過，兩個原本持戟交叉在一起的士兵機械地收回了手中的武器，留出了一道供人通行的道路。
士兵魔像，在整個古拉德皇都的各處關(guān)卡上都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只是級別的高低有所差異。
薇婭拿回自己的學生證，快步從關(guān)卡處通過。每次經(jīng)過這個地方，都讓她有種壓抑的感覺。說不清是因為那兩具陰森冰冷的士兵魔像，還是這個關(guān)卡本身所象征的東西。
平民跟貴族的分界線，階級間的絕對差距。一如她在學院里的地位一般。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召喚秘典被用鐵鏈穿過卡扣綁在腰間的束帶上，干瘦的手指在冰冷而又有質(zhì)感的封面上摩挲著。
在那里面，有著她夢寐以求的天賦戰(zhàn)獸——自稱神孽的強大骷髏，萊諾爾。
這么想著，少女原本顯得蹣跚的步伐一時間因雀躍的心情而變得輕快了起來。
在楊曜的指引下，薇婭來到了離關(guān)卡不遠處的一道街巷里。
因為夜幕的降臨而顯得靜謐的象牙區(qū)內(nèi)，這處街巷的氣氛未免太過格格不入。
在那里，有一個燈火通明，鏗鏘的打鐵聲不絕于耳的店鋪存在。熱烈的氛圍跟金鐵交織的聲音讓人心潮澎湃，仿佛身處平民區(qū)的熱鬧集市上。
“這里是...？”
“金牛秩序鐵匠鋪。”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薇婭在楊曜的要求下向著店門走了過去。
漆黑色的巖石立柱和屹立在門前的金色魔甲牛雕像，門上的牌匾旁掛滿了魔獸的頭骨，狂放粗野的裝飾風格讓走近的薇婭不禁微張了嘴。
“象牙區(qū)也能有這樣的店存在嗎？”
“那也得看店的主人是誰了。雖然說越靠近宮殿區(qū)的地方所居住的人身份就越是高貴，但這個論調(diào)在這可不適用?！?p> 腦海中傳來楊曜有些神秘的回答，站在門口的薇婭也被店內(nèi)的人所注意到，一個赤裸著上身，露出盤虬般的肌肉的青年出聲吆喝了起來：
“嗨，小妹妹，有什么事嗎。”
“啊，那，那個...”
一瞬間有些慌亂的薇婭在楊曜的指引下稍微鎮(zhèn)定了下來，隨后復述出了他的問題：
“我是來找斯古爾大師的，請問他人在嗎?！?p> 斯古爾，就是楊曜此行的目的。
對方跟他一樣也是玩家，但是卻是一個側(cè)重于生活職業(yè)的玩家。在古拉德上層中聞名的金牛秩序鐵匠鋪便是對方的據(jù)點，在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拜得這家店的主人為師后，斯古爾也很快獲得了大師的稱號，成為了金牛秩序的核心人物。
然而...
“斯古爾？”
青年露出了顯見的疑惑模樣，隨后對身后店內(nèi)的其他人大聲問道：
“喂，你們認識一個叫斯古爾的家伙嗎？”
半響。
“那個，小妹妹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撓了撓頭，青年有些古怪的看著薇婭。
“欸？”
“......”
怎么會這樣？
眼前這個一時間叫不上名字的青年楊曜其實是認識的。對方是作為店主的兒子而存在的NPC，在楊曜幾次來金牛秩序找他的朋友斯古爾幫忙打造裝備時都有碰到過。
但是現(xiàn)在，這個青年卻說店里沒有叫斯古爾的人。
甚至于，店里所有人都不認識原本應該是金牛秩序的一大核心人物的斯古爾。
“你找這個叫斯古爾的家伙是要干嘛？我是說，小妹妹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騙了？”
隨著楊曜的沉默一時間也陷入手足無措的境地的薇婭在青年眼中越發(fā)古怪，隨后對方將他思考出來的可能性說了出來。
“你是黑格爾學院的學生吧？”
“嗯，是，是的...”
語氣有些慌張，而恰在此時腦海中也傳來了楊曜離開的意思。
“那，那個，可能確實是我找錯地方了，不好意思！”
對著青年鞠了個躬，薇婭連忙轉(zhuǎn)身急沖沖的跑開了。
“呃...真是奇怪的女孩。”
有些困惑的撓了撓頭，原本叉著腰的青年重新拿起自己的錘子轉(zhuǎn)身向店內(nèi)走去。
......
不對勁。
離開了金牛秩序所在的街巷，心中被迷茫所充斥著的楊曜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在平民區(qū)也許還感覺不太到，但是一旦到了象牙區(qū)，這種違和感便尤為的強烈了起來——太安靜了。
空曠的大理石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什么人。也許到了這個時間游戲里的貴族確實都在家里不出來了，但是玩家卻不可能這么安分。
“薇婭，象牙區(qū)的晚上都是這么安靜的嗎？”
“嗯。貴族晚上要么都有目的性的在某處聚會，要么就是呆在豪宅里做自己的事情，這個點還在街上閑逛的人很少。”
跟自己認知中的古拉德皇都不一樣。
焦慮的情緒越來越明顯，楊曜指引著薇婭前往了金牛秩序附近的幾個地方。
那些地方原本有一些玩家自己申請到許可后所經(jīng)營的店鋪，然而在薇婭帶著他趕過去后，記憶中的店鋪卻全都換成了別的東西。
到底是...
怎么回事？
“萊諾爾先生，到底在尋找什么東西呢？”
薇婭的問詢沒有得到回應。
雖然她也很累了，但是相比之下，想要幫助萊諾爾的心思卻更加強烈。
玩家的痕跡被抹除了。
這是楊曜目前唯一可以得出的結(jié)論。
他的精神，被單獨關(guān)在了一個只有他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這又是為了什么？
與此相對的，家人發(fā)現(xiàn)異常后幫他強制下線的希望也變得渺茫了起來。
如果有人如此費力的為他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困境的話，不像是能這么輕松的解決的樣子。
雖然仍沒有足夠的論據(jù)支持他這一觀點，但楊曜不知為何就是如此確信著。
如果有人...
等等！
山德魯！
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那個神秘的黑心巫妖。
幾乎是在楊曜這么想到的一瞬間。
“萊諾爾。”
??？！
浮現(xiàn)在耳旁的，是山德魯?shù)穆曇簟?p> “如果你能聽到這段聲音，就證明你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
似乎是接下來要說的東西太過令人驚駭，山德魯?shù)穆曇纛D了頓。
“沒錯，這已經(jīng)不是你原來身處的那個虛擬世界了?！?p> 虛擬世界...
從山德魯?shù)目谥新牭竭@四個字，原本就有懷疑的楊曜一下子肯定了起來。
這家伙，絕對不是單純的NPC！
可是如果是游戲官方的人員，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情...那個神祇秘境的神秘道具，也許根本就是一個引子？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連串的推論，山德魯?shù)穆曇魠s不會在意他的心情，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
“這里，是真實存在的異世界?！?p> 什么...
聽到的話太過荒謬，楊曜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別再裝神弄鬼了！你們游戲運營商到底想玩什么鬼把戲！！
哪怕知道耳旁響起的如同錄音般的聲音很可能無法溝通，但是仍然想怒吼出聲的楊曜卻連如何發(fā)出聲音都不知道。
“也許你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接下來你會慢慢明白的。我唯一的忠告便是，不要抱著輕率的態(tài)度去嘗試死亡，我是指，保護好你的主人。”
山德魯似乎對于楊曜會成為召喚物的事情早有預料。
“盡快恢復你的實力，然后，重新回到我們交易的地方去吧。在那里，你會明白更多東西。”
話音落下，山德魯?shù)牧粞缘酱吮憬K止了。
僅留下憤怒和迷惑甚至有些恐懼的楊曜，和原地因為楊曜長時間的沉默而不知道該如何行動的薇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