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是向你告別的?!标P(guān)夏說道。
樓天銘默默點頭。
他猜出了這個情況,關(guān)夏不屬于松城,她另有自己的廣大天地。
但為什么還是有點不舍呢?
“我給你了一個遠房表弟的身份,用的也是你的名義賄賂的上官德。他和我家里的關(guān)系并不深,只是有過一段師生情分而已?!?p> “所以……”關(guān)夏轉(zhuǎn)過頭來,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我不懂這些?!睒翘煦憮u頭坦然說。
“上官德喜歡瓷器,尤其是新歷前留下的老家伙,投其所好即可。平時每個節(jié)日都拿著禮物去祝福下,每次的價格不要低于五萬,你現(xiàn)在不缺錢,求辦事價格另算。這樣就是一份很可靠的關(guān)系,能夠在關(guān)鍵時刻幫你大忙。”
”這些都是小術(shù),關(guān)鍵還是待人以誠。十分真誠能獲取三分真心,論地位差距,就是不虧?!?p> “瓷器去東門市場買,那里有家德惠齋,還算可靠?!?p> 關(guān)夏說的很詳細,像是要把所有想法塞入他的腦子。
樓天銘認真聽著。
她一口氣說完這一大堆,喘了口氣,故作豪爽的拍了拍樓天銘肩膀,粲然一笑:
”小心哦,這件事情透著股詭異,應該還沒結(jié)束。難得有一個患難之交,我可不想看你死了?!?p> ”你也是?!皹翘煦懜杏X胸口有些發(fā)悶,卻不知道說什么,只憋出這幾個字。
關(guān)夏沖他擺擺手,翩然而去。
樓天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張名片靜靜躺著,上面寫著一串電話號。
她說這會是永久的聯(lián)系方式。
他發(fā)了半天呆,正準備離去,突然聽到樓下傳來關(guān)夏的嗓音:”樓天銘!”
樓天銘一怔,趕緊趴在陽臺往下看去。
關(guān)夏站在綿密雨幕里,隔著六層樓的距離,對著他喊道:“眼界放大點,希望能有一天能再見到你!”
樓天銘沖她用力揮了揮手。
一輛黑色加長虎鯨汽車在她身側(cè)停下,帶著白手套的司機撐傘下車,躬身等待。
關(guān)夏瀟灑轉(zhuǎn)身,坐入其中。
兩輛造型怪異的越野車在前開道,長達八米的虎鯨汽車緩緩啟動,駛向雨幕深處。
兩側(cè)的停車場里,一輛又一輛的黑色汽車轟鳴啟動,緊跟在后,綿延不止。宛若一道黑色的浪潮,碾過雨水橫流的街道。
她孤身而來,卻帶著千軍萬馬而去。
如果抬高視角就會發(fā)現(xiàn),從醫(yī)院到松城北方主干道只見的所有紅綠燈都在細微調(diào)整調(diào)整,兩旁的車輛逐漸堵塞,確保這支車隊的暢通行使。
公孫家的人出行,自然要一路綠燈。
……
下午的時候,出乎樓天銘的意料,來了很多看望者。
他們是樓天銘的同學。
作為一名大一新生,八月開學以來,樓天銘總共也沒和他們見過幾面。再加上他不住寢室,除了任長軍這個從小認識的發(fā)小之外,竟然不認識幾個人。
當然,同學受傷住院,來看一下也是流程中的應有之意。
房間中擺了幾個果籃,幾束鮮花。同學們表達了觀心的情緒,又感慨了一下住高級病房果然是狗大戶,也就陷入無話可說的地步。
于是同學們覺得樓天銘需要靜養(yǎng),紛紛撤出病房。
富元偉竟然也來了,但只是和他的幾個跟班站在角落里,冷冷的聊著什么。
當眾人都走出去,樓天銘有些疲倦的用杯子蓋住腦袋,放松的長出一口氣。
他討厭這些應酬。
當然,這不是他情緒低沉的全部理由。
他療養(yǎng)這幾天,關(guān)夏總是過來陪他聊聊天,偶爾展現(xiàn)一下高超的削蘋果技巧。如今關(guān)夏走了,換成這群人來,落差大的讓人有些失落。
要不……干脆走吧。
反正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
樓天銘想著這個念頭,從被子里探出頭來。
他抓起桌子上的花,準備都送給其他病友。
突然,一個小小的白紙卡片掉了出來,落在床鋪上。
樓天銘一怔,拿起卡片。
白色的背景上,寫著一行龍飛鳳舞的字:
“靈引折損在你手里,主人很欣賞,請樓兄多指教。”
落款是,焚曉——靈音。
樓天銘愣住了。
窗外的松城,烏云鐵青,狂風呼嘯。
一聲炸雷響起,暴雨傾盆而下。
……
松城中心是一片摩肩接踵的CBD區(qū),幾十棟摩天大廈沖天而起,似乎能夠觸碰到鐵青色的云層。
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偏偏有一個占地幾十平方公里的別墅。
別墅周圍種滿了松樹,看不清其中的情況。門口的道路掛著軍事禁區(qū)的紅色牌子,門口有站崗的哨兵,軍姿筆挺,氣宇軒昂。
這里就是林柏將軍的住所。
這時候林柏正站在修成宮殿的別墅二樓,俯視下方隨風起伏的整齊草坪,面露沉思之色。
“將軍,他來了。”穿著白衣的仆人走過來,低聲說。
“嗯,走。”林柏點點頭,向外走去。
仆人落后他一個身位,為他介紹著情況:
“這枚蔡協(xié)送來的紅色晶石經(jīng)過主祭的檢查,沒有任何問題,可以放心接觸?!?p> 林柏點點頭。
“當然,這枚晶石畢竟是祭陣的產(chǎn)物,秘力波動很是復雜,目前智能判斷對人體無害,但是無法判斷其他的情況?!?p> “對人體無害怎么確定的?”
“我找了婦女、孕婦、嬰兒、老人、壯年各一名,讓他們體檢,然后去抱一天晶石,然后進行全面體檢,結(jié)果沒有任何變化?!?p> 林柏滿意點頭。
“將軍,有一件事情我不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p> “我放了點錢出去,但是那幫刁民不還錢,能不能請審判庭方面給予支持?”
林柏停下腳步,挑眉詫異看他一眼,“蔡舟,你該做什么就去做,咱將軍府的人還能讓人欺負了?”
“多謝將軍!”被稱作“蔡舟”的仆人深深鞠躬,滿臉感激。
“免了?!绷职負]了揮手。
走到會議室前,蔡舟已經(jīng)提前一步,打開大門。
他快步走入會議室,里面滿是各種衣飾的人,如臨大敵。
這里面有教會的主祭,有治安局的裁決者,有受雇傭的建筑師,他們形成一道堅固的防線。即使第六秩序的強者在此,也別想傷到林柏分毫。
顯然,關(guān)于這場獻祭,眾人都有自己的猜測。
這些猜測,大多是指向林柏的。
值得在松城下如此大功夫去咒殺的人,不是林柏還能是誰?
無形的秘力涌動,一個又一個金色的符號烙印在虛空中,帶來煌煌若大日的恐怖威壓,排除一切異常波動。
”不用緊張,那么些年,在黑暗地域的畸變種都沒有傷到我,何況是這些見不得光的老鼠?”
林柏淡定的揮揮手,上前查看。
眾人聽的他的話,都露出了微微放松的笑容,心想確實如此。
林柏將軍除了他本身的權(quán)勢之外,本身也是極其強大,從未有過敗績,甚至在整個南盟都是有數(shù)的強者。
當年他一個人深入黑暗地域,可是斬殺了許多極其難纏的畸變種,全身而退。
那天整個南盟都震驚了。
也就是這一戰(zhàn)奠定了林柏將軍至高無上的地位。
林柏繞過眾人,走到桌前。
在深棕色的桌子上,一枚破損的紅色晶石盛放在白色盤子里,閃爍著微微的紅光。
林柏拿起晶石。
眾人頓時提起心神,忐忑不安的注視著林柏,秘力涌動,神威凜然,防備著意外出現(xiàn)。
自然沒有任何意外出現(xiàn)。
林柏端詳了一會,無聊的把晶石仍在桌子上,拍了拍手。
“你們看,有什么問題嘛。人吶,最怕的就是疑神疑鬼?!绷职匦呛堑恼f道。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那名受雇將軍府的建筑師更是笑的諂媚:
“就是真正的畸變種,將軍也是斬殺過,何況這還不是完整的!”
“就是,就是?!?p> “望兄說的對,想用這種辦法對付將軍,簡直是癡心妄想!”
人們紛紛附和他的看法,同時心里暗暗唾棄這個搶了第一個的混蛋。
如果能讓林柏將軍留下深刻印象,那不是從此飛黃騰達了?
林柏始終笑呵呵的,淡然至極,似乎毫未受到影響。
那枚紅色晶石就被他隨意的拋在桌子上,閃爍著淡淡紅光,像是一塊無人問津的垃圾。
林柏將軍接受了眾人的贊頌,鼓勵了一批人,又敲打了一批人,才宣布散會。
當眾人都走出房間的時候,林柏才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出來。
蔡舟一直等在門口,恭謹?shù)奈⑽⒐怼?p> 這時候林柏出來,他趕緊跟過去,心里閃過一絲疑惑。
將軍一直很喜歡這種場合,每次都是樂在其中,今天的興致為什么不怎么高?
將軍到底有了什么心事?
自己怎么才能為將軍分憂呢?
他心里閃著這些念頭,還是落后一步,微微躬身的跟在林柏身后。
所以他自然看不到林柏的表情。
林柏微胖的臉龐還殘留著笑容,但是瞳孔中卻閃過一絲隱藏極深的痛苦,根本難以察覺。
風吹過別墅的走廊,他的臉色憑空白了三分。
他順著打開的窗戶看出去,下方是燈火輝煌的松城。看的久了,像是一片熔巖流動的光海。
林柏瞳孔中的痛苦逐漸消散,變成一抹恐懼。
當然,這些情緒他都隱藏的很好,沒有任何人發(fā)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