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個農夫在耕田的時候救了一條蛇。蛇為了報答農夫的恩情,決定滿足農夫的愿望。農夫想了想,自己雖然有一片農田,但是今年大旱,莊稼都長不出來,現(xiàn)在整個家是窮得叮當響了,于是便告訴蛇,他希望可以不再為溫飽而煩惱。蛇聽后施了魔法,很快農夫的家變成當?shù)刈顬楦挥械?,農夫欣喜若狂。但是他卻并不滿足于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他知道蛇的能力之后,以救命之恩相威脅,要求蛇幫他當官。蛇很無奈,卻也只能幫他當官??墒寝r夫仍舊是不滿足,他又向蛇提出要做宰相的要求。蛇開始有些不開心了,它告訴農夫這是最后一次,這次之后它就要離開。后來......”顧奶奶徐徐地講著故事,看著孩子們一張張好奇的臉孔,她覺得真的很滿足了。
“顧奶奶,您快接著說呀,后來怎么了?”其中一個孩子忍不住問道。
“哈哈哈哈,好,我接著說。后來呀,農夫當上了宰相,但他不想放走擁有這么強大能力的蛇,于是他請來驅魔師幫他抓住蛇并將蛇囚禁在一個陣法當中。蛇此時終于明白了,人的欲望是一種最邪惡的東西,它能將一個好人變成壞人。蛇又傷心又憤怒。這天農夫又來找蛇,他告訴蛇只要蛇能幫他當上皇帝,他就放了它。蛇說若要實現(xiàn)這個愿望必須將它從陣法中放出來,不然它的法力會被限制住。于是農夫便將蛇放了出來,蛇一獲得自由便張開大口一口將農夫吞到了肚子里?!?p> 孩子們都被嚇到了,一個個臉上都顯出害怕的表情。
顧奶奶接著說:“好了,故事講完了,孩子們記住人要學會滿足才不會被大蛇吃掉,懂了嗎?好了快回家吧?!?p> 孩子們與顧奶奶告別一哄而散了。
“出來吧,你聽了這么久,怎么樣,現(xiàn)在還覺得自己對嗎?”顧奶奶對著空無一人的巷口說道。
“哼,我有什么錯,錯的是那些貪心的人,而我只是幫他們實現(xiàn)愿望而已。我做的是正經買賣,他們要實現(xiàn)欲望,我要靈魂,都是自愿的,我有什么錯!”隨著說話聲音的響起,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女生走了進來,那一張俘獲眾生的臉不是夜歌又是誰呢。
“你可知道,收了他們的靈魂,他們可就永生永世都找不回靈魂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顧奶奶的臉上是飽經風霜的疲憊?!拔艺娴牟幌肟茨阒貜臀业腻e誤??!”
“這世間什么是對的,什么又是錯的?不論是規(guī)則還是道德,哪一個不是更有權力的人所提出的。你若真覺得之前做錯了,就更應該留下來獲得更大的權力去主宰那些對錯,而不是像你現(xiàn)在這樣?!币垢枵f完,一轉身消失在了漆黑的巷口。
月光照在顧奶奶蒼老的臉上,顯得那么凄涼。
A市老房區(qū),這是A市最早建設的一批房子,嘈雜臟亂成為了這里的標志。由于房租絕對的便宜,這里擠滿了為了勉強生存而來的各種各樣的人。
張遠一家三口就住在老房區(qū)一棟舊式公寓里,不到30平的房子是張遠現(xiàn)在能負擔得起的最大的房子。張遠的妻子名叫沈思思,是一個還算讀過書的“文化人”,她最后悔的事莫過于當年因為未婚先孕而嫁給張勇。
在這個簡陋的房子里,張遠和沈思思已經住了有6年了。張遠的兒子叫張志強,看著名字就知道張遠將多大的期待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在這個簡陋的房子里,幾乎每年都要爆發(fā)“戰(zhàn)爭”。
“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總說為了孩子好為了我好,那你倒是讓我們過得好一點啊。你這個沒用的男人,你看看吳梅的老公,前天才剛給她買的新衣服。我呢?因為你這么沒用,為了讓孩子上學,我只能省吃儉用,到現(xiàn)在已經6年了,我從來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一雙新鞋子。我甚至都不敢回娘家,我怕被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親戚說三道四!”沈思思一邊罵一邊將客廳里僅有的一副茶杯摔了個稀爛。
張遠是個膽小的,面對妻子的謾罵,他也只能在一旁聽著不敢回嘴。不過從他緊皺的眉頭也能看出他的此刻的心情也是處于臨近爆發(fā)的狀態(tài)了。
“我沈思思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給你這個沒用的男人。我們離婚!”
“不行!我不同意!思思,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這次一定會成功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張遠一聽要離婚急得說出口。
“再給你一次機會?我給你的機會還少嗎?6年了,張遠,6年時間換做別人能成功多少次了!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沈思思說完轉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思思,思思,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會開始努力的,我真的會成功的,你給我一次機會,阿,看在我們6年夫妻的份上,你再給我最后一次機會好嗎?我求你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什么都愿意做好嗎?”張遠趕忙追上跪下抱著沈思思的大腿不放祈求道。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沈思思看著張遠說道。
“真的,不管什么我都愿意,思思!”張遠此刻眼中是不顧一切的瘋狂。
“這是什么?”沈思思遞給張遠一張傳單,傳單上用紅色墨水印著鮮明的四個字“靈魂當鋪”。
“靈魂當鋪。張遠,我已經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了,而這次我不會再相信你所謂的努力奮斗。這個當鋪是你唯一的機會,就看你舍不舍得了!我會在這里等你,到了明天,如果我們還是這樣一無所有的狀態(tài),那么我會帶著兒子離開,你自己決定吧!”沈思思說完,轉身回了房間。
狹小的客廳中只剩下張遠還在對著那張傳單發(fā)呆。過了許久,張遠似乎下定了決心起身走出了房子。
“叮鈴鈴鈴”,當鋪懸掛的門鈴響起。
夜歌坐在那張古樸的桌子后面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蝶翼般的長睫毛蒲扇蒲扇地,顯出別樣的可愛。
張遠進來了許久,他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夜歌,這該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少女。
“看夠了嗎?如果不是來典當?shù)模蔷驼埑鋈グ?。”夜歌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仍舊是那么的的攝人心魂。
“我、我、我是來典當?shù)?!”張遠從那種癡迷的狀態(tài)中清醒,尷尬又窘迫的說。
又是長久的寂靜,久到張遠都以為夜歌重新睡著了的時候,夜歌突然抬頭,張遠一眼撞進夜歌的雙眸,感覺就像被下了定身的符咒一步都動彈不得。
“既然是來典當?shù)木瓦^來坐下吧。”夜歌指了自己對面的位置,然后開始泡起了茶。
夜歌移開眼后,張遠瞬間松懈了下來,就好像從捆綁中的繩索中掙脫了一樣。他慢慢地走過去坐下。
和往常一樣,夜歌講一杯茶推到了張遠面前?!昂劝桑f說看你要典當什么?”夜歌不再看張遠,而是低頭撫摸著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貓兒。
張遠喝了一口茶,瞬間覺得身心舒暢,他真的一輩子都沒喝過這么好的茶,他有點舍不得,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我叫張遠,35歲,我很窮也很沒用,我的妻子是一個讀過書的,不像我。我們在一起6年了,當初認識的時候她是多么的美麗就像一只新生的蝴蝶。我真的很愛她,我想給她最好的一切?!睆堖h說著陷入了回憶當中,那表情就好像再次遇見了曾經的沈思思。
“她是那么的美麗,而我是那么的平凡,我沒辦法守護住她的美麗,也沒辦法給予兒子更好的教育。她說她要離婚,要帶著兒子從我的生命中消失。其實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我真的不想離開她們,她和兒子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希望,我不知道如果失去她們,我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張遠那疲憊的姿態(tài)和那仿佛永遠解不開的眉頭讓他瞬間老了好多歲。
“她遞給我那張傳單,說是給我的最后一次機會,說實話,我有猶豫過,我害怕呀,我不知道來到這里會給我?guī)矶啻蟮拇鷥r。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如果不來,我將會永遠的失去她們?!?p> “也就是說,那張傳單并不是你自己收到的?”夜歌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她抬眼看著張遠,貓兒從她的腿上跑走,這是夜歌即將發(fā)怒的預兆。
“是的,那是我妻子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從何得來的。”張遠感受到夜歌的怒氣急忙回答道。
“呵呵,你請回吧,我只和收到傳單的那個人做買賣?!币垢枵f著便要將他趕走。
“等等,等等!我求求你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如果不能換回任何東西,思思她,她真的會帶著兒子永遠離開我的,我求你了,如果你要加倍的靈魂也可以,只要你能讓我典當!”張遠一著急跪在了夜歌腳邊,失聲痛哭道。
罷了罷了,看著這樣的張遠,饒是夜歌也沒辦法無情地將他趕走。
“好罷,你要換什么,先說清楚了,我會根據(jù)你提的要求拿走你靈魂里相同價值的能量,這靈魂能量一旦被我取走,你就永生永世也要不回去了!”夜歌坐回椅子上,清冷的說。
“我想要換財富!我想讓我的妻兒不再受苦!”張遠站起來迫不及待地說。
“行。我要你的味覺,從此以后,不論你吃什么都不再會有味道,你如果接受便簽下這份靈魂買賣書!”夜歌將靈魂買賣書放在張遠面前淡淡地說。
“好,我簽!”張遠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靈魂買賣開始。
當鋪又變得一片漆黑,在鬼火的映照下,張遠覺得拿著鐮刀的夜歌就像死神一樣,正要來奪取他的生命。一縷淡藍色的魂體從張遠的嘴中飛出,夜歌手起刀落將藍色的靈魂能量切斷并收進了有一個玻璃瓶中。
一切快得仿佛就在須臾之間。
夜歌揮手將張遠送出了當鋪,她是真心希望不要再見到他,不過......
過了一段時間,張遠又一次來到了當鋪。對于他的出現(xiàn),夜歌并不感到驚訝。她照著往常一樣招呼張遠過來坐下并遞給他一杯茶。
這茶還是一樣的好,其實他上次回去之后突然獲得了一大筆錢,他的妻兒都留了下來,他們搬到了一個很好的房子里,過著普通人羨慕的富裕生活。他也喝了很多好茶,但就是沒有一種能比得上這兒的。
“說吧,又想換什么?”夜歌面無表情地問。
“思思說她想要讓兒子能過得更有頭有臉的。夜小姐,我其實很滿足于現(xiàn)在的生活,雖然吃什么都沒有味道一度讓我很抓狂,但是想到一家人能夠一起,我真的很幸福了。但是思思她并不滿足,她想要更好的生活,她現(xiàn)在又是那樣的美麗了,我真的好怕她會就此離開我?!睆堖h說到這,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想要權力!”張遠沒有繼續(xù)講述他的遭遇,簡明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要你的愛情!”夜歌說。
“可、可你要是拿走了我的愛情,思思會離開我的!”張遠著急地說。
“這不是我考慮的范圍,你只需要說接受或者不接受。”
“好,我接受!”如果有了權利和金錢,思思也就不會離開他了,那么有沒有愛情其實也無所謂,張遠心想。
儀式完成,夜歌又一次送走了張遠,但她知道這絕對不是最后一次。
“你好,夜小姐,我又來了。”張遠的聲音響起。
果然,他還是來了。
“夜小姐,思思她還是走了,帶著兒子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她說她找到了愛情,那是她一生最好的決定。我看著她走卻說不出挽留的話,我想如果這是她想要的,那么我也愿意祝福她?!睆堖h說著開始流下了眼淚。明明已是西裝革履,但夜歌卻覺得他還是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個疲憊的男人,絲毫沒有改變。
“昨天,思思給我打電話了,她哭著告訴我她的愛人就要死了,她說她真的很愛他,她希望我可以給她的愛人續(xù)命。其實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想了很久很久??晌疫€是來了,我想要給她幸福,我想如果能看到她快樂,我也能夠死而無憾了吧。”張遠慢慢地說著,就好像在述說著他最后的遺言。
夜歌安靜地看著他,眼中毫無波瀾。又是一個不知回頭的人啊。
夜歌正想開口,突然看到門口站著的顧奶奶。顧奶奶看著夜歌,緩緩地搖了搖頭,她在告訴夜歌該收手了,那眼中強烈的悔恨,讓夜歌全身忽地一抖。
“夜小姐?你怎么了?”張遠見夜歌久不出聲便問出口。
“沒事?!币垢枰换紊瘢倏磿r顧奶奶已經不在門口了,夜歌又變回那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仿佛剛剛那個失態(tài)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真的想好了?即使為了她永生永世都將不得輪回也接受嗎?”夜歌今夜一反常態(tài)的話多,可能她心中也不希望這個付出真心的男人最終只能得到這樣的下場吧。
“恩,我想好了,只要是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夜小姐,你是一個好人,別為我難過,我真的覺得很幸福了。”張遠堅定地看著夜歌,明明是在笑,卻讓夜歌覺得無比刺眼。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話了,開始吧?!币垢璨辉咐^續(xù)面對那目光,就像在逃避著什么似的。
儀式開始了,這次與往常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只見夜歌一頭烏黑的秀發(fā)慢慢地變?yōu)檠┌?,手中的鐮刀變成了鎖鏈。一縷靈魂從張遠的天靈蓋中浮出,直到完整的靈魂全部出現(xiàn),夜歌便一把將鎖鏈拴在張遠靈魂的四肢上。不過夜歌這次并沒有將靈魂收進玻璃瓶中,她用嘴咬破了手指,在虛空中畫了一個符咒。突然一個莊重漆黑的大門在虛空中出現(xiàn),那門上刻著許多張牙舞爪的鬼怪,這是通往地府的大門。
“夜上神,好久不見了,您還是那么美呢!您今天是要去見閻王大人嗎?他可想您了?!币粋€穿著鬼差袍的童子從門內慢慢地走出對夜歌說道。
這是看守地府大門的鬼差童子閻童,也是唯一能引那些自己打開地府大門的人通往地府主城的鬼差。
聽到閻王兩字,夜歌輕輕地蹙了蹙眉頭。
“閻童,你小子倒是幾百年沒見還是這么個小不點的模樣。今日你幫我將這縷幽魂帶去孟婆處吧。他的執(zhí)念很深,恐怕需要孟婆多多費心了?!币垢锜o視閻童的問題說道。
“夜上神,您又開我玩笑。哈哈哈,不過閻王大人真的每天都在想你,雖然他不說,但大家都能看得出來的。那我就先走了,夜上神?!遍愅f話帶著張遠的靈魂坐著小船慢慢地劃遠了,地府的大門慢慢地關上,夜歌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個閻王真的是......
儀式結束,夜歌累得攤到在鋪滿了毛茸茸毯子的貴妃椅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你說得對呢,你是你,我是我,我想你是不會走我的老路的。”顧奶奶不知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在當鋪里笑著說道。
“哼,顧娘,我自是不會像你一樣。若不是你釀下如此大禍,天帝又怎么會將我派下來接管這里?你回吧,不要再來了。”夜歌說著,站起來轉身向臥室走去。
“是啊,我自己欠下的債只怕是永遠也還不完了?!鳖櫮棠套叱霎斾?,背影是那么的寂寞,看起來又像老了好幾歲。
A市某第一醫(yī)院,沈思思不可思議的看著慢慢轉醒的丈夫,著急地叫來了醫(yī)生和護士。醫(yī)生為她的丈夫做了檢查竟然絲毫沒有病癥,所有的身體機能全面恢復。他興奮地告訴沈思思:“沈夫人,您的丈夫已經痊愈了,我從醫(yī)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這是奇跡??!”
“謝謝醫(yī)生,謝謝!”沈思思激動地淚流滿面,與兒子丈夫相擁在一起。
夜歌看著鏡中的畫面,眼中慢慢蕩起波瀾,如果愛情是這么令人痛苦的事情,她還真是永遠都不要懂的好呢。輕輕拂去鏡中的影像,夜歌一頭栽倒在她高級定制的大床上,看著頭頂明亮的水晶吊燈,心想這么愜意的生活還真是如此就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