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信息,令大家都很意外。姚青甚至開玩笑:“爸,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們沒睡醒?”
對此,姚舅舅呵呵一笑:“這兩個人的調(diào)令都下來了,已經(jīng)正式上任。”
既然如此,為何當時會有這個傳聞出來?穆亦漾也覺得有點奇怪:“舅舅,您的職位不會發(fā)生變動?”
“不會,若無意外,直到我退休為止。”
對于姚家來說,的確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望著穆亦漾眼里透露的不解的眼神,姚舅舅忍不住揭曉:“那天晚上,你不是陪著一個大領導嗎?你把我拖到大領導面前吹牛,應該是大領導的幾句話,讓上面的人把我的調(diào)令給取消了?!?p> “有這事?二大爺當晚又沒說什么,難道因為您站在他面前,所以,您上面的領導就對您刮目相看?不至于吧?!?p> 穆亦漾覺得姚舅舅的話不能令她解惑,那天晚上,二大爺根本沒說到什么,哪句話令姚舅舅保住職位?她確定自己沒聽到。
傻丫頭就是傻丫頭,連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姚舅舅覺得有點好笑,剛才還夸她混得風生水起的,或許,用傻人有傻福來形容更貼切一點?
回想起上上周六晚上的一幕,姚舅舅感慨萬分。本來那天晚上他不想出席晚宴,你想嘛,都是些投資商,他一個管設備查設備的人去那里干嘛,湊數(shù)?只是,由于海書記點名要幾個不同行業(yè)的人士出席,他沒辦法,只能依約出席。
結果,到了那里,他懶得應酬,只是坐在那里,和另外兩名不同行業(yè)的人員在那里聊天。過了一會,他竟然看到囡囡陪著大領導出席晚宴。看到那幕,他整個人都驚呆了好不好。
偏偏,這小丫頭遠遠看到了他,還特意跑到他旁邊的位置和他聊幾句,直到大人物讓人過來把她叫回去,她才離開。
為此,他旁邊的人甚至開玩笑地說:“你外甥女有意思,那個有著血緣關系的舅舅都沒上去搭理,唯獨找你這個假舅舅聊天。”
去,那能相比嗎?姚舅舅不在意地說:“我這個舅舅可是看著她長大的,我們21年的感情,那能一樣嗎?”
不是他吹牛,和尤家那幾個舅舅相比,囡囡絕對親近他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舅舅。
然而,過了十分鐘左右,囡囡竟然又跑過來,二話不說拉起他就跑:“舅舅,你幫我找回場子。”
姚舅舅有點暈,你身邊那幾個人,任何一個人的氣場都比他的大,比他有來頭。他有心為你撐腰,恐怕也撐不起啊。
旁邊幾人面面相覷,叫姚局給她找場子,小丫頭是不是弄錯什么了。
就這樣,姚舅舅糊里糊涂地被穆亦漾拖到幾個大領導面前,其中,就包括董工提及的二把手。
當著幾個人的面,穆亦漾大咧咧的說:“二大爺,這是我舅舅。我們海門的設備比安州的好,不信您問我舅舅?!?p> 原來,楊貞和一些人聊天的時候,聊天經(jīng)濟發(fā)展,以及安全生產(chǎn)等問題,同時說到設備的問題。此時,一個領導就說起安州現(xiàn)在的發(fā)展勢頭很好,各方面的數(shù)據(jù)都比海門高,尤其是高科技設備以及設備安全系數(shù)方面。
穆亦漾一聽就不高興,這人肯定不是海門人,或許他是偏向于安州那邊的。你夸安州沒問題,可是,有必要踩著海門上位?
她馬上出言反駁:“設備安全方面,安州可比不上我們海門。今年,安州可是發(fā)生好幾起安全事故,還被通報了呢。我們海門可是太太平平,什么事故都沒發(fā)生。”
一句話,嗆死剛開出聲的領導。他沒料到這個小丫頭會當面反駁他的話,向來,他說什么,下面都沒有人說不同的意見。
如今呢,她不僅反駁他,還扯出什么安全事故出來。安全事故這么敏感的數(shù)據(jù),能隨隨便便說出來?特別是當著大領導的面。
然而,這臭丫頭是跟在大領導身邊的人,看樣子,還挺得大領導器重的。他只能假裝鎮(zhèn)定,自然地說:“你對本地的安全挺信任的。你這么肯定,海門的設備這么好?”
“那當然,我舅舅說的?!?p> 哼,我倒想見識一下,你舅舅是哪方神圣。某位領導故意笑著問:“你舅舅從事哪個行業(yè)?”
“我舅舅是負責管理設備這一塊的局長。您問他一問,就知道我們海門肯定比安州好?!?p> 楊貞一愣,他扭頭望著尤五舅:“你什么時候管設備?”
心里無奈的尤五舅趕緊陪笑:“囡囡說的,是其他的舅舅。”他當然知道外甥女嘴里的舅舅指的是那個姚局,而不是自己。
知道楊貞誤會,穆亦漾扔下這么一句話“我?guī)Ь司诉^來”之后,馬上離開找姚青去了。尤五舅有心想出聲阻止,可是知道這樣做不好。他心里想著,反正囡囡這么做,楊貞也不會怪罪她,干脆任她去吧。
某位領導心焦透了,這丫頭,仗著一個舅舅是當?shù)氐母睍?,另外一個舅舅是某個局的局長,就有底氣過來拆她的臺?
待看清她拉過來的某人時,二把手心里一愣,怎么是他?
瞬息間,眾人心思百轉千變。只聽到穆亦漾充滿自豪感地吹牛:“我們海門就是太平地帶,問我舅舅就知道。”
瞧她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像只驕傲的花孔雀一樣。楊貞樂了,很配合地問起:“剛才,丫頭說海門設備的安全指數(shù)都比安州高。為了證明她的觀點,特意找你作證明?!?p>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姚舅舅心里冷笑。最近幾年,某些人炒作安州,想發(fā)展安州。只可惜,安州是爛泥扶不上墻。
當下,他將自己掌握的信息說了大概,讓他們自行體會:“我們海門是旅游海濱城市,向來注意安全。今年,我們各方面的安全系數(shù)排名省里第二?!?p> 海門不是你們搞工業(yè)的地方,所以不會得到特別多的資源來發(fā)展。但是,這不代表它是一個沒有前途的城市。姚舅舅從事這行多年,對于其中的內(nèi)情和趨勢,沒有比他更了解的人。
排名第二,安全系數(shù)確實高。穆亦漾得意地揚起小頭顱:“怎么樣,我沒說錯吧?!?p> 每當證明自己說的事情是對的時候,這個丫頭就特別興奮。楊貞微笑著望著這個見過幾次面卻從來不搭話的姚舅舅:“你是負責設備的?”
大領導發(fā)話,姚舅舅趕緊回答:“是的?!?p> “你在這行做了多長時間?”
“從我工作到現(xiàn)在,一共40年?!?p> 時間確實好長,40年沒換過崗位,不錯,敬崗愛業(yè)。楊貞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好好干,繼續(xù)努力,加油?!?p> 他的話,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又是幾個意思。只有穆亦漾渾然不覺,還在那里吹噓著:“都說了我們海門是個太平地帶,最安全的地方。這回,相信我了吧。”
這孩子,莫非她還身兼城市形象代言人不成,把海門揍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楊貞只有附和她:“沒錯,沒錯,算你對了?!?p> 誰知,不足知的穆亦漾還在那里認真地糾正著:“不是算我對。我是在用事實和數(shù)據(jù)說話。我們海門作為知名的旅游城市,不安全,誰會過來玩。不安全,我們這些居民還怎么生活?”
越說越來勁,真是個較勁的孩子,這么容不得別人說海門的不好。楊貞臉上真實自然的笑容,與他身邊的好幾個人的臉上那僵硬的職業(yè)假笑,形成鮮明對比:“海門是一個旅游城市,安全第一??刹荒芤晃兜陌l(fā)展經(jīng)濟,而忽略其他方面的平衡?!?p> 看來這些話,對小丫頭來說太深奧,看到她臉上有點走神的樣子,楊貞伸手想敲她腦袋:“開小差?!?p> 然而,他的手落空了,因為,姚舅舅看到他伸手,習慣性地將穆亦漾拉到自己身邊。這個舉動,讓楊貞有點愣住。其他人,也愣在那里。
穆亦漾這才反應過來,她皺著眉頭:“又想打我?把我打笨了怎么辦?”
某個領導心里狠狠地想著,能這么說話的人,能聰明到哪里去?本來就笨的人,打笨了那是活該。
后來,姚舅舅就回他位置上繼續(xù)喝酒吃菜。這回,他是徹底的舒心了。不為別的,一想到那幾個的臉色,他心里就舒服。
呵呵,什么事,只要囡囡插一腳,什么變數(shù)都是存在的。你們不是想踩海門嘛,這回,看你們怎么下腳。
事情就是這么微秒復雜,這些東西,囡囡不懂。只是,現(xiàn)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今后,你想做什么事,還不得瞻前顧后,凡事三思?
一星期之后,就出現(xiàn)了如今這個局面。本來頂替他的人,調(diào)到別的地方去。自己呢,安然無恙。
姚舅舅看著嘴里不停地吃著葡萄的穆亦漾,心里突然有個想法,應該是囡囡喜歡吃葡萄,所以眼睛才這么像葡萄?!?p> 想了想,穆亦漾覺得反正姚舅舅能夠繼續(xù)任職,是好事不是壞事。既然如此,她就懶得想下去,不過,她還是想確認一個問題:“舅舅,真的是因為二大爺?shù)脑?,才讓你繼續(xù)留職?”
那是肯定的,還用說嘛:“比珍珠還真?!?p> 有一點是姚舅舅想不明白的,今晚他實在忍不住問出聲:“囡囡,那個大領導,你是怎么認識的?”
三姐妹的婚禮一場不落的參加,甚至還拖家?guī)Э诘某鱿@份交情,只用偶遇來形容,打死他都不信。只是,蘭蘭的交際圈,61年來都沒有這號人物啊。
穆亦漾將整個腦袋都擱在大衛(wèi)的大腿上,她笑嘻嘻地說:“我那個好外公,與二大爺?shù)牡悬c交情?!?p> 提起尤艾,姚老爺子一下子精神起來:“難道,是你外公在京城讀書的時候,認識的?”
“是的。老爺爺說當時他們兩人不打不相識?!?p> 然而,姚舅舅卻有點蒙圈:“囡囡,你外公在京城里念書?”
回答他的,是姚老爺子的怒斥:“廢話。當年小艾可是有名的才子,若不是珍姑突發(fā)重病,說不定小艾就會一直待在京城?!?p> 若是小艾留在京城,說不定,現(xiàn)在的他會和自己一樣長命百歲,沒病沒怏。
珍姑?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提起太姥姥的閨名。穆亦漾站起來,跑到姚老爺子的旁邊:“舅姥爺,您知道我太姥姥的名字?!?p> 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聽老爺子提起來。姚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從小,我就叫她珍姑。至于真正的名字,我沒有聽別人提起過?!?p> 唉,算了吧,名字什么的,知道了又有什么意義呢?穆亦漾覺得,這種偶爾之間聽到長輩們提起當年的事,一點一滴的,真不過癮。
趁著穆亦漾上洗手間的時間,姚舅舅直接問大衛(wèi):“大衛(wèi),你們與那個二大爺來往密切嗎?”
怎么會這么問起,大衛(wèi)不明白:“舅舅,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大衛(wèi)可不像囡囡那么傻,因此姚舅舅才會開門見山:“我是覺得,那個二大爺對囡囡,態(tài)度有點不對勁。哪種不對勁,我說不上來。我尋思著,囡囡身上又沒有什么,能夠令那種人物念念不忘?!?p> 那種人物,要什么沒有?絕對不可能變態(tài)到貪圖囡囡的美色。若是那樣,天生敏感的囡囡也不會與那種對自己心懷不軋的人打交道。那么,他對囡囡這么好,究竟圖什么?
若是楊貞知道自己好意出言幫姚舅舅說話,卻換來這么一番猜疑,估計他恨不得將姚舅舅踢到西伯利亞去。
原來姚舅舅說的是這個,大衛(wèi)會心一笑:“舅舅,有些人,只是想到另一個人好。放心,那個二大爺,對囡囡沒有什么壞心眼?!?p> 呵呵,這些日子,他是看出一些門道來。只不過,用爸爸的話來說,那叫天知,地知,我知,他知。
既然大衛(wèi)都這么說,姚舅舅終于可以放下來心:“那就好。不過,這次為了我的事情,囡囡可是將一些人徹底得罪?;蛟S說,無意中受到我的牽連。只是,囡囡不是干我們這行,所以,影響不大?!?p> 再說,那些人,想插手到海門來,也不容易。
只不過,大衛(wèi)眼里晃過的閃光,令姚舅舅心里一冷:“他們不會有欺負我天使的機會?!?p> 這人,別看他平時只管送老婆上班,陪外父外母買菜,要么就是拎著相機、背著畫板跟老婆到處拍照寫生之類的,沒想到,實質(zhì)上,他溫和的性情之下還隱藏著一頭噬血的野狼。
穆亦漾和大衛(wèi)離開姚家的時候,姚舅母還包了一大碟肉丸子,讓她帶回去給兩個姐姐當宵夜吃。
待法拉利消息在眾人的視線之后,姚舅母迫不及待的問:“你真的沒有被下放,或是內(nèi)退?”
姚舅舅伸開手腳躺在沙發(fā)上:“沒有。這一回,我是沾了囡囡的光?!蓖蝗唬袷窍氲搅耸裁?,他立馬從沙發(fā)上爬起來,一臉的恍然大悟:“爹,我就說嘛,尤老五怎么可能升得那么快,原來是這么一回事?!?p> 人老不糊涂的姚老爺子懷疑的語氣特別重:“是因為囡囡?”
“就算不是囡囡,也是因為蘭蘭。尤家的下一代能不能成氣候另說,但是尤老五他們這一代幾乎就差不多走了盡頭,不會有太大的發(fā)展空間。我琢磨著,可能是因為囡囡外公的關系,尤老五才會像坐火箭一樣上升。”
尤老五才五十來歲,還可以多干幾年。若他坐上高位,對蘭蘭一家來說,偶爾需要辦事什么的,也方便一點。
只是,姚老爺子哼了一聲:“也不打聽打聽,他們之前與蘭蘭有個屁聯(lián)系。那些人,也會照顧蘭蘭?哼,有三個女兒女婿在,蘭蘭需要他們來照顧?在蘭蘭需要照顧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在哪里……”
“爹,爹,您先聽我說。”姚舅舅趕緊打斷老爺子的咆哮,他就不應該在老人家面前提起尤家人,“我的重點在于,這一次我的位置能保住,那是人家看到囡囡份上幫我說了兩句話。囡囡剛才不是說了,人家家里與她外公有交情?!?p> 只有在說到尤艾的時候,姚老爺子激動的心情才恢復平靜:“那是。想當年,小艾他性格好,大家都喜歡和他做朋友?!?p> 好言好語才哄得老爺子息怒,姚舅媽這才問兒子:“阿慶的兄弟是不是這段時間又去煩你?”
自己的兩個大舅子,一點也不讓自己省心。姚青想想就頭疼:“媽,還好你沒有我生個兄弟。要不然,說不定我們哥兩個肯定在為家產(chǎn)的事打得頭破血流?!?p> 陳慶家里也算有錢,父母重男輕女,對陳慶不怎么留意?;旧蠜]有留一個子兒給女兒,都是給自己的兒子。只是,兩個兒子都覺得父母偏心兄弟,認為對方比自己得到更多的錢。在老人家因為車禍去世之后,兩人更是為了家產(chǎn)大打出手。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妹妹,都想利用妹妹來為自己多分一份錢。不過,還好陳慶性子比較穩(wěn)重,沒有搭理他們。于是,他們轉而糾纏自己的妹夫。
姚舅舅發(fā)話了:“你好好對付她們,別讓他們來煩陳慶。她每天操勞自己兒子的事情還不夠,還得應付兩頭白眼狼。”
心疼自家兒媳的姚舅母嘆息著:“人有錢,心也跟著變了。又有幾人能做當時的不忘初心。不是人人都像穆家姐妹那些,視錢財如糞土,根本就不在乎錢?!?p> 撲哧一聲,三道笑聲響起。姚青笑得最為夸張,他臉頰都紅了起來:“媽,你說她們姐妹三個不在乎錢,我沒意見。只是,視錢財如糞土,你第一天認識他們?沒人能從大姐的口袋里拿到過一份錢;阿漪的荷包是只進不出;囡囡還好一點,對金錢沒有概念,但是見了珠寶古董眼睛就挪不開。”
這三姐妹,不花錢則已,一花起錢來如流水一般嘩嘩嘩流個不停。
說到這里,姚舅舅順便提及穆爸爸的痛處:“小時候,三少藏的私房錢,不管藏在哪里,都被囡囡找到。他又不好意思承認是他藏起來的私房錢,于是,這無主之物,就被三姐妹瓜分。后來,三少不得不硬著頭皮宣布,說哪里哪里是他的私房錢,讓囡囡別亂動?!?p> 男人有私房錢是正常的,三少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啞巴虧吃多了之后,只能硬著頭皮承認。再不承認,自己的家底都快被當明正大的瓜分了。與臉皮比起來,還是錢更實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