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丘上前揪住南宮沐陽的衣領(lǐng),表情兇狠的像一頭吞吃人的野獸,垂在身側(cè)的手掌握成了拳頭,似乎下一刻就要朝南宮沐陽的臉掄去。
林曉珊駭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擋在他身前,緊緊抓住葛丘的手臂,手中的傘掉落,雨點拍打著她的面頰,眼中瞬間涌起了濕意,大聲喊著,“葛丘,你干嘛呀!”
葛丘卻不理會她的呼喊,理智已經(jīng)被憤怒的情緒淹沒。他心中已經(jīng)有一個不好的念頭:南宮沐陽在奧地利的那些投資項目也出事了,不然他怎么會想到變賣山城時光。
南宮沐陽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那雙手,眼中沒有什么波瀾,雨水順著發(fā)梢流了滿臉,他抬手把前額的碎發(fā)順到頭頂,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眉毛沉睿似峭峰,那雙眼睛此刻蒙了一層雨霧,似有些無法分說的郁色。
半晌,他說,“......雪崩事件導(dǎo)致的后果,起了連鎖反應(yīng),我在奧地利的多家控股公司,目前運轉(zhuǎn)艱難,多家上市公司資金鏈面臨斷裂,剩下幾家公司只能勉勵支撐,多余的資金流也要對在那次意外事故中死傷的游客進行賠償和善后,因此,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聞言,葛丘的手臂抖了一下,垂落,身體穩(wěn)不住似的,踉蹌后退兩步,再次開口時,聲音顯得艱澀,喑啞,“你當(dāng)真要為了千陽,犧牲山城時光?”
南宮沐陽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目光端正安靜的注視葛丘的臉。他的態(tài)度再明了不過。
林曉珊愕然,好半天才聽出整件事的核心:千陽項目在南宮沐陽心中非常重要。哪怕他在國外的事業(yè)遭受重創(chuàng),已經(jīng)拿不出一分錢,哪怕山城時光前途大好,他也要賣掉公司啟動千陽!
千陽到底是什么?
這個疑問在她第一次聽到千陽的名字時就已經(jīng)浮現(xiàn),只是她不想過問南宮沐陽的事業(yè),便一直沒問。
稍后,葛丘又說,“你現(xiàn)在賣掉山城時光,難道就能讓千陽順利啟動?別忘了,歐瑞集團還沒正式下批投資預(yù)算,你先是拒絕唐啟余的那個條件,又揍了他一頓,難道真的不怕他惱羞成怒拒絕投資?”
林曉珊眨了眨眼睛,轉(zhuǎn)頭看向南宮沐陽,南宮沐陽拒絕了唐啟余什么條件?他什么時候揍了唐啟余?等等,他揍了唐啟余?他居然會揍人!
在她的印象中,南宮沐陽一直是那種無論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從不情緒外露的人,氣到極致,難過到極致,只會保持沉默,對誰都不愿多交談,他的沉默程度,說明他心情的負面指數(shù)。
林曉珊與他一起長大,總是那個在他心情糟糕時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
他六歲時,最心愛的賽車玩具被小朋友搶走,摔壞,他沒哭,沒生氣,默默的捧起玩具走開,可那一天回家路上,林曉珊和他說話,逗他,他垂著眼,一句話也沒說。
十歲時,他的一篇作文被老師誤認為是抄襲語文課代表的,被當(dāng)著全班的面大肆批評一通,連辯駁的余地都沒有,便成為同學(xué)老師眼中抄襲的壞榜樣,他整整沉默了一個星期,回應(yīng)林曉珊的無非就是“嗯”,“哦”,“好”這些單個的音節(jié)。
最嚴(yán)重的一次,他沉默了一個月,一句完整的話都不曾說過。
十二歲那年,林曉珊逃課去網(wǎng)吧玩了一個通宵,認識了一個輟學(xué)的十幾歲男生,和他在街邊吃燒烤,大聲談笑,被一放學(xué)就到處找她的南宮沐陽撞見,他只是沉沉的望她一眼,便轉(zhuǎn)身走開,當(dāng)時林曉珊瞧見他的臉色,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聲,立刻追上去想要解釋,可是他理也不理她,不罵她,不和她說話,硬是把她晾了一個月,在她的軟磨硬泡下才“嗯”,“哦”的回應(yīng)。
林曉珊仔細瞧著他的臉,心說:從小到大,他的不高興,都被沉默替代,何時揍過人......默了片刻,她輕聲說,“沐陽,唐先生那個條件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