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今日便聽恩公之言。來人那,文房四寶伺候?!?p> 龜奴上來一看,招呼他的竟然是剛剛被他痛打的柳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你這窮酸小子。剛才沒打死你,竟然還敢對大爺吆五喝六的,我看你真是壽星掉頸嫌命長了。”說完,這龜奴抬起手來作勢就要打人。
“這是干嘛呀。”白鷺飛咳嗽了一聲,“動不動打打殺殺的,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曉風樓店大欺客?!?p> “哎喲!”龜奴這才看見一旁的白鷺飛,趕緊給了自己兩個巴掌,“是您在這兒呢,小的瞎了狗眼,瞎了狗眼?!?p> “行啦,趕緊把筆墨取來,爺有用場?!卑橈w瞅著這龜奴的嘴臉,覺得實在有些看不下去。
“得嘞,馬上來,您稍候?!闭f完三步并作兩步地下了樓。
龜奴很快取來了筆墨紙硯。這會他知道柳永有了白鷺飛這么個金主撐腰,態(tài)度一下子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三變公子,您這是要填新詞那。”龜奴倒了點水開始磨墨,一邊磨一邊繼續(xù)討好柳永,“小的特意給你拿的上好的文房。你看這墨,燕京一得閣的好東西。你看這紙,徽州涇縣何長壽親手做的。一筆落成,那是深淺濃淡,紋理可見,墨韻清晰,層次分明?!?p> 龜奴磨好了磨,拿起一旁的毛筆蘸了蘸,吆喝道:“您再看這筆,正宗的湖州王一品,用的是三個月大羔羊的嫩絨,加了東北的紫貂毛,寫出的東西自帶三分仙氣兒?!?p> 說完,把蘸好了磨的毛筆恭恭敬敬地遞給柳永。
“行了,這沒你的事了,下去吧?!?p> “誒,小的不叨擾二位雅興了?!饼斉珶崮樧采狭肆赖睦淦ü?,可他竟然也毫不介意,“請恩公出題?!绷冷伜眯?,提筆直立。
此刻的柳永完全沒有了剛才落魄書生的樣子,變得自信、從容而優(yōu)雅。好像他手里握住的不是毛筆而是令箭,將要指揮千軍萬馬馳騁疆場。
“杭州去過嗎?”白鷺飛問道。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小生對杭州風物也是傾慕已久,有幸在那里小住過些日子,至今難以忘懷?!?p> “去過那就好辦了。就寫杭州風物。我只有兩個要求:第一點要讓人覺得杭州是個風景秀麗、文化昌盛、富足幸福的地方,要讓人舉得住在杭州是人生最幸福的事。這第二點就是不僅要寫西湖這樣早已經(jīng)為人稱道的地方,還要突出杭州錢塘江的波瀾壯闊。要讓人覺得錢塘江和西湖一樣是杭州最令人羨慕的天賜?!?p> 白鷺飛上次因為一篇望海潮狠狠賺了一筆,準備火上澆油,想再借著文章把杭州城東變成另一塊熱土,順便也解決了衛(wèi)何求的請托。
“小生之前倒是恰好寫過一首《望海潮》,描寫的正是杭州美景,請恩公過目?!?p> “有這么巧嗎?難道就是我用的那首?”白鷺飛心里咯噔一下。等到柳永揮毫完畢,白鷺飛上前一看: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夸。
一字不差,正是自己當年從別人那里買的詞。
“這是你以前寫的?”
“正是。當初也有人向小生買詞,當時也手頭也正困難,便以一百兩的價格賣了出去?!绷烙行┬唪龅男α诵Α?p> “一百兩,爺花了五百兩買的,中間商賺差價這是不得了啊。”白鷺飛感到心在滴血,對這種無良掮客深惡痛絕。
“那這舊詞不能作數(shù),還是寫個新的吧,就寫那種傷感、抒情的,小女生最喜歡的那種?!卑橈w向柳永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懂的?!?p> 柳永呆呆地望著窗外,一排大雁劃過傍晚的天空,給夕陽的余暉中加入了一種別樣的律動。當大雁消失在遠方后,柳永提筆揮毫。
薄衾小枕涼天氣,乍覺別離滋味。展轉(zhuǎn)數(shù)寒更,起了還重睡。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
也擬待、卻回征轡;又爭奈、已成行計。萬種思量,多方開解,只恁寂寞厭厭地。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白鷺飛喜出望外,這首情真意切的新詞,或許不能助推他的事業(yè)發(fā)展,但拿來泡妞撩妹綽綽有余。白鷺飛素來喜歡從積極的方面看待問題,盼望著得了這首詞也能像柳永一樣征服少女芳心、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不知不覺心里樂開了花,爽快地從懷里掏出銀票。
“來來來,拿好了?!卑橈w把銀票塞到柳永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