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章 花婆婆的囑托

　　杜若和費老熟門熟路從樹云梯中出來，剛踏入鏡花堂，就發(fā)現(xiàn)大堂桌上早已擺了個木托盤。

　　花婆婆似乎已有準(zhǔn)備。托盤里正是杜若的出園令，還額外放了一塊離園令。

　　只是花婆婆本人卻并未出現(xiàn)。

　　“費老？這……”

　　杜若總覺得，自從那日木源天象一事后，費老和花婆婆都似有了逆鱗，動輒就面色不愉，離魂般出神更是常事。

　　費老盯著那塊離園令回了神，“你在這里等她吧。出園的事也由你親自來說。這兩塊令牌……你都收好，莫要丟了?！?p>　　他知道花婆婆給了這離園令，必定有事要和杜若單獨說，便打算到外邊等她。

　　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杜若后方的托盤，“尤其保管好那塊離園令?！?p>　　出園令應(yīng)當(dāng)是費老打過招呼的，僅能用一次。

　　薄薄一塊，由青銅玄鐵制成，只面上凸起一層連成一圈的納氣藤枝花紋。正面中間刻了一個‘月’，背面一個‘貳’，應(yīng)當(dāng)是代表著可以出園兩月。

　　杜若摸了摸凸起來的納氣藤花紋。

　　出園令花紋的厚度，代表著出園后的時長，出園時間越長，厚度越淺。

　　若是在納氣藤花紋完全消失的時候還沒回到離園，就只能在外面等離園內(nèi)部的人打開，才能入園。

　　杜若又拿起旁邊的離園令，她曾在計智身上見過出園令，但卻第一次見離園令。

　　離園令倒是簡單。

　　通體由不知名的黑木打造，外沿一圈白冥鐵鑲邊，只正中間鐫刻著一個淺淺的‘離’字。

　　出園令她知道怎么用，可是這離園令拿來干什么？

　　又為何會和出園令一起給她？

　　“離園令，自然代表離園。”

　　花婆婆終于從內(nèi)堂轉(zhuǎn)了出來。一身緊衣窄袖的裋褐打扮，似乎剛從花圃里出來。

　　杜若發(fā)現(xiàn)她想錯了，突然長出逆鱗的似乎只有費老一個，萬齡花婆婆仍舊活潑如常，讓她每每見到都嘆為觀止。

　　“花婆婆，這離園令給我會不會有不妥？我只是去幽都一趟上個冊，順便和費老他們逛逛拍賣會，哪里能用得上它？”而且為啥不把離園令給計智他們，杜若費解。

　　“給你，自然是因為你需要?！?p>　　花婆婆睨了一眼杜若，示意她拿好東西跟上。

　　原來大堂進內(nèi)室的兩邊通向的是兩個地方。

　　杜若上次來進的是左邊，這次則是右邊。

　　難怪上次她進左邊的時候覺得這里只有一個內(nèi)堂。

　　這大堂后邊用墻擋開后，給右側(cè)只留了一條夾道的寬窄區(qū)域，除了能從墻壁上偶爾鑲嵌的花窗看到外邊整個花園的景色外，整個通廊就再無裝飾。

　　杜若只望了一眼外邊，就專心跟著花婆婆一路向前。

　　道很長，她走著走著，就有種又要去藏書樓頂層的錯覺。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這次不是。

　　因為她們到了地方。

　　這是一間四周通體都由那玻璃單面鏡材料鑄成的房子，四角延出四個方向的空中走廊，正中間則只放了一個四方的花梨書案，書案上擺著一架巨大的透明水鏡。

　　四周視野一片空曠。

　　杜若并不恐高。

　　她略過透明水鏡從墻壁向外望去，終于發(fā)現(xiàn)她們已經(jīng)走到了內(nèi)河那片迷霧的上方。

　　只是從這里看下去，腳下卻沒了迷霧的陣法遮擋，一切殘磚斷瓦顯得清清楚楚。

　　杜若有些震撼。

　　原來，她當(dāng)日看到的的木源天象，不過是管中窺豹，不足全貌。

　　這離園從空中看下去，很大，而內(nèi)河的地界更是比外河擴了不止一倍。

　　只是，也荒涼了不止一倍。

　　斷磚殘瓦隨處可見，即便知道是人為之過，從空中看下去仍是觸目驚心的寒涼之感。

　　花婆婆由著杜若失神，獨自坐到花梨書案前，將手抵上透明水鏡正中，魂根之力外放指尖，點出一副百草圖鑒來。

　　水鏡之中，百草猶如一頁頁紙張左右劃過，像是一本書，但看久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是活著的百草。

　　杜若的注意力很快轉(zhuǎn)到了這面水景之上。

　　看來這鏡子，就是費老他們提過不止一次的百草鑒了。

　　她一直以為傳聞中的百草鑒，和她房中那些《百草錄》一樣是一本書或者是一副白玉寶鑒，沒想到實物卻是一面法寶鏡子。

　　花婆婆在鏡子上點了點，看到幾株珍稀草木都長得很旺盛，便停下來從書案下的抽屜中取出一塊白玉牌遞給杜若。

　　杜若認(rèn)出來這牌子正與她去九炎澗試煉的時候，計智給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這是白鑒，這次你出園，記得同那兩塊牌子一起都隨身帶著?！?p>　　杜若雙手接過白鑒，等待花婆婆的下文。

　　“白鑒與這百草鑒相通，這次你出園我有兩件事托你辦，一件便是帶著這白鑒去接三株秧苗到離園來?！?p>　　“秧苗？”

　　什么秧苗？去哪兒接？何時接？

　　杜若有點疑惑。

　　“此前輪回谷中有人送信來說，輪回稻谷在幾個月前出現(xiàn)了異化現(xiàn)象，起初還不明顯，結(jié)果這幾個月下來接連三株都有了變化。往年他們送來的都是些沒了輪回之力的稻谷苗，這次稻谷變異的事不簡單，他們不敢托大，所以便請求離園派人親自去接。你們幾人既然都要出去，便省了我這老婆子一趟折騰，這變異的輪回稻谷，就由你去幫我?guī)Щ貋??！?p>　　“……”

　　這，不好吧。

　　杜若睜大了眼睛沒回話。

　　輪回稻谷，不就是那傳說中的黃泉草木四大鎮(zhèn)界寶之一的寶貝，讓她去接？

　　她何德何能啊。

　　杜若剛想說什么，花婆婆揮了揮手腕。

　　“別想著推脫此事，這事兒離園之中，除了我，便只有你能干。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已經(jīng)知會過輪回谷中的養(yǎng)稻人，你到時候去只管把離園令給他看，他就會給你東西了。記得拿之前用白鑒辯辨真?zhèn)?，別跑了一趟給我?guī)┘儇浕貋?，還要惹一身官司?！?p>　　“……是?！倍湃粑?，她一句話都沒說呢。

　　只是輪回稻谷變異的事兒，總讓她覺的自己忽略了什么，還沒想通，花婆婆又開口了。

　　“取變異稻谷這件事，待你出園以后，尋個時機的時候偷偷去辦，不要讓阿智和費心他們?nèi)魏稳酥獣??！?p>　　“呃，為啥……”瞞著他們，還選擇我啊。

　　感情花婆婆就沒打算拖那四人下水，可是為什么是她去取啊？費老他們比她靠譜一百倍不是？

　　“出園令只有兩月之期，所以出園后你務(wù)必及時帶著東西趕回來?！被ㄆ牌抛詈笠痪涠诘母裢鈬?yán)肅。

　　“這白鑒帶在身上，一來可以辨別輪回稻谷的真?zhèn)?，二來也可以保護它們。只是它終究只是替代品，撐不了多久。若是超時白鑒失了效用，那輪回稻谷可就算廢了，知道了么？”

　　杜若點點頭。

　　原來白鑒和出園令一樣，都只有兩個月的效用啊。

　　她一思索，又覺得自己忽略了點什么，花婆婆再次開口。

　　“第二件事，我要你去酆都尋一個人。”

　　找人？聽起來比運送四大鎮(zhèn)界寶之一的輪回稻谷容易些。

　　杜若問道：“何人？”

　　“我也不知他是誰?！?p>　　“……”杜若與花婆婆相顧無言。

　　你都不知道他叫啥，你讓我找？我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說是就是么？

　　杜若有點想掀桌摔牌子了。

　　“我只知道，那個人擅用一柄青色玉扇為武器。眼睛很亮，至于外貌和身高什么的……”花婆婆沉吟了下，似在回想。

　　“也不知數(shù)百年過去，他們家族這一代的靈體還是不是那副樣子，我實在沒法給你準(zhǔn)話。不過應(yīng)當(dāng)是極美的容貌?！?p>　　“花婆婆，用扇子的人我那日在鬼門關(guān)大亂的時候就見過不下數(shù)人，您有沒有別的什么方便指認(rèn)的東西？”輪回谷離酆都不過一日路程，杜若覺得就算等她從輪回谷中取了稻谷回來，也沒法在剩下的時間里及時找到花婆婆想找的人。

　　花婆婆使勁思索了下，終于拍了下腦袋。

　　“是了，還有個物件，這東西他們家族世代相傳，你也帶上，說不定他見到，自己就會來尋你?！?p>　　花婆婆從袖中取出一串輕巧的項鏈。

　　項鏈下端墜著一個紫色的月亮。

　　看起來……很普通，很……不靠譜。

　　杜若看向花婆婆，“花婆婆，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沒了，真沒了?！被ㄆ牌牌喽湃舻膯栴}，無辜攤手。

　　“這玩意兒還是當(dāng)初他曾曾曾……爺爺輩非要給我的。要不是這東西放的遠(yuǎn)，我連這項鏈也早給扔了?！?p>　　“花婆婆，我能問問您為什么尋他嗎？”杜若不明白了，連對方家族代代相傳的物件都不想留著，那你去找他們干啥？

　　“唔……”花婆婆指尖點了點腦袋，“因為他也是個生魂。當(dāng)初我和他家族長輩約定過，若是他族后人因意外生魂入陰間，離園便要給他當(dāng)個靠山，助他一臂之力。你記得找到了，就將他一并帶到離園來?！?p>　　“生魂？”杜若有點無語，一個生魂怎么聽都比眼睛亮亮的好找數(shù)倍好么？花婆婆真是，在離園住久了，以為外面的人都是生魂不成？

　　等等，杜若的腦中突然亮起一條線。

　　一個生魂、青色玉扇為武器、眼睛亮亮的，除去容貌很美這一點，怎么聽怎么像是……江白？

　　沒有那么巧吧。

　　她疑惑的開口，“花婆婆，你說的那個家族，不會是江姓吧。”

　　花婆婆原本還在努力從袖中的小千袋中翻撿和那家族有關(guān)的物件，聞言頓了下來。

　　“你怎么知道他們姓江？”

　　“我似乎，知道您要找的人是誰了?！倍湃魮狭藫项^，將那日鬼門關(guān)外偶遇江白的事兒與花婆婆道了個明白。

　　“你說他身形高大，但容貌平平？”花婆婆問。

　　杜若點點頭。

　　花婆婆喃喃：“不應(yīng)該啊，江家世代擇優(yōu)擇美而傳，怎的這些年下來連習(xí)慣也改了？”

　　杜若沒聽清這句，干脆向花婆婆確認(rèn)。

　　“那江白和您說的一模一樣，我覺得八成就是他。就算不是，我只消拿這項鏈試一試便知道了，只是您怎么知道他會在酆都？”

　　“當(dāng)然是他自己告訴我的?！被ㄆ牌盘貏e坦然的告訴杜若。

　　杜若終于忍不住，氣的跳起來。

　　他都和你聯(lián)系了，還要我去找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