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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云鍛俠錄

第五十一章 線索

煙云鍛俠錄 造俠 4765 2019-11-27 11:24:22

    潯陽江上,夜已深了。

  樓船之外,卞卜兒依著圍欄,百無聊賴地玩弄著一串念珠,手弩仍在腳邊,四個呂成君的手下寸步不離在他身旁監(jiān)視,防著他暗施什么花樣。圍欄外,數(shù)十條小船就停在腳下,船上人雖然知道自己老大獨入敵陣,卻沒顯出一絲不安。

  樓船大門突然打開,張?zhí)弥麟p手背在背后,緩步而出,卞卜兒立馬精神了起來,也不管身邊監(jiān)視他的人,快步便要上前,呂成君的手下正待上前阻攔,卻見張?zhí)弥魃砗蟾鴥扇?,一人是蓮兒姑娘,一人是莊瑞,蓮兒姑娘說道:“少爺有令,送張?zhí)弥飨麓!?p>  呂成君的手下馬上抱拳拱手說道:“遵命?!倍蟊阃碎_了。

  卞卜兒上前問道:“堂主,怎么樣?”

  張?zhí)弥魍笠粩[頭,說道:“叫人上來,把這些人押走?!?p>  在他身后,被呂成君擒住的那些“假官差”們,各個用繩索捆縛,由人押著跟隨在后,卞卜兒面露喜色,說道:“堂主果然厲害,事情還真辦成了。”

  張?zhí)弥餍π?,抬手指莊瑞說道:“這位是長安的莊校尉,是我們素色堂的客人,每次審問這些人的時候,莊校尉都要在,明白了嗎?”

  卞卜兒打量了一下莊瑞,莊瑞拱手說道:“有勞貴閣接待了?!?p>  卞卜兒也馬上還禮,說道:“哪里哪里,既然是堂主安排,我們自然會好好招待閣下。請隨我上船吧。”

  莊瑞點頭稱是,跟著卞卜兒便走,小船上的人得了堂主命令,很快便行動起來,將“假官差”們從樓船上接到小船之上。

  手下忙碌之際,張?zhí)弥鬓D(zhuǎn)身對蓮兒姑娘說道:“有勞姑娘相送?!?p>  蓮兒姑娘屈身還禮,說道:“堂主不必多禮?!?p>  張?zhí)弥鬓D(zhuǎn)身要走,沒走兩步,似是想起了什么,重又轉(zhuǎn)回身來,蓮兒問道:“不知張?zhí)弥鬟€有什么事?”

  張?zhí)弥鳘q豫了一下,說道:“我覺得姑娘長得很像一個人?!?p>  蓮兒姑娘面露笑容,回答道:“張?zhí)弥鞫鄳]了?!?p>  張?zhí)弥骺拷松弮海瑝旱吐曇魡柕溃骸澳恪稍ミ^北都城?”

  蓮兒只是笑笑,說道:“這便是長城水塢的家事了,小女子只侍奉呂家少爺,保護(hù)他的周全,張?zhí)弥鞑槐囟鄳]?!?p>  張?zhí)弥鼽c點頭:“你說得對,這是我不該問的,不過我還有個問題要請教一下?!?p>  “張?zhí)弥髂堈f?!?p>  張?zhí)弥魇种盖么蛑约旱南掳?,問道:“呂轉(zhuǎn)運使已是四十有余,你們卻還稱呼他叫少爺,莫非……呂老爺子尚且活著?”

  蓮兒姑娘搖頭說道:“涉及少爺老爺?shù)氖?,小女子自然沒什么說的,張?zhí)弥鬟€是不要試探了?!?p>  張?zhí)弥髯屑?xì)端詳著她,閉口不語,似是在思考什么東西,蓮兒姑娘說道:“張?zhí)弥?,依照翠煙閣的規(guī)矩,問了別人問題,自己便要答別人的問題,有進(jìn)有出,對嗎?”

  “不錯。”張?zhí)弥髋d致盎然地看著蓮兒,說道,“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蓮兒問道:“張?zhí)弥?,你把貼身的武器留在了船上,想來是對水塢十分信任咯?”

  “那是自然?!睆?zhí)弥髡f道,“以長城水塢的名聲,尚不至于失信于人?!?p>  蓮兒腦袋一歪,戲謔似地問道:“如此的話,沒了趁手的兵刃,張?zhí)弥鞑慌鲁鸺覇幔俊?p>  張?zhí)弥餮凵褡兊糜行┕殴?,意味深長地說道:“姑娘這話……可不是能隨便問的啊。”

  蓮兒姑娘嘴角微翹,屈身施了個禮,便返回了船艙之中,張?zhí)弥魅粲兴?,而后自己搖了搖頭,離開了樓船。

  樓船四層,房間之內(nèi)。

  莫廣倚著窗欄,看著樓船周圍的小船散去,回過頭來說道:“轉(zhuǎn)運使,讓莊瑞如此深入翠煙閣之中,我覺得還是有些托大了。”

  呂成君此刻正坐在古琴前,隨意的撥弄著,棠兒姑娘侍立在旁,聽莫廣這么說,他抬起頭說道:“你是覺得,就算剛才張?zhí)弥髟谶@里展示了足夠的誠意,我們?nèi)允遣荒芴^信任他了,對吧?!?p>  莫廣走近前來,拾起桌上張?zhí)弥鞯碾p刺,說道:“當(dāng)然,他承諾的固然好聽,但翠煙閣實際所做的事卻從來不是好事。況且莊瑞剛剛從死牢里脫身,去了素色堂,跟再入虎口也差不太多?!?p>  呂成君自己一直在思考什么東西,隨性地開口問道:“你覺得張?zhí)弥鞯脑捒煽繂???p>  “哪一部分?”莫廣問道,“江湖還是官府?”

  呂成君手指敲打著桌面,說道:“自然是他暗示的東西,你跟隨歐陽老相多年,朝廷的事應(yīng)該比我清楚,你怎么看?”

  莫廣想了一下,說道:“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問題不在于他說的東西是否是真的,而是在于他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p>  “哦?”呂成君眼前一亮,“說說看?!?p>  莫廣說道:“翠煙閣是江湖幫派,你我都知道閣主是什么人,以他的身份,朝廷中絕不會留下任何一個他的眼線,二十年前他在朝中的勢力便被剪除干凈了。消息如此不暢的情況下,他能輕易地說出你到江州來做什么,長安城里有哪些人在,甚至暗示你所查的案子背后之人,很顯然,要么他是編造出來欺騙于你,要么就是他手里有什么獨特的消息源。”

  呂成君連連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到江州來這件事,連我司內(nèi)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甚至未曾上報給朝廷,如此保密的情況下,他居然能一清二楚,想來江州軍糧轉(zhuǎn)運的事,怕是他涉及其中,方才猜到了一二?!?p>  莫廣順著他的話繼續(xù)說道:“有可能如你所說,知道那個大和尚待在長安城中,可能是他從梁女俠調(diào)查之時探得的消息,如此一來便有兩種可能,一者是他確實了解此事,知道是彥尋所為,為了包庇,特意拋出一個假目標(biāo)讓我們轉(zhuǎn)移注意力。二者便是他知道下毒之事不是彥尋所做,幫彥尋洗脫罪名,那么他就一定知道彥尋是去做什么的。”

  呂成君說道:“這么分析有道理,只是還有一個問題?!?p>  莫廣伸出手來,在桌子上寫了一個“相”字,說道:“這個字的消息是怎么來的?”

  呂成君說道:“仍是兩種可能,一是栽贓,二是勾結(jié),除此之外,他一個素色堂的堂主不太可能知道這種事?!?p>  莫廣點頭說道:“相在朝中有三,竇相既不掌權(quán)又不惹事,只愿過安穩(wěn)日子,不是他,陸相和魏相,轉(zhuǎn)運使,你覺得是哪一個?”

  呂成君說道:“我來查的是軍糧,軍糧無論如何不會過陸相的手,即便栽贓也可能從這個方面入手,應(yīng)當(dāng)是魏相?!?p>  莫廣說道:“如果是栽贓魏相,那便需要一個理由,這個理由便是魏相做了不利于翠煙閣的事。”

  呂成君接口道:“不錯,如果與魏相有勾結(jié),那便是兩方能互相利用,但若是翠煙閣仍有求于魏相,那么張?zhí)弥魇菙嗳徊粫盐合嘟o說出來的。所以無論是栽贓還是勾結(jié),魏相一定在哪件事上對翠煙閣不利?!?p>  “仍有另一種可能。”莫廣突然說道。

  “什么可能?”

  莫廣把張?zhí)弥鞯碾p刺放在桌上,說道:“那便是咱們徹徹底底的上當(dāng)了,張?zhí)弥鞑贿^危言聳聽,所說之事真真假假,你我無從分辨,便讓他把人帶走了。你我這番分析,全是廢話,根本沒有意義?!?p>  呂成君思考了一會兒,點頭說道:“也有這種可能。”

  莫廣站直了身子,看著窗外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莊瑞的處境可能就危險了?!?p>  呂成君也站起身來,離開了琴臺,示意棠兒收拾一下,對莫廣說道:“如此一來,咱們在這江州地界的調(diào)查,就麻煩了?!?p>  莫廣說道:“也有好處?!?p>  “有好處?”呂成君問道。

  莫廣雙手背在背后,來回走動著說道:“有好處,你我剛才分析了一番,知道有些事情真假難辨,但有一件事確實無論如何都能確認(rèn)的,那便是咱們要追查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從張?zhí)弥魃砩险业酱鸢浮!?p>  呂成君略一思索,說道:“不錯,不論他的話是真是假,既然他敢這么和我們談條件,那么這件事就一定與他有關(guān),從他入手查起,這個思路一定是正確的。”

  莫廣停下腳步,說道:“那就這樣,我這就出發(fā),悄悄尾隨,從素色堂查起,也暗中保護(hù)一下莊瑞?!?p>  呂成君說道:“那你就去吧,此地險惡,千萬小心。”

  莫廣問道:“你呢,轉(zhuǎn)運使,你準(zhǔn)備怎么查?”

  呂成君手扶后腰,舒展了一下身子,說道:“我在這江上漂了這么多天了,也該耍耍官威了,明日我直接去江州府,能讓人搞出假官差來,這個太守還是許閣老的門生,怎么會把這里治理成這個樣子?!?p>  長安城,待賢坊。

  無雨,天晴,到處吹著冷風(fēng)。

  冬日已近,書房內(nèi),李老板半躺在圈椅上,一手捧著一本大書,一手執(zhí)筆不斷地在其上寫寫畫畫,面前桌上放著一封信,信上沒別的,只有密密麻麻的人名。李老板看一眼名單,便要在書上翻找半天,再用筆將所需內(nèi)容勾出來,而后將消息謄寫在另一本子上。

  名單很長,大書很厚,李老板忙了半個時辰,也才翻找到了幾個名字,不過他并不氣餒,如此浩大的工作對他來說是件十分尋常的事,能把待賢坊經(jīng)營到今日的江湖地位,耐心是最不能少的。

  不過今天的效率也確實低了些,樓梯上腳步聲響起,一女子端著一個碗來到樓上,走到李老板的書桌旁。李老板頭也沒抬,說道:“茶嗎?放著吧?!?p>  那女子將碗在桌邊,說道:“宗儒,該吃點東西了?!?p>  李老板聽到聲音,猛然反應(yīng)過來,一抬頭,自己的夫人正立在面前,他趕緊直起身來,說道:“白兒你怎么過來的,今日不是要陪歐陽公一起出游嗎?”

  歐陽白有些不滿,說道:“那是昨日的事了,宗儒你在這書房已經(jīng)待了一天一夜了,已經(jīng)迷糊了嗎?”

  李老板嘆了口氣,說道:“哎,是我不好,事情忙起來便沒了早晚,連昨日今日都分不清了,白兒你要原諒我?!?p>  歐陽白把碗又拿起,遞給李老板說道:“先吃些東西吧,你不讓下人打擾你,自己卻連吃飯都想不起來了,我讓后廚給你熬了些粥,快吃吧?!?p>  李老板接過碗,聽話地吃了起來,歐陽白拿起桌上的本子,看了看,說道:“一天一夜,仍是沒有做完嗎?”

  李老板一邊吃一邊說道:“是啊,這件事是天子的要求,太過重要,不能讓旁人知道,我自己做的話,的確是太慢了?!?p>  歐陽白放下本子,說道:“過去你做這些事的時候,總有木兒在旁協(xié)助,現(xiàn)在木兒她出遠(yuǎn)門了,沒了女兒,你身邊連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了嗎?”

  李老板說道:“何容梁嵐和士廉我都派出去了,劉登已是管家,事情也多,歐陽公年紀(jì)也大了,若是沒出羅舟這一檔子事,我倒是能和羅老商量著做,不過著都是后話了。”

  歐陽白埋怨道:“你整日里說著江湖上的事,仿佛是整個江湖的動向都在你掌握之內(nèi)了,提到哪個門派哪個人都能把人的底細(xì)說的清清楚楚,現(xiàn)在身邊卻連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了,你這江湖也不知是怎么混的?!?p>  李老板嚴(yán)肅認(rèn)真地想了想,說道:“不,不對,還有一個信得過的?!?p>  歐陽白看著他,問道:“誰啊?”

  李老板突然嬉笑起來,說道:“還能是誰,當(dāng)然是我的夫人你啦。”

  歐陽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拍了李老板一把,說道:“吃完東西,先去休息一會兒,然后我?guī)湍阋黄鹱觥!?p>  李老板得意地說道:“妻賢如此,夫復(fù)何求?!?p>  兩人正說話間,樓下劉管家的聲音傳來:“老爺,右相府送來拜帖,稍后右相會攜其子登門拜訪?!?p>  李老板眉頭一皺,說道:“上來說?!?p>  腳步聲響起,劉管家快步上樓,將拜帖呈上,李老板接過拜帖,問道:“送信的說了什么?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歐陽公的?”

  劉管家稟報道:“回老爺,送信人說,是陸家公子打算外出歷練一番,在江湖里闖蕩闖蕩,右相是為此來的?!?p>  “那就是找我。”李老板打開拜帖,看了看,便放在了一旁,問道:“歐陽公在做什么?”

  管家看看一旁的夫人,說道:“回老爺,歐陽公正在側(cè)院和羅老對弈?!?p>  李老板點點頭,說道:“去后院稟告一聲歐陽公,只說我不便與當(dāng)朝大臣私下相見,請歐陽公代我接待一下,不要在我這個院子內(nèi),直接引到坊內(nèi)歐陽公的住處,他的門生,也說得過去。”

  “是?!眲⒐芗掖饝?yīng)道,“我這就去稟告歐陽公。”

  李老板想了想,說道:“接待之時,你就待在那里,若是陸相有什么事有求于我,你便記下,回來我再做安排。”

  “遵命。”劉管家依令告退。

  歐陽白說道:“陸相這個時候來找你,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陸公子吧?!?p>  “當(dāng)然了?!崩罾习逵职淹肽昧似饋?,邊吃邊說,“多半是為了安北都護(hù)府的軍務(wù)?!?p>  歐陽白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樣重要的事,不去接待真的好嗎?”

  李老板指著桌上的名單說道:“白兒啊,他要找我商議的事,多半就是我在忙的這件事了,雖說重要,但他手里知道的東西,我這里卻更為齊全,對天子來說,這件事我自己查就好了,對于朝中大臣,還是多避嫌的好?!?p>  歐陽白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接過李老板吃完的碗,說道:“那好吧,既然你讓我爹爹去替你接待陸相了,你也該休息一會兒了?!?p>  李老板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道:“嗨,早知道就學(xué)一點武功了,若是像他們那樣,熬個幾天幾夜都能憑內(nèi)力支撐,我得多做完多少事。”

  歐陽白搶白道:“想跟嵐兒那樣,以你的資質(zhì)怎么也得苦練個十年八年,多做事就別想了?!?p>  李老板哈哈大笑,說道:“夫人教訓(xùn)的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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