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然趴在洗漱池前,把手龍頭打開最大,一遍遍沖洗她臉上的,嘴邊的,鼻腔里的嘔吐物,直到她感覺舒服了些,腦袋也清醒了點(diǎn)。
轉(zhuǎn)頭,看見那氣勢洶洶,恨不得用眼神殺死自己的男人。
“對……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在強(qiáng)忍住……但,沒忍住不是我的錯,這種事兒……它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我我我真對不住你了。”
沈樂然結(jié)結(jié)巴巴的解釋,她心里想幫助男人清洗一下污漬,然而,看到男人赤裸裸的身體,她的兩只手又無處安放。
男人惡狠狠地瞪著她醉紅的臉頰,眉頭緊鎖:“你這個瘋女人,故意接近我,制造丑事,引起我的注意,幻想上演一出‘美男營救醉酒女’的好戲是嗎?”
“不不不?!鄙驑啡活^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她抬起右手,高舉過頭,“我發(fā)誓!一切都是巧合!嘔……”
男人條件反射地迅速向后蹦了兩步。
沈樂然急忙用手捂住嘴,努力向下咽了口唾沫,把差點(diǎn)嘔出的酒飽嗝咽回去。
“咿……”男人嫌棄地側(cè)過臉,緊閉雙眼,他無法直視眼前這一幕。
沈樂然輕輕壓了壓胸口,長吁口氣:“好多了,要不……我把你的臟衣服,洗一洗你再穿上?”
總不能讓這個被自己連累的男人,大冷天光著身體到處跑對不對。
男人打了個冷顫,卻把頭仰向一旁,假裝根本不畏懼寒冷:“不需要你添亂!你去服務(wù)臺,找一個叫做貝莉的女人來,她會處理?!?p> “哦,好。”
沈樂然垂下眼瞼答應(yīng),扭頭,正好撞見兩位進(jìn)入洗手間的客人……
她瞥了一眼角落面如死灰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撲向男人,張開雙臂整個身體護(hù)在他的前面!
男人氣得手直哆嗦,他壓低聲音,從牙縫里一字一字的擠出來:“你到底在耍什么酒瘋?”
兩位客人面面相覷,驚掉了下巴:“???!懂了……你們,繼續(xù)……抱歉打擾了!”
停頓一下,一位客人笑道:“你們應(yīng)該去里面,關(guān)上門,雖然地方小點(diǎn),但是……相對安全,放得開!”
旋即,他們飛一般的離開洗手間,相互會意地捂嘴偷笑,還時不時斜著眼角向后張望。
“哎!”男人第一次深感無力,他從剛剛憤怒不已,到方才一幕,忽然發(fā)覺這個女人,可能腦子有病,又喝多了,不是故意整他的。
沈樂然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臉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似的:“我剛才是彌補(bǔ)我犯下的過錯,防止陌生人看見你的……裸……身體?!?p> 男人瞪著她,無話可說。
沈樂然凝視著他俊俏的臉孔,恍惚間,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看上去很面熟??!距離遠(yuǎn),你又戴帽子我沒注意到,現(xiàn)在近距離看你,總覺得我們認(rèn)識?!?p> 男人趕忙走到旁邊,再次把帽檐壓得更低,不看她:“你快去服務(wù)臺,傳個話,讓叫做貝莉的女人過來?!?p> 沈樂然似乎沒聽見男人的話,杵在原地,拼命地想這個男人是誰,腦袋暈沉沉的,醉意還在,太陽穴疼得發(fā)脹,她拍了拍腦門,酒還沒醒,什么都想不起來。
“唐總!你這是怎么了?。俊?p> 一個女人低沉的聲音擾亂了沈樂然的思緒。
男人立馬露出了歡躍之色,盡管他不會把表情明顯的掛在臉上,語氣里依舊帶著幾分竊喜:“貝莉!你終于找來了,我遇到了一個醉酒女人,報(bào)廢了兩件衣服?!?p> 原來她就是貝莉?
沈樂然凝視著門口這胖乎乎的,濃妝艷抹的女人,目測有150斤的體重,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卻偏偏穿得如時尚雜志圖片上,街拍模特一般新潮。
貝莉掃視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眼底的嫌棄瞬間一閃而過,紅唇微啟:“如果是陷害你,鬧緋聞,上頭條,明天我又要開會公關(guān)如何維護(hù)媒體關(guān)系,把損傷降到最低?!?p> “我知道了,現(xiàn)在我要怎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車?yán)镉袀溆靡路幔俊?p> 男人不耐煩地徑直走到貝莉眼前,他雙手放松地斜插在黑色褲子口袋里,沈樂然從旁邊可以看見他清晰的背部線條,還有健康小麥色的八塊腹肌。
“你需要馬上離開,不能再給別人可乘之機(jī),一分鐘都不行?!必惱蛘f著,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醉醺醺的沈樂然。
繼而,她脫下自己肥大的外套,披在男人肩膀上:“你先這樣穿著,等到了車上,再換你自己的衣服,車?yán)镉幸惶鬃蛱熨澲套庥玫膹V告服?!?p> 男人有點(diǎn)嫌棄,但沒有反抗。
微小的細(xì)節(jié)貝莉看在眼底:“你先忍一忍吧,鬧這么一出奇葩事,都怪你脫離我的視線,沒有助理跟著,沒有保鏢,就算你是跆拳道黑帶九段,天不怕地不怕,也架不住有人用下三濫的手段,變著法子接近你?!?p> “那個……不好意思……我,需要賠償衣服的錢嗎?”沈樂然聽得出來,貝莉是在指桑罵槐,說自己不安好心呢。
“呵!”男人冷笑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只有一句輕飄飄的話飄進(jìn)沈樂然耳朵里:“這輩子,別再遇見你,就算是最好的賠償了!”
沈樂然錯愕了許久,又奔向廁所狂吐幾口。
再次出來,雙腿雖發(fā)軟,腳底卻能走穩(wěn)了,她洗把臉,對著鏡子里狼狽不堪的自己哭笑不得。
家,終究是要回去的。
畢竟還有一歲的孩子,在哭著等他的媽媽回家。
本來相同的路程,往回走卻漫長無邊,總覺得腳底的路坑坑洼洼,不小心又要摔倒。
昏暗的路燈壞掉了幾個,忽閃忽滅,偶爾路邊會遇見喝醉嚎啕大哭的陌生人,狂喊狂叫。
沈樂然是扶著樓梯把手,一步一步爬上去的。
站在家門口,她輕輕敲敲門,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
‘咚咚咚’。
沒有人應(yīng)聲。
沈樂然又加大了力度,連續(xù)的猛烈地敲擊幾下門板。
‘咚咚咚’!
走廊安靜得可怕,感應(yīng)燈在心碎的等待中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