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咚!”
這是門外的人在撞門時的叫喊聲與隨之而來的撞門聲,聽聲音每次至少都是有五個人一起撞門。
“嘿!”——“咚!”
撞擊又來一次。
每來一次,鄒鴻都會感覺自己是被一塊從天而降的門板砸到身上,自己的全身都在承受著來自于五個人經(jīng)過一段距離的加速后所產(chǎn)生的力量。
鄒鴻之前在支撐之余留意到,他們上一次撞門和下一次準備撞擊的時間都是相對固定的;也就是說,從上一組人撞擊完成一次后,到下一組人來到準備位置再準備發(fā)力之間,大概都有固定的一段時間。
這一段間隔時間大概與他一呼一吸的時間相仿,而且鄒鴻此前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也是無意識地、由身體自發(fā)著,正好是在利用這個間隔的空當進行換氣。
“嘿!”——“咚!”
“吸氣……呼氣……”
“嘿!”——“咚!”
“吸氣……呼氣……”
鄒鴻轉(zhuǎn)過眼狠狠地看了賀七一眼,賀七向他點頭,表示準備好了。
“嘿!”——“咚!”
“吸氣……!”沒有吐。
“咔擦。”
門打開了。
在開門那一瞬間,鄒鴻迅速拉著賀七往邊上一側(cè)躲去。而已經(jīng)做好了撞門準備,甚至已經(jīng)開始助跑的五名嘍啰卻沒來得及作出規(guī)避反應(yīng),朝著本來應(yīng)該有門板的方向兇猛地沖了過去。
五人五跤,通通都摔在了門口的地上。因為這一切時間太短,在他們的鄧之與其它小嘍啰也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等他反應(yīng)過來之后就只記得看到鄒鴻的半個影子從門邊竄了出來。
“走??!”
一個肥胖但卻靈活的身影跟在了鄒鴻后面,由于二人突然沖出來的速度太快,鄧之甚至等他們已經(jīng)突出,并往鄭琰玉那邊去了后才得以做出,大聲叫著快追上去拿下他們。
而馬廄這邊,自從剛才有兩個小嘍啰想過來奪馬卻被鄭琰玉一腳踢到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后,這邊的包圍圈就已經(jīng)陷入了僵局;鄭琰玉牽著三匹沒有速度的馬在墻邊突圍不出去,“半”包圍圈上的小嘍啰們也十分忌憚鄭琰玉那不長眼的拳腳和受了驚的馬蹄子。
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因為鄒鴻與賀七的突圍而發(fā)生改變了。他們兩人往馬廄這邊跑來,也帶來了身后更多的小嘍啰,鄭琰玉能感覺到包圍圈里的情緒一下子就躁動起來。
鄒鴻二人離這邊越來越近,看著轉(zhuǎn)眼間就能過來了,鄧之也跟在他們后面,朝著馬廄這邊的人大聲喊:
“上啊!你們離馬就只有五步,沖上去!給老夫拿下!”
包圍圈上的小嘍啰們都捏緊了手里的刀槍棍棒,一個個死死地盯著鄭琰玉和他的馬。然后不知道是誰發(fā)了聲喊,瞬間就帶動了整個包圍里的人的情緒,小嘍啰們都一起喊著叫著,朝著鄭琰玉沖了上去。
鄭琰玉的右手捏得緊緊的,鄒鴻有絕學(xué),他也有,他還有一張沒有動的底牌,得確保能夠在合適的機會達成最好的效果。
鄒鴻與賀七正好也跑了過來,有趣的是,明明是被追著跑的他們,現(xiàn)在因為跑得太快,看起來倒像是在追著馬廄這邊一擁而上的小嘍啰。
鄭琰玉一個翻身站在了鞍橋上,居高臨下看到的全是涌上來的小嘍啰,他不再猶豫,將內(nèi)力聚于右手之上,把在手中都磨得發(fā)熱的幾塊鵝卵石用力一捏,捏成了數(shù)不清的碎粒。
最勇敢的嘍啰的手已經(jīng)快要拽到他的馬韁,鄒鴻與賀七也都沖到了最外圍的位置。鄭琰玉掃了半包圍圈的小嘍啰一眼,再將手腕一甩。
在發(fā)力的那一瞬間,鄭琰玉從手臂到全身的肌肉嚴密配合,將各自的力道串了起來。數(shù)不清的細小石子悉數(shù)地被投擲了出去,這些石子兒里最大的也不及小指頭粗,每一粒上都附有鄭琰玉的一絲真氣。要在極其短的時間里做到這樣其實并不容易,以至于在石子脫手的瞬間,鄭琰玉就脫力得一屁股坐在馬鞍上。
大大小小的石粒紛紛飛出,打在圍著沖了上來的眾嘍啰身上。他們就像是被一陣狂風(fēng)刮中了一般,每個人的動作都隨著與石子的碰撞,漸漸地遲緩了下來。
見前面的人慢了下來,賀七在鄒鴻前面撥開兩個人就往里沖,等他沖到鄭琰玉的面前,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小嘍啰們?nèi)际Я似胶獾乖诘厣狭恕?p> “厲害??!”
賀七瞪著牛眼,滿臉都是不敢相信,鄒鴻則是直接到鄭琰玉跟前,沖他點點頭后就一個助跑翻身上馬,方才還人聲鼎沸的地方現(xiàn)在只有東倒西歪的人和一大片一大片的空隙。
“快上馬!”
在鄒鴻的催促之下,賀七也連忙跨上了馬鞍。
那邊鄧之與施玉已經(jīng)近在眉睫,他們還帶著另一對嘍啰,這邊剛剛被點中了穴道的嘍啰們也不會倒地太久,鄭琰玉一巴掌拍在了馬后背上。
“跑!”
馬匹吃痛之下,跳過面前橫七豎八的人朝著大門的方向奔過去,在外圍隊形渙散的小嘍啰們見馬匹以如此不慢的速度沖過來,個個惜命,也不敢去接近。于是三人三騎就這樣突破了包圍,沖出大門,往來時的路上走了。
施玉見圍墻外揚起煙塵,知道是釋鳥還林了,滿臉焦急地問鄧之:
“不讓人追嗎?”
鄧之小心翼翼地跟她搭著話:
“姑娘,人家騎馬咱們徒步,再說了,就算是追上了,老夫也打不過啊?!?p> 鄧之本來想說的是“追上了你也打不過”,不過他看了看施姑娘現(xiàn)在的情緒,可能這么說也不太合適。
施玉氣呼呼地嘟著嘴,雖然看起來還是有幾分的可愛,但是鄧之可知道她現(xiàn)在就是一座隨時要噴發(fā)的火山。
鄧之拘束著呼吸,仍然是小心翼翼地勸著施玉:
“姑娘,我們下山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若是再在這里耽擱一會兒,那戰(zhàn)家的仇人或者是官差就該找來了?!?p> 施玉只得望著煙塵散去的方向狠狠地跺了幾下腳,也許是想把土地爺叫出來好攔住他倆,兩顆水眸子閃啊閃的,十分惋惜的模樣。
看到三人成功地“逃出”,鄧之其實也暗自松一口氣,至少現(xiàn)在,他的施玉姑娘不會再跟著其他人走了。其實在這鄉(xiāng)間小路上,馬的速度是會受到限制的,并不是很提得起來。鄧之若是有心去追,并不是不能追上,不過施玉明顯是不具備這樣的常識,他們能不能打得過另說,鄧之故意那么說,也肯定是有私心。
鄧之讓手下的嘍啰們將搜刮到的東西都放在一起,雖然數(shù)目不算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里面也有幾樣物品居然也價值不菲。
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戰(zhàn)家莊倉促搬遷,留下了這些來不及收拾的好東西,現(xiàn)在就都便宜來得早的鄧之了。鄧之滿心歡喜,覺得雖然中途出了點小插曲,不過這一趟是收獲頗豐,也能夠算是不虛此行。
施玉則通過這次表現(xiàn)出來的不俗戰(zhàn)力,在山寨每個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別的不說,鄧之這個明面上“山大王”的雩婁山第一把交椅,怕今后是要讓出去了。
……
再看這邊,沒有追兵趕上來的鄭琰玉三人,倒是有驚無險地離戰(zhàn)家莊越來越遠。
鄭琰玉在最前面,然后是鄒鴻,最后面是不停喊餓的賀七,三匹馬前后排列,在小路上跑出二三里,終于是回到了官道上,三人也都放起心來。
道路寬了,鄒鴻拍馬加速上前,與鄭琰玉駢馬而行。
“鄭兄,方才好一個‘迅雷風(fēng)烈’!”
早在廣交城郊珂毓的酒肆里,鄒鴻就曾經(jīng)坦言他看出來了鄭琰玉的武功路數(shù),當時的鄭琰玉還并不是很高興。
鄭琰玉只是笑笑,對鄒鴻說道:
“這只是‘風(fēng)烈’,并不是‘迅雷’,‘迅雷風(fēng)烈’不太為江湖人所知,知道的也大多只是聽其名,并不知道二者其實是分開的兩招?!?p> 被不留情面地糾正的鄒鴻略有尷尬,干笑了兩聲,答話道:
“原來如此,受教了?!?p> 不過這份尷尬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二人馬后的賀七又一句的“好餓啊”化解了。
鄒鴻又想起賀七之前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便是關(guān)心吃的,也不在意他其實是付益德的部下,笑罵他道:
“剛才情況那么急,我們差點都出不來,你居然還有心喊餓?”
賀七倒是一臉的滿不在乎,似乎他這樣的是再正常不過:
“那我肚子餓了,神仙也擋不住啊?!?p> 鄭琰玉也是被賀七弄得笑了,鄒鴻也不急,一向都深沉的他居然繼續(xù)與賀七開起了玩笑道:
“你休得胡說,神仙都是要‘辟谷’的,只飲風(fēng)餐露,不用吃東西,更用不著餓?!?p> 賀七眼睛一瞪,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非常新奇的事物一樣:
“什么‘屁股’?神仙的屁股嗎……這個……神仙有沒有還真說不好,誰也沒有見過啊,不過為什么突然要說這個?”
“……”
兩人一言不發(fā),不約而同地打馬加速往前,心里都在想:
“我可不能再和這個夯貨說話了,會變笨的?!?p> 見二人的反應(yīng),落在后面的賀七只“切”了一聲,不知道這兩個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