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愚蠢

　　白星算不上一個好人，卻是一個聰明人。

　　而一個聰明人做事的時候總是有目的的，從在旅館里開始到這一路上說了這么多，只為了問出這一句。

　　“為什么他們會想要殺了你？”

　　至此，艾銳也才終于確定，白星或許對他沒有惡意，卻也真如他所想的那樣在試探他的。

　　自艾銳走進(jìn)那間旅館的時候四怪俠就盯上了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白星就準(zhǔn)備要搞清楚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然而艾銳不想回答，也不知道這種問題該怎么去回答。

　　“看來你不想說?！卑仔菑陌J的表情上看出了這一點?！澳俏也蝗缭俣嗾f一點，既然通過殺人已經(jīng)讓他們的名氣提升到了頂點，他們還能去殺誰？”

　　“這同樣是一個問題?！卑J道，他知道白星的這句話是不需要他來回答的，但他已經(jīng)不想再以對方的節(jié)奏來繼續(xù)對話了。

　　“神?！卑仔菬o視了艾銳試圖打斷他的行為繼續(xù)說道?！皻⑷艘呀?jīng)沒有意義了，四怪俠想要超越他們的過去，唯有弒神?！?p>　　“而我的雇主給他們提供的，就是一個弒神的機會?！?p>　　“原來如此?！卑J笑了。“我倒是想不到這個世界還有神存在的。”

　　“讓這件事成功地進(jìn)行下去是我的工作，如果完成得不夠好是會被扣錢的?！卑仔堑难壑泻翢o笑意?！跋氡啬闶悄軌蛳氲?jīng)]有人喜歡被扣錢的。”

　　“這我確實沒辦法反駁?！卑J道。

　　“所以為了避免出現(xiàn)任何意外，我需要搞清楚?！卑仔堑馈！盀槭裁此麄円呀?jīng)有了可以實現(xiàn)目標(biāo)的機會，卻還是想要在你身上橫生枝節(jié)？”

　　“那你為什么不問他們？”艾銳問道。

　　“是啊，那你為什么不問我們？”高胖子的聲音忽然傳進(jìn)了車廂里。

　　“你應(yīng)該問一問的?！卑肿拥穆曇粢矀髁诉M(jìn)來。

　　白星拉開了車廂的簾子，躺在前面馬車上的高胖子和矮胖子已經(jīng)坐了起來，正瞇著眼把視線越過了白星放在了艾銳的身上。

　　高禿子本閉著眼，以身體向后彎折的姿勢向后仰著頭，忽然睜開了眼道?！拔也幻靼走@有什么好問的?！?p>　　矮胖子直接躬著身把頭側(cè)了回來道?！安欢氖虑榫驮搯?，但有些事是不必問的?！?p>　　白星問道?！澳敲礊槭裁?？”

　　“因為他身上有神的氣息?！备吲肿拥?。

　　“很深的氣息。”矮胖子道。

　　“但他并不是神。”高禿子道。

　　“神就是神，人就是人，人的身上不該有這種氣息的，但他身上就有。”矮禿子道。

　　高胖子說完之后其他人的注意力就已經(jīng)回到艾銳的身上了，龍泉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雙眼。

　　白星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凝固了，就連艾銳也一樣愣著說不出話。

　　“停車?！饼埲鋈坏?。

　　“你醒了？”艾銳回過了神。“什么時候……”

　　“醒得足夠久了?！饼埲驍嗔税J之后又再重復(fù)了一次?！巴＼嚒！?p>　　白星看了看龍泉和艾銳的表情之后向白陽點了點頭，白陽遂拉停了馬車，跑在前方的白月也跟著慢慢減速停了下來。

　　“你要干什……”艾銳話還未說完，龍泉就已經(jīng)拉著他下了車。

　　非但下了車，還拉著他走到了離馬車一百多米外的地方。

　　“這一次，我希望你跟我說實話。”龍泉向著兩輛馬車看了一眼，見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得回過頭繼續(xù)對艾銳說道?！霸谏忱娉堑降装l(fā)生了什么？”

　　“這一次？”艾銳問道。

　　“是的，這一次?！饼埲币曋J的雙眼說道?！吧忱娉前l(fā)生的那些事，你沒有告訴我們的真相?！?p>　　“至少也不是全部的真相?！?p>　　艾銳沉默了。

　　沙梨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其實很簡單，沙利葉以自己的能力溝通到了某個強大、恐怖且無可匹敵的存在，僅僅只是在意識之中被這個存在匆匆一瞥，她的身體和精神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可逆轉(zhuǎn)的變化。

　　而高橋一樹，則借著她的身體完成了許多超越常識的生物研究，并最終試圖將她，以及她體內(nèi)與意識中的那一絲外來的意志復(fù)活。

　　因為這個原因，整個城市陷入了巨大的混亂。

　　艾銳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摧毀了沙利葉整個身體中的每一個細(xì)胞，而沙利葉在這之前重塑了他的身體，把他的命留了下來。

　　他并沒有忘記這些部分，他所忘記的僅有那些不該回想起來的內(nèi)容，很顯然，沙利葉在他的意識中也動了一些手腳，而他可以接受。

　　關(guān)鍵在于，這并不是可以和他人討論的事情，這些事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得越少，才會對所有人越好。

　　對于在這個事件中唯一存活下來的知情者——艾銳而言，就更是如此了，因為一旦發(fā)生在沙利葉身上的事在艾銳的身上重演，他絕逃不出悲慘死亡的下場。

　　甚至連一點點的反抗與拖延都不可能做得到。

　　他從一個巨大的蛋里重生，又在一個來月里幾乎恢復(fù)了曾經(jīng)的體型，這不可能與沙利葉無關(guān)，而這絕不是沙利葉自己的能力能夠做到的事情。

　　這段時間里，他曾偷偷地測試過自己這具全新的身體，速度，力量，體力，這些似乎一切正常，可當(dāng)他測試到幾乎耗盡體力的時候，就忽然出現(xiàn)了一股新的力量涌入他的身體。

　　他不得不去想，這股力量來自哪里？

　　他怕，怕這股力量如同被沙梨樹所控制的沙利葉一般徹底控制住了自己。

　　所以他急于鍛煉自己，希望自己的身體本身就擁有足夠多的力量，不至于因為虛弱而被另一股力量所占據(jù)。

　　但他也不敢太過用力，因為他不能耗盡自己的體力，所以他和龍泉才走出了大半天，他就要求住店休息。

　　就連現(xiàn)在，他都能夠感受到這股力量在他的體內(nèi)蠢蠢欲動著，因為他已經(jīng)一整夜沒有睡覺了，這一路上也沒有得到過休息的機會。

　　對待這幾件事，他不得不萬分小心。

　　艾銳從來不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但他至少不蠢。

　　木匠，他的父親在找到他的那一夜對他說過?！耙粋€人可以不用變得太過聰明，卻一定要小心不要去犯蠢的?！?p>　　因為有些蠢事只要做過一次，恐怕終其一生也難以挽救。

　　“我的父親和兄長一直在追查特里亞的事，最終死在了這世界上的某個地方?！饼埲逯?，她用力地維持著這個她平時就一直帶在臉上的表情?！笆裁炊伎梢院谜f，唯獨跟特里亞有關(guān)的事，我一點線索都不能放過?！?p>　　“相信我，這里面沒有跟你父兄有關(guān)的線索?！卑J說道?！笆裁词露伎梢院谜f，唯獨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p>　　“一點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你不認(rèn)識他們，你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去過哪里，你憑……你怎么確定這件事跟他們無關(guān)？”龍泉幾乎把憑什么說出了口，但還是在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改成了其他的詞匯。

　　而說完這句話之后，她時常板著的臉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失望表情。

　　似乎是對事不如意的失望，又似乎是對他的失望。

　　看著她的臉，艾銳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終于還是做了一件足以稱得上是蠢的事情。

　　“我確定?！卑J說道?！耙驗檫@件事跟特里亞幾乎沒有關(guān)系?！?p>　　“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這件事從此就是我們兩人的秘密，再沒有第三個人可以知道?！?p>　　龍泉仔細(xì)地看著艾銳的雙眼，試圖從他的眼神中辨別出更多的信息，最終，她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