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來吧。”一道帶著些許沙啞的男聲從屋內(nèi)傳出,明顯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墨硯推門而入,身后的陳主簿也隨之跟上。
墨硯端著面盆直接入了里間,陳主簿卻是站在外間,隔著簾子躬身行了個禮:
“大人,下官有要事稟報!”
里頭的男子似乎是打了一個哈欠:“有什么要事,陳主簿盡可直接處理,無需過問本官?!?p> 陳主簿眉頭微擰:“大人,此事事關(guān)重大,牽扯到一條人命!大人不可如此草率!”
“哦?不曾想這小小的臨安縣,竟也會有命案發(fā)生。陳主簿,你且與本官說說這案子?!?p> 細(xì)細(xì)聽去,男子的聲音中竟是帶了一絲絲的興味。
陳主簿眼中閃過一絲不滿,隨即恭恭敬敬的回稟:
“這是李家村村民李鐵根報的案,死者乃是一歲半大的男童,是報案人之子......”
在陳主簿說話間,男子已梳洗穿戴完畢,隨即撫簾而出。
而陳主簿也恰好在此時說完了自己先前得知的消息。
男子一襲深藍(lán)色錦衣,俊俏的臉上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陳主簿,你去召集一些人手,備一輛馬車,而后一同隨我去一趟李家村?!?p> 這一副公子哥兒模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半年前走馬上任的臨安縣縣令——謝瑾瀾。
陳主簿躬身應(yīng)下:“是,大人!”
隨即抬腳出了房門。
看著陳主簿已然遠(yuǎn)去的背影,墨硯有些不解的看著的自家主子:
“大人,衙門里的這些事情,您不是向來不愛理會嗎?這回怎么不直接丟給陳主簿了?”
謝瑾瀾輕笑一聲,眼中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般有趣的事情,我又怎能不去瞧上一瞧呢?”
不待墨硯有何反應(yīng),謝瑾瀾徑自離開了房間。
墨硯不解的抓了抓腦袋:“看尸體,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反正大人的想法我一向都看不懂?!?p> 看著遠(yuǎn)去的謝瑾瀾,墨硯高喊了一聲:“大人,您等等墨硯??!”
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這是哪個天殺的干的缺德事?。±咸鞝斈汩_開眼!來道雷劈死那害死我孫兒的混賬東西吧......”
迷迷糊糊間,一個十分尖利的聲音,不停的在阮葉蓁的耳邊回響著。
“如詩,去看看誰人膽敢大清早在將軍府喧嘩,擾得本郡主睡不安穩(wěn)!”
阮葉蓁抬手捂住雙耳,有些不耐的翻了個身,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困意。
卻是這一翻身,讓她察覺出了些許異樣。
“??!救命??!”
睡眼惺忪的睜開雙眼,阮葉蓁瞬間被自己眼前的狀況嚇了個激靈,尖叫聲控制不住的從她嘴里發(fā)出。
但眼前的一群人,卻好似并未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大個人從樹上掉了下來。
他們依舊圍著中間那幾個面色悲戚之人,悄聲議論著。
眼看著自己快要撞上一人,阮葉蓁捂眼在心中哀嚎一聲:完了!
但很快,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怎么,竟是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痛?
阮葉蓁剛站起身,一人突然迎面朝她撞來。
阮葉蓁下意識的抬手一擋。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那直穿而過之人,再低頭看了看自己。
阮葉蓁仿若意識到了什么,瞳孔瞬間緊縮。
下一刻,她閉上雙眼,直直的往眼前的棗樹撞去。
正如她所預(yù)想的那般,她竟是直接穿過了棗樹。
所以,她這是......死了嗎......
緩緩的蹲下身,緊緊的抱住自己的雙膝,阮葉蓁直接埋首低低的啜泣了起來。
怎么會......她怎么會死了......
分明在前一日......她還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及笄禮......
為何不過是睡了一覺......她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爹爹......娘親......大哥......二哥......皇帝舅舅......你們在哪兒......蓁兒好害怕......
“村長……縣太爺這會兒……正帶著捕快們……往這邊趕來呢!”
一人氣喘吁吁的跑到了村長身邊。
村長聞言一驚:“縣太爺竟然親自過來了?這這這......我們什么也沒準(zhǔn)備......”
來人微微緩了緩呼吸后,趕緊寬慰村長:“村長放心,縣太爺說了,他只是過來看看,大家該怎樣還是怎樣。”
村長很是詫異:“你還跟縣太爺說上話了?”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哪能啊,是跟在縣太爺身邊的小廝替縣太爺說的?!?p> 雖是讓眾人不必在意,但他們李家村的人,什么時候見過縣太爺?
因此,在見到謝瑾瀾一行人之時,在場的眾人慌亂的行著禮。
趁著這個空檔,鐵柱娘抱著李寶兒的尸首,帶著一家子人直接跪在了謝瑾瀾的面前:
“縣太爺,您可一定要為我家寶兒做主?。∷€這么小,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h太爺......”
鐵根媳婦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是啊縣太爺,您一定要為民婦做主啊!寶兒是我們李家好不容易盼來的男娃,可不能就這么......”
就連李鐵根這么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跟著抹了淚:
“縣太爺,我們也不求別的,只想給我家寶兒討個公道......”
跪在最后方的一對夫婦以及一個小女孩,卻是垂首不語。
早在鐵柱娘帶著一家子跪在縣太爺面前的時候,村長心里就一個咯噔。
現(xiàn)在看著這幾人不依不饒,勢必要縣太爺給一個明確說法的模樣,他的心里就更急了。
悄悄的看了眼縣太爺,正好看到對方微微皺了皺眉。
村長頓時心中一涼:完了完了!縣太爺肯定要被氣走了,這可如何是好?
但村長擔(dān)心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
只見謝瑾瀾不動聲色的給了墨硯一個眼神。
墨硯明了,趕緊上前攙扶起鐵柱娘:
“這位大娘你先別著急,我家大人既然來了,就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只是現(xiàn)在,還要請大娘帶著一家子往邊上讓一讓,不然我家大人也不好調(diào)查啊,你說是不是?”
鐵柱娘一聽,透著絕望的雙眼中這才露出一絲希望,立馬抬手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竟是完全未曾察覺到,她把滿手的泥污抹在了自個兒的臉上。
只見她又哭又笑的連連點(diǎn)頭:“是是是,是民婦糊涂了?!?p> 而后回頭看著地上跪著的幾人:“你們也趕緊起來,別礙著縣太爺調(diào)查。”
看著縣太爺吩咐著捕快們在附近查看蛛絲馬跡,看著縣太爺往棗樹下走去的身影。
村長在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縣太爺沒發(fā)火。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該怎么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