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月靜靜地立在沙具架前,她剛剛把所有的沙具重新整理和收拾完,現(xiàn)在她就站在沙具架前欣賞著這些小物件兒。
不得不說,譚月有著十分高挑的身材,她身上的那件白色風衣更是把她襯托的婀娜多姿。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就特別鐘愛白色了,她的很多衣服都是白色系的。當然,白色也最襯她的白皙的皮膚,這令她看起來優(yōu)雅迷人。此外,她那張沒有明顯的皺紋的顯年輕的臉,使她整個人開起來美麗從容。
作為一名心理學教師,除了向?qū)W生教授心理學專業(yè)知識,她更熱愛心理咨詢。當她看到一個個有困擾的人在她這兒重新綻開明媚的笑容時,她有成就感,也有自豪感?;蛟S,更多的是一種責任感吧。
在心理咨詢技術里,她最喜歡,也最擅長的是沙盤游戲療法。盡管從她專業(yè)學習的角度來說,掌握和運用不同流派的心理咨詢技術是最基本的,但是在大學里面,沙盤治療卻往往是最簡單,最便捷,也是最易被接受的。
今天她沒有課,也沒有學生預約做心理咨詢,她還是早早來到了辦公室,又習慣性地來到了心理咨詢室。
立了片刻,她轉(zhuǎn)過身,慢慢從沙具架走到沙箱旁邊。長方形的沙箱里,細膩柔軟的沙子靜靜地躺著,和沙箱內(nèi)側(cè)涂成的藍色相映成了和諧而無聲的“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圖畫。沙子已經(jīng)整理的很平很平,但是她還是再次用手輕輕去平整沙子。
她撫摸著沙子,沙子同樣以撫摸般的舒服流淌過她的掌心。
其實,她看不出來新平整的沙子比之前平整了多少。但是,她的心里明顯是感覺到沙子整理的更平了。她又俯下身子,用手在沙子中挖出了一條緩緩流淌的小河,接著把小河擴大,再擴大,小河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江河的雛形了。
她準備去沙具架上挑選貝殼,她總覺得應該給水賦予生命之后再架起一座橋,她每次賦予水生命,都是從水中的植物和動物開始,慢慢再補充到沙灘上的綠樹和人物。
她剛走到沙具架前,電話鈴聲響了。鈴聲擾亂了她挑選貝殼的心緒,她皺了皺眉,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手機上顯示的名稱驟然解開了她那緊皺的眉。
顧林溪的電話。
她接起了電話。
“譚月,在學校嗎?”顧林溪在打電話前其實已經(jīng)想好了以寒暄的問候方式開始說話,可是當電話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溫柔的一聲“喂”之后,他的那些客套的、寒暄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直接開門見山就問了這么一句。也許在他的潛意識里,他覺得她就在學校,所以他把車勁直開進了校園。
顧林溪在一棟教學樓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苗條而好看的影子正在對著他揮手,正在對著他笑。
他走過去,那個影子也迎上來,他們握了握手,相視笑了。
“好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他說。
“好久不見,你可不是老樣子?!彼f。說完就笑了。
他也笑了?!跋胝f我老了?好吧,接受這個無情的打擊。”
他們并肩往教學樓里面走去。她笑著說:“也許我要說的你不是老樣子,是想說你又年輕了呢?”
他故意嘆口氣,說:“人吶,貴在有自知之明。我的自知之明,就跟我臉上的皺紋一樣明顯而深刻?!?p> “與你相反的是,我的自知之明就跟我眼睛里的隱形鏡片一樣,藏起來就覺得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了?!?p> 譚月的這句話是說給她自己的,但是在顧林溪聽來,這話是專門說給他的。
“你主動給我打電話,這本身就有些反常。這么大清早,課都不上,跑我們學校來,這就更反常了。說吧,找我什么事?”譚月邊走邊說。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顧林溪笑著說,“那我估計只有在心理出了問題之后才有機會找你這個心理咨詢師了?!?p> “少貧,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最好別來找我,因為我倒真不希望你有心理問題。不過,如果是一般的生活困擾,你倒不妨可以找我說一說。”譚月開著玩笑。
“那好,我就是帶著生活困擾來的?!?p> “我信你的鬼話,從我研究人心理的習慣行為上來判斷,我可不覺得你大清早帶著生活困擾來找我,還沒有提前打電話告知或者預約。而且——”
譚月頓了一下,加重口氣說:“顧教授,顧老師,你現(xiàn)在婚姻幸福,事業(yè)成功,你這個年齡該有的東西你都有了。你不會是故意要刺激我們這些沒戀愛,沒成家的三十多歲的大齡女青年吧?”
這明顯是開玩笑的口氣,讓人聽來卻不免凄涼。
顧林溪趕緊接口:“譚老師,譚同學,胡說啥呢?我錯了,我不貧嘴了。講真的,今天開車路過你們學校,突然就特別想來看看你,就這么簡單?!?p> “這個理由我接受?!弊T月笑著說。
他們在一個掛著“心理咨詢室”牌子的門前停下來。譚月拿出鑰匙開了門。
這是一件寬敞而擺放整齊的大教室。墻邊的大沙具架上分門別類的擺放了數(shù)以千計的各種物品,教室正中間放著一個大的長方形的沙箱,大沙箱的周圍擺放著一圈椅子。兩個小一些的沙箱放在大沙箱的兩邊,三個沙箱形成了一個以大沙箱為頂點的等腰三角形。還有一些椅子整齊羅列在教室前墻靠窗的一角。
“有沒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譚月問。
顧林溪點點頭,說:“是啊,熟悉的感覺回來了。當然,也有些陌生。我都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有體驗過沙盤游戲了?!?p> “那要不要體驗一把?”譚月問。
顧林溪走到大沙箱旁邊,用手摸了摸沙子,摸了摸那條橫亙在沙箱中間的河流,搖了搖頭。說:“算了吧,我這個年齡,已經(jīng)到了可以自然平靜的階段了?!?p> 譚月用手挖沙去填平那條河,一邊說:“這條大河是我剛才挖的,我正準備自己給自己做一次沙盤咨詢呢。我這個年齡,和你不一樣,需要借助一些外力去平靜內(nèi)心?!?p> 顧林溪笑了笑,每當譚月這樣懟他的時候,他的心里反倒有一種放松的舒適。譚月就是這樣,她直白,她洞悉你的內(nèi)心,但是卻永遠不會把話說破。
眼看譚月用沙子一點點填平那條寬寬的、蜿蜒曲折的河,顧林溪趕忙說:“別呀,別把河填平了。讓我在這條河的基礎上體驗一把沙盤游戲?!?p> 譚月淺淺一笑:“你在破壞游戲規(guī)則?!?p> 顧林溪也一笑:“游戲的規(guī)則,本來就是靈活的。這你比我更清楚吧,不同的來訪者對游戲的規(guī)則運用的程度本就不同。你作為咨詢師,要做的就是無條件的接納和包容,不是嗎?高質(zhì)量的咨訪關系是高質(zhì)量的心理咨詢的基礎,我說的不錯吧?”
譚月哈哈大笑起來:“你說錯了,你不是我的來訪者,我也不是你的咨詢師,我們之間不存在咨訪關系。我們過于熟悉,游戲有游戲的規(guī)則。當然,我不會干涉你利用沙盤進行自我對話。你請自便?!?p> 說完,她就靜靜坐到沙盤旁邊的一把椅子上。
“自我對話,”顧林溪重復著譚月的話,說:“這個詞比較貼切,我喜歡?!彼贿呎f著,一邊往沙具架走去。
他從沙具架上拿起兩枚一模一樣的貝殼,走回到沙箱前,把兩枚貝殼放在挖好的河里。
譚月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顧林溪手中拿著的貝殼,正好是她剛才準備要選的貝殼,一種夾雜著意外和惆悵的說不出來的情愫包圍了她。
顧林溪又拿了一個拱形橋的沙具搭在河的比較窄的那一頭,邊放邊說:“其實,這些小東西其實就算不融入沙子營造的世界之中,就這樣單獨存在著也顯示出了自己獨特的生命力和象征的意義啊?!?p> 十次的沙具擺放之后,沙箱里一副綠樹盈盈、小河潺潺的田園水圖就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了。這是一幅和諧安詳?shù)木跋螅觾簭潖澚飨蜻h方,水中魚兒貝殼共舞著、河上搭著一座古色古香的拱橋,橋頭還有一個戴著斗笠的渡船人,河岸邊上則是一大圈一模一樣的綠樹,沙灘上躺著顏色不同的貝殼,還有兩只卷毛的小狗窩在岸邊。
顧林溪站在沙箱前看了幾秒鐘,又走到沙具架前去挑選沙具。五次往返之后,五個不同的人的模型分別被放在了沙灘上不同的位置,依次是:一個女人、男人、孩子在河邊看風景,明顯是一家三口,他們不遠處,還有一個男人,男人的不遠處有一個女人,女人是背對著男人的。
終于,他停止了沙具擺放,他在沙箱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
他和譚月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一分鐘之后,譚月開口了:“有沒有需要調(diào)整的地方?”
顧林溪想了一下,把那個背對著男人的女人重新擺放了一個方向,讓她面對著男人,還縮短了她與男人的距離。擺好之后,他說:“再沒有需要調(diào)整的了。”
然后,他抬起頭,看著譚月,語氣真誠地說:“譚月,有很多自我對話在我擺沙盤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自己對自己說過了。我希望真的不要按照既定的游戲順序來,我不想你問我哪一次擺了什么,擺的時候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想描繪這樣一幅圖景,順序不重要?!比缓螅V沽?。
譚月看著他,她的眼神是鼓勵的,是誠懇的,她輕聲說:“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只是一個局外人,你不是我的來訪者。你可以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體驗沙盤游戲本來就是讓你放松的?!?p> 顧林溪指著那個被他調(diào)整了位置和方向的女人,說:“我知道,你肯定對我今天擺放這五個人心里充滿了疑惑。我想從他們說起?!?p> 譚月點頭,不說話。
“那個一家三口的人,我想我擺得很清楚,他們在我心里代表的就是我的家,所以我把他們擺的很親密。而另外的一個男人和女人,則是因為我昨天見到了一個多年不聯(lián)系的同學,他的事很觸動我?!?p> “那么,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同學的事對你觸動很大,你的這幅美麗的圖畫很大程度是為你的同學擺的,尤其是細節(jié),比如調(diào)整方向,還有距離?!?p> “可以這樣理解?!鳖櫫窒f,“我們大學畢業(yè)已經(jīng)九年沒有聯(lián)系了,其實加上我和他大學期間有兩年的時間因為一些問題的疏遠,我們真的是很多年沒有彼此的消息了。但是,突然我們就昨晚見到了。”
“然后呢?”譚月問。
“然后,我們就喝了酒,喝到大半夜。喝到兩個人都成了醉鬼。”
“然后,就追憶大學的人,大學的事,還有大學那青蔥朦朧的青春歲月?!弊T月補充道。
顧林溪卻搖了搖頭,說:“本來應該就是你說的那個樣子。畢竟大學是人生最美的時光嘛。但是,我們談的最多的卻是畢業(yè)后的情況,各自的事業(yè),各自的家庭?!?p>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以前,他是一個特別快樂的人,可是現(xiàn)在,我覺得他特別柔弱,盡管他故作堅強?!?p> “我猜想,你和你的這位大學同學關系肯定很不一般吧?”譚月的眼睛掃了一眼沙盤中那個被調(diào)整了位置的女人。
顧林溪捕捉到了譚月的這個眼神,他指著那個男人模型說:“他是男的,叫簡小寧,大學時候我們都在籃球隊。一開始,我們關系真的特別好。”
譚月不說話,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顧林溪指了指那個被挪動了位置的女人,說:“這個女人,其實只是一個影子,我同學給我講述中的一個人。在他的講述中,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我原先擺的那樣背對的,但是我希望有調(diào)整的機會的話,讓他們面對,而且距離,那種心與心的距離能再近一些?!?p> 他停了一下,目光迎著譚月詢問的眼神看著她,然后他收回目光,說:“關于我,江筱言,簡小寧的事,其實很簡單,就是兩個男人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我的這位同學,簡小寧,本來他和江筱言是一對,后來我橫刀奪愛了?!?p> “看不出來啊,”譚月以一種輕快的戲謔的語調(diào)說,“你有橫刀奪愛的英勇歷史,這點我一直沒看出來?!?p> “誰還沒點黑歷史?”顧林溪反問。
“那依你之見,我的黑歷史是什么?”譚月問。
“好吧,我承認我說不過你。我可不知道你有什么黑歷史?!?p> “我的黑歷史……”譚月笑了一下,笑的有些神秘,她說:“保持神秘。”
她又補充了一句:“話題繞遠了,你的那位叫——叫簡小寧的同學究竟怎么了?”
顧林溪說:“譚月,你是專門研究心理學的,有種病,躁狂抑郁癥,你知道嗎?”
譚月點點頭,說:“從廣義上講,躁郁癥屬于精神病范疇,是精神疾病情感障礙中的一種。在心理咨詢中,如果遇到這種案例,就必須轉(zhuǎn)介。心理咨詢師可以處理一般心理疾病和嚴重心理疾病,但是心境障礙臨床上需要系統(tǒng)治療,需要由具有處方權的心理醫(yī)生或精神病醫(yī)生提供專門的治療,特別是藥物治療。這個病也叫雙相心境障礙,”
她頓了一下,慢慢說:“怎么啦?你的這位同學……得了這個?。俊闭Z氣是小心翼翼的,是試探性的。
“不,不是他,”顧林溪停頓了一下,語氣唏噓地說:“是他愛人?!?p> 譚月深信,此刻她理解了顧林溪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顧林溪對他那位叫簡小寧的同學,先是奪人所愛的愧疚,又是突然見面的驚訝,再是了解情況后的擔憂,所以他才會被如此觸動。
顧林溪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真的想為他做點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p> 譚月也輕輕嘆了口氣,說:“躁郁癥已經(jīng)屬于神經(jīng)癥的范疇了,需要的是醫(yī)院的精神科醫(yī)生的專業(yè)治療,然后開具專業(yè)的藥物,必要時輔助以專業(yè)儀器治療。像這種病,藥物治療結(jié)合心理疏導,效果更好。這個病,也不是說完全治不好,只是療程比較長?!?p> 顧林溪嘆了口氣,聲音低低地說:“我知道?!彼⒅T月的眼睛:“譚月,其實我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什么,也許,也許我就是心里有些難受,就是想和你說一說。畢竟,簡小寧現(xiàn)在的這種生活狀態(tài)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疼他還是憐憫他,還是心里有愧于他。我真的……”
“得了吧,”譚月打斷他,“大學談的戀愛,歸根結(jié)底就是愛情的嘗試,大學畢業(yè),絕大多數(shù)人還不是分手了?走到一起的有幾個人?再說,雖然我不是宿命論者,但是感情這東西,得看緣分?!?p> 譚月這些話與其說是說給顧林溪的,還不如說是說給他們兩個人的,也許還是說給那位名叫簡小寧的男人的。
顧林溪不得不承認,譚月的這番話讓他心里很舒服,最起碼,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他對簡小寧的愧疚,又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他對譚月的愧疚。
他點點頭:“譚月,你最善解人意的地方就是你安慰人的話直達我心。”
“不用恭維我,我就事論事。況且,我是學心理學的,好多人一聽心理學,都把我們當算命的來看待呢?!?p> 顧林溪笑了:“誰讓你們心理學三個字如此高大上,這三個字給人的本能反應就是你們洞悉別人在想什么?!?p> 兩個人都笑了。
笑完,顧林溪說:“譚月,你比較專業(yè),那你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關于躁郁癥。”
譚月沉思了一下,說:“躁郁癥必須由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開具專業(yè)的治療方案,一般還需要住院治療。而且,患者所處的環(huán)境,患者發(fā)病的誘因,患者的人格特征,以及患者的社會關系、家庭關系都是影響她病情的因素,所以,只有患者的心理治療醫(yī)生才能提供有具體意義的意見。”
顧林溪知道譚月說的都是對的。這些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這些話從譚月口中說出來越發(fā)顯得專業(yè)。他還是不死心,又問:“那從心理咨詢、心理疏導的角度出發(fā)呢?”
“林溪,你讀研的時候也參與過一些心理咨詢的活動,聽過一些講座,還當過心理學實驗的被試,你就應該知道,心理咨詢也好,心理疏導也罷,那不是一個靜態(tài)的狀態(tài),是糅合很多因素的不斷變化的動態(tài)的過程。而且,真正的心理性病變和一般的心理疾病不一樣。我已經(jīng)說過,你同學愛人的情況,已經(jīng)是精神科的范疇了?!?p> 顧林溪不說話了,他知道譚月說的都是事實,好半天,他才無奈地問了句:“難道就沒有什么辦法了嗎?”
譚月不回答,她站起來,說:“不是,只是過程比較漫長?!?p>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顧林溪也不好再說什么了。本來,他也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一種有愧疚而產(chǎn)生的好心,如果真的什么忙都幫不上,他也是盡了心了。
起碼,他的內(nèi)心安寧多了。
他看著譚月那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那張有著淡淡笑容的臉是那么好看,他說:“好了,說說你吧。怎么樣,最近過得好嗎?”
“你指什么呢?感情生活呢還是工作?”譚月淡淡地問。
“所有,包括生活和工作,都好嗎?”顧林溪又問,聲音是溫柔的。
譚月笑了笑,說:“都挺好的,工作順利,生活一如既往,沒有什么大的變化。要說不好,就是這半年來被我爸我媽逼著相了無數(shù)回親?!?p> “沒有遇到一個滿意的嗎?”顧林溪問。
譚月?lián)u搖頭,“這個世界這么小,遇到一個滿意的人多不容易。滿意的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p> 顧林溪又不知道說什么了,他知道譚月說的那個滿意的人是誰,可是他能說什么呢?他像一個大哥哥一樣說:“譚月,我覺得你還是和他們多相處一下,相處多了,了解的多了,肯定就會發(fā)現(xiàn)別人身上你喜歡的品質(zhì)?!?p> 譚月笑了,這笑聲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的味道。“你怎么和我爸媽一樣啊,這些大道理我都聽膩了。你說我都到了這歲數(shù),還能不辨忠奸???我呀,就是單身時間長了,習慣了,現(xiàn)在突然硬給我塞一個人,我還真不適應?!?p> 顧林溪本來想再勸說一下,可他剛一開口說“我覺得還是……”譚月就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說:“停,停,停。你說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要拿這件事煩我。我天天聽我爸媽嘮叨,耳朵都快受不了了,你就別再折磨我的耳朵了?!?p> 顧林溪于是就干脆閉了口。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說:“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告辭了。”
說著,已經(jīng)做出了要走的姿勢,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住,加了一句:“譚月,以后可能還有關于簡小寧愛人的問題需要咨詢你,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啊?!?p> 譚月說:“你這話說的,你知道的,你來找我我很高興的,我什么時候嫌你煩過?!?p> 顧林溪往外走,說不用送了,可是譚月還是固執(zhí)地把他送下了樓,在樓門口,她揮手對顧林溪說再見,顧林溪也向她揮手。
就在顧林溪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譚月問了一句:“噢,我都忘問你了,你和江筱言都好嗎?”
顧林溪說:“我們挺好的?!比缓缶痛筇げ较蚯白呷ァWT月看著那個背影走遠,也轉(zhuǎn)身往教學樓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