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秦墨騎著馬在箭林飛雨中穿行,后面是成群結隊的黑衣人。
這群人似乎控制著力度,每次都是擦著衣袖而過,把秦墨的衣服劃的破破爛爛的,也控制著速度,似乎在等什么人。
秦墨已經基本判斷出來了,皇帝已經到達欽州,而且已經找到了他們的住處。
該死,怎么來的這么快?
秦墨是被他們一路追到這里,荒山野嶺,野狼出沒,確實是殺人拋尸的好地方。
那華雒呢?皇帝也已經知道了?
還沒來得及思考,一支箭已經穿過了秦墨的右肩膀,血汩汩的流著,握住韁繩的右手突然失去力量,身體失去平衡,墜下馬來。
摔在地上的時候,秦墨低頭看去,右肩膀上是純鐵的先云箭,左先云箭在樓蘭母妃手中,那這支,應該就是之前龜茲使臣送給皇帝的右先云箭吧…
這么說,他來了…
果然,在秦墨失去意識之前,面前出現了一雙金絲鑲邊,斗大翡翠裝飾的墨色靴子。
“為什么朕的母后你要搶,朕的女人你也要搶,是不是有一天,朕的江山,你也要拿去?”
皇帝悲愴的聲音留在耳邊,但秦墨已經無力回答他了,慢慢闔上雙眼…
傍晚時分,天卻已經黑了,平時秦墨都是這時候打探完前方的路回來的,所以身后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正在疊衣服的華雒并未在意,只是一邊忙一邊說:“回來了,飯在桌子上,你先吃吧?!?p> 腳步聲停住,平靜而蘊含著波濤的聲音穿過前屋,透過屏風,到達內室,
“妹妹平時這么賢惠,朕怎么不知道…”
腦子里驚雷炸響,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想說些什么卻開不了口,只能呆呆地背對著他。
好久才期期艾艾地開口:
“陛,陛下…”
皇帝走上去,扳過她的身子面對著自己,華雒嚇得閉上了眼睛。
“怕什么,你準備離開朕的時候不就想好了嗎?”
“睜開眼睛!”
皇帝低沉的聲音有些怒了,華雒還是緊緊閉著眼睛,似乎這樣就能假裝他不存在。
但華雒忘了,皇帝最討厭的就是不回應。
抬手點住她的穴道,華雒睜開眼睛,卻說不了話,也動不了,只能被他抱起來,在他懷里用仇恨的眼神瞪著他。
“在等秦墨救你?別傻了,他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朕看了都覺得窩囊,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皇帝抱著她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到達岷泉山莊,這是當初罪臣鄧王趙毅的別院,造反之后就被查封了,這幾天羽林衛(wèi)收拾出來讓皇帝暫住。
穿過層層疊疊的廊閣,皇帝到達了一處泉水潺潺的住所,華雒驚訝于深冬里竟然還有這樣自然流淌的泉水,同時也恢復了一些力氣,在他懷里微弱的掙扎。
皇帝一腳踹開房門,陳舊的木門在他腳下顯得搖搖欲墜,又走幾步就到了床邊,皇帝毫不憐惜地把華雒扔到床上,還好趙毅貪圖享受,鋪的毯子厚厚的,過了幾年洗了洗還能用。
手腳能微弱地活動了,華雒抓起枕頭想扔過去,卻只拖動了可憐的一點兒距離。
“你,真卑鄙無恥…”
冷笑一聲,從懷里拿出一青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在手心,就只小指甲蓋的一半大小,塞入華雒嘴里,順便解開了她的穴道。
“你給我吃的什么?”
華雒語氣急促,趴在床邊干嘔。
皇帝俯身在她耳邊說道:“那是毒藥,朕要看你哀求著朕給你解藥?!?p> 又直起腰,退開幾步,用王的眼神蔑視她,然后用冰冷如臘月深冬的凜冽的風一般的聲音,說出一句華雒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華雒,一日為奴,你萬世為奴,不是朕寵的你無法無天,你就能忘了自己的身份?!?p> 大怒之下又增添心酸,華雒仰頭看他,身上痛苦萬分,眼里卻水光連連,強忍著瞪他。
“對,大燕皇帝,奴隸配不上您,那您何必自甘墮落,要招惹奴…”
皇帝蹲下來捏住她的下巴,看她面色潮紅,也知道她嘴硬不了多久,就離近了,嘴唇貼著她的臉頰,和那天華雒魅惑的聲音一樣,輕輕慢慢說道:
“妹妹,你求朕啊,你求朕就給你解藥…”
華雒狠狠剜他一眼,甩開他的限制,跌跌撞撞沖出去,皇帝抓住她的手腕,沉著聲音問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找秦墨,朕不就在這兒?”
“啪!”
華雒使盡全身的力氣向他臉上扇了一巴掌,在皇帝反應過來之前,華雒已經走出去了房門。
“噗通”一聲,華雒搖搖晃晃地墜入水中,月白色的衣衫浮上來,就只一瞬,皇帝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又是“噗通”一聲,皇帝也跳下水找她,泉水不是很大,皇帝一眼就看到她,那時的她就安安靜靜地下落,連掙扎都沒有,像是沒有求生之意。
那一瞬間就感覺心痛地厲害。
游過去抱住她,把她帶到岸邊,用以前秦墨教他的急救方法,一邊胸部按壓,一邊人工呼吸,華雒本來溺水就不嚴重,沒幾下就恢復了正常,微微喘氣。
突然有了失而復得的心情,皇帝抱著她,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慌亂間竟然忘了他的衣服也都濕透了,水成了涓涓細流,連續(xù)地滴落。
“妹妹,醒來醒來,你沒事我就不殺補石,你若有事我就派一千羽林衛(wèi)圍攻,他插翅難飛?!?p> 華雒手指扣著他的大手,用輕弱的聲音咒罵:“你真是,無可救藥…”
這種時候,還要用補石威脅她…
那這樣的話,以后再想逃走,就是異想天開的事情了…
“是,”皇帝失笑,“我無可救藥,無藥可救…妹妹,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華雒殷紅的嘴唇都要咬出血來,偶爾發(fā)出悶哼,該是毒藥發(fā)作了。
皇帝終于想起這件事,連忙把解藥塞進她嘴里,看著她艱難地咽下去,心中愧疚萬分。
雖然生氣,藥性還是沒有絲毫緩解,小臉愈發(fā)殷紅,似要滴出水來。
皇帝又從青瓷瓶里倒出另一顆藥,一張口就放到了自己口中,華雒驚呼一聲,皇帝卻把解藥放到她手里,她還是很虛弱,卻不自覺地握緊了一些。
“妹妹,現在是我求你,你愿意給我嗎?”
藥性還沒上來,眼神依舊清明,皇帝躺在華雒身邊,輕聲跟她說話。
“我好疼······”
華雒只是看著那雙黑眸,心里就突然感到一絲心疼,腦子還沒反應,卻已經把解藥放進他嘴里了。
“你怎么敢吃下去毒藥?”
皇帝卻粲然一笑:“只不過愿同你一并痛苦。“
華雒凄然,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暗暗想道:“你怎么會懂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