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抬眼,只覺得頭痛欲裂,不知今夕何年。眼神越過身邊那人望向窗外,
啊,原來只是晨曦,離天亮還有些時辰,那不如…
皇帝正準備低頭親吻身邊人的額頭,卻忽地聞見一股不一樣的味道。
不對,華雒身上是一股清新味道,這人身子卻是酥酥麻麻的芙蓉花香。
睜開眼睛看著她,才慢慢認出來,登時吃了一驚,連忙一個翻身下床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系好腰帶,俯身輕拍谷萱的臉頰,又覺得不太好,把衣袖往前面一擼,然后才碰。
沒想到還沒碰到,谷萱倒是自己先睜開眼睛了,一雙眼睛泛著勾人的光澤,輕啟紅唇:“陛下…”
皇帝一捂頭坐在床尾,又隱約看見谷萱修長而潔白的雙腿,又是一陣頭痛,瞬間覺得身處烙鐵之上,處處都是灼人,只能團團走著,最后坐到了外間的板凳上。
“你你你…”
已經(jīng)被嚇得語無倫次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活像個闖了禍的混小子,還偏偏不知道如何收場。
“陛下慌什么?”谷萱魅惑地開口。
“我我我…”又結(jié)巴起來。
眼看外面天漸漸亮起來了,飄了一夜的大雪還在下,把外面的院子攤的慘白,曦光通過白雪反到屋里,照亮了一些,留給他問清楚的時間不多了。
皇帝長吸口氣,又長長呼出來壓抑住怦怦跳個不停的心臟,稍微鎮(zhèn)定了以后,才捂著額頭無奈開口:“咱倆昨天發(fā)生什么了?”
“陛下不記得了嗎?”
從內(nèi)間傳出來的聲音仍是酥酥麻麻,但卻沒有委屈,似乎無欲無求,不問什么憐惜。
“哎呀,不記得不記得不記得,應該沒什么吧?!?p> 仍然懷著一絲僥幸,希望自己昨天真的守住了底線。
內(nèi)間傳來穿衣服的聲音,皇帝連連點頭:“對對,先把衣服穿上?!?p> 等谷萱出來的時候他又頭疼起來。
就一件褻衣能抵什么用?
還沒等他開口,谷萱自己卻撲通一下跪下,倒把皇帝弄懵了。
“谷萱,你,你,就算你不說朕也會負責,這件事是朕錯了,昨天發(fā)燒燒糊涂了,但你,你先起來…”
“谷萱不求名分?!?p> 皇帝眉頭微擰,“以退為進可是撈不得好處?!?p> 跪在地上那人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皇帝頓時覺得有一種無力感,想起之后要面對華雒的種種可能性就感到一陣煩躁,再想到如何安置谷萱更是苦惱。
只聽她緩緩說道:“谷萱只求陛下處置司徒家的長興侯府,安裴哥亡魂。”
司徒家?長興侯府?
皇帝撅起了眉頭。
龍京就一個司徒家,那是皇帝早已過世的皇祖母的母族,侯位因著祖上跟著燕先祖打過天下就世襲了下來,更是因為出了位皇后就愈發(fā)顯赫。
只是到了這輩,司徒家的世子司徒淵囂張跋扈,慣常出入煙塵之地,游手好閑,不過沒出過什么大事,皇帝也不想理睬。
“你慢慢說來?!?p> “谷萱在轉(zhuǎn)州時,有個相好,名叫裴為新…”
原來這裴為新是轉(zhuǎn)州府中的一名捕頭,人生的高大英俊,因著家離得近,又和谷萱從小一起長大而情愫暗生,兩情相悅,若是一直這樣平平淡淡的話二人可能早已成親,可偏偏是那一次去了龍京公干才出了事。
那日裴為新看著司徒淵強搶民女無法無天,怒上心頭,上前理論,后動起手來,拳腳無情,司徒淵被瞎了只眼睛,耳朵也削掉了半個。
他爹司徒明光聽見這事怎還了得,當即調(diào)查裴為新的來路,當知道他只是個來京的毛頭小子,無甚背景時,心里歹念突生,偽造了個罪名將裴為新抓進大牢…
后來竟是在陰暗的大牢中被生生剁成了肉醬,連個囫圇尸體都沒有。
等消息傳到轉(zhuǎn)州時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本來按照正常時間裴為新早該回來了,左等右等卻等來個這么個噩耗,谷萱悲慟地暈了過去。
可醒來后也是滿心憤恨,谷離來勸慰自己的愛女,讓她放下這段糾葛,原因無他,長興侯府經(jīng)過這么多年,尾大不掉,就憑一個不受重用的轉(zhuǎn)州知府能說上什么話?
更何況就算寫了奏折遞上去,就能保證能交到皇帝手中嗎?若是又被長興侯府看了去,在遙遙千里之外的轉(zhuǎn)州,死了個知府可沒什么稀罕的。
谷萱聽了只能作罷,心中怨恨無處宣泄,只能拾起功夫苦練,但求有一天能上京去砍了司徒老賊的頭顱。
“昨日遇見陛下,谷萱才知道自己復仇時機已到,觸犯龍威實屬無奈,望陛下看谷萱一片情深,能整治司徒長興侯府?!?p> 等了一會兒谷萱還是沒聽到皇帝的聲音,抬起頭卻看見他一臉思索的樣子。
“若是陛下覺得為難就算了,谷萱自己一個人殺去龍京?!惫容婵嘈?。
皇帝這才顫抖著嘴唇說:“你不會就因為怕朕不答應才獻身于朕的吧?”
“…”谷萱靜默。
“糊涂!”皇帝一拍大腿喊道,“在你眼中,朕就是非要欠別人個…個人情才會去做事的嗎?”
用人情好像不大合適,不過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漿糊的皇帝確實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亂糟糟的局面了。
“若實情托出,朕回去必定會嚴查,若情況屬實,那朕就算為了百姓也會去把長興侯府連根拔掉,何需你,你…”
“畢竟長興侯府在朝中勢力龐大,更是皇親…”
皇帝一拍額頭,“哎呦,朕連姓姜的那家伙都收拾了,還怕一個徒有虛名的長興侯府,現(xiàn)在最可怕的是百步之外的那姑娘啊?!?p> 谷萱蹙起了眉頭,“安寧王府?”
皇帝想了想華雒的出身,便點了點頭。
這么說來,還真是可怕,安寧王府手操實權,朝中勢力錯綜復雜,在后宮更是有一個身為皇妃的趙慧,就是不知道這姑娘是哪位?難道就是趙慧娘娘,怪不得皇帝會帶她出來,又百般寵愛。
轉(zhuǎn)念一想,不對啊,那昨天她干嘛否認…
思緒還沒轉(zhuǎn)過來,身體就已經(jīng)站起來往外走,“谷萱去向娘娘賠罪?!?p> 皇帝一聲呵斥,“回來,就算你我犯了錯…那也是朕去,哪里有讓女人去挨罵的道理?”
打開門站在門口,天已經(jīng)大亮,門口的積雪深達小腿,皇帝深吸了口氣,還是覺得任務艱巨,只得苦著臉說,
“你害死朕了?!?p> “陛下…”就當皇帝快要跨出去的時候,谷萱張口叫住了他,“陛下昨天的異樣,不是谷萱下的藥,谷萱只給自己下了藥,不敢傷害陛下龍體。”
皇帝的身形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