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無憂生下來,皇帝每天都要去看上幾回,要不是華雒跟他吵過幾回,他都要把無憂掛在腰間,去哪兒都要帶著她了。
“你別動她臉,都給你捏壞了?!?p> “哎哎,放下粥,她還不能吃呢。”
“你輕點抱…不許轉(zhuǎn)圈!”
華雒真是心累,怎么感覺這一下生了一對呢?
小的白天睡不醒,晚上哇哇叫要喝奶。
一看大的,嗬,比小的還鬧騰,都給他交代幾百次的東西一點兒都不長記性。
端著粥無語望天,這算怎么回事啊!
終于,娃娃在大人輕言輕語中睡著了,皇帝幫她蓋好被子,無憂又吐了個奶泡泡,看的皇帝一樂。
“叮咚隆…”
一陣清脆而響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華雒往后一拍,正好抓住了他的撥浪鼓,不由得怒嗔:“多大的人了…”
又把手里的粥遞過去,“給,喝粥?!?p> 皇帝看著華雒的臉色,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粥還是很燙,他小口小口喝著。
“無憂都滿月了,該給她辦個滿月禮吧。”皇帝邊喝邊說。
“什么?宮里還有這個規(guī)定嗎?”華雒有些吃驚。
畢竟嬤嬤教的禮節(jié),沒有關(guān)于這一類的。這該是宮里的典禮司來做。
“沒有?!被实鄢脸列α藘陕?,“我自己想的?!?p> 那樣才能向所有人說,他有閨女了!
那多好,你看王晟邦,雖說有倆兒子,但現(xiàn)在一個小棉襖都沒有,還有狄瑟,嘖嘖,連個議親的對象都沒有,人家可不就嫌他五大三粗不會照顧人嗎?
讓他們再看看他,那才得意!
“干嘛呀,我才不要把無憂抱出去讓他們看,一個兩個的,萬一受傷了呢?”
華雒接過他還沒喝幾口的粥,換了一邊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再說了,都十一月份的天,冷著娃娃,那可是要命的,雖說娃娃是小火爐,但也不能這么折騰。你就歇著吧,怎么以前不見你這么閑呢?”
“哦…”皇帝低低應(yīng)了一聲,心里還盤算著要給王晟邦和狄瑟再寫幾封信去。
愛卿啊,你看你也不是小年輕了,怎么連個閨女都沒有呢?朕建議你多納妾,這樣就能開枝散葉…
至于你妻子怎么想,那就不是朕該考慮的問題了…
愛卿啊,你看看你也大老不小的了,怎么就沒個姑娘愿意嫁給你呢,不如朕大發(fā)慈悲賜你幾個,至于能不能生出小棉襖也不是朕還考慮的問題…
對,就這么干。
趁著華雒還要多喝上幾口的空當(dāng),皇帝趕緊去了長德殿展開信紙,一番慷慨激昂的廢話放進信封里以后,終于發(fā)現(xiàn)了桌子上插著雞毛的加急軍書。
翻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將軍追敵汪賊子深入谷林不知去向,如今已經(jīng)十天有余,吾乃副將,深知事急從權(quán),故而暫管軍務(wù),若將軍三五閃失,吾將代領(lǐng)軍職,待凱旋歸朝之時,一定向陛下負荊請罪?!?p> 這是副將彭中強的軍書。
十天?
從南疆快馬加鞭趕到這里最快也要半個月時間,也就是說在華雒生產(chǎn)幾天里他就進了敵人的陷阱里?
不對啊,補石怎么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窮寇莫追這個道理他不懂嗎?
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蹺…
皇帝拿出腰間的口哨輕吹一聲,暗衛(wèi)就從殿中黑暗的角落出現(xiàn),單膝跪地聽候差遣。
“江弋呢?讓他來見我?!?p> “統(tǒng)領(lǐng)大人今日家中有事?!?p> “什么事?”
什么事能讓他放下宮里的守衛(wèi)?
“統(tǒng)領(lǐng)大人的母親今日子時去世了?!?p> 哎,本來以為統(tǒng)領(lǐng)大人無悲無喜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人間最難割舍的,還是母子情啊…
小暗衛(wèi)輕嘆了口氣。
“奧…怪不得沒看見他…我去看看他吧…”
江弋家就在皇宮西巷,人流擁擠,很明顯就能看見街尾那一家掛著白色孝布的,江母平時與人交好,現(xiàn)在也是許多人祭拜,香煙繚繞,一派悲景。
江戈江弋兩兄弟在皇宮任職,并沒有什么人知道,要不然仇人尋著根去了豈不完蛋,所以對外都說兩兄弟是在大戶人家里面趕馬車的,并不顯眼。
當(dāng)初江父救過意外受傷的先皇,為了感念,先皇把兩兄弟接進宮里,陪著皇帝一起長大。
原來對此沒有什么懷疑,現(xiàn)在皇帝卻越來越發(fā)現(xiàn)其中的疑點。
若只是為了感念,對于這樣一戶窮苦人家,只需要賞賜一些珠寶就好了,何必執(zhí)著于接進宮里陪著下一任皇帝長大?萬一有不臣之心豈不糟糕?
而且最開始就有問題,什么意外受傷,什么舍命相救,這些會出現(xiàn)在一出門就有著無數(shù)暗衛(wèi)保護的太子身上嗎?何況那時候太子之位已定,若真有人想要他翻臺,直接在朝上玩一些詭計讓父子離心就好了,若是當(dāng)朝太子橫死街頭,他們就能保證全身而退嗎?
還有很多很多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方,不過現(xiàn)在皇帝并不想梳理,撣了撣袍子,接過小門童遞過來的喪香就走過去了。
大堂里江弋挺著上半身,一身浩然正氣,眼圈還是紅的,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皇帝插上喪香,跪在江弋身邊對著靈柩拜了拜。
江弋看見皇帝,嘴唇一張一翕,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江弋,你哥走了是我的責(zé)任,不過現(xiàn)在我希望你振作起來,朝中暗潮涌動,我不希望你現(xiàn)在被擊垮?!?p> “好。”嘶啞的嗓音,終于在看著皇帝半晌后說了出來。
“好兒郎。”
皇帝的眼神里,幾分鼓勵,幾分安慰,還有幾分,是對未知的擔(dān)憂。
江弋抿了抿嘴唇,不復(fù)原來的閑散模樣,正經(jīng)問他:“若是您發(fā)現(xiàn)…”
說到一半他卻不說了,死死閉著嘴巴。
“發(fā)現(xiàn)什么?”
皇帝一頭霧水。
“沒什么…一些小問題,我自己想想好了。”
若是說原來江弋像是街上晃蕩的二流子,現(xiàn)在就是書院里未經(jīng)世事的小懵懂,一雙眼睛竟然澄澈地不像話。
要知道他手上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雖然那些人都是該殺的。
想到這兒,皇帝又想起了王晟邦,那貨在他妻子面前就是個小綿羊,完全振不了夫綱啊。
其實自己不也是嗎…
皇帝暗嘆氣。
“真沒事?”
“嗯,是,陛下能辛苦來這里江弋感激不盡?!?p> “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