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般的民族
我該如何拯救你們……
她哀哀嘆道。
她不敢想象拂芷如果沒有醫(yī)生會怎么樣,正如她不敢想象這些冷漠的刀子,竟是她的同胞給的。
“救命啊!”蘇玉鏡鼓足了最后的力氣,她還是抱有一線希望,一線關于血脈的希望。
冷漠……冷漠……
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他們吃得那么開心。
此時的蘇玉鏡,竟是狼狽至及了。早上剛梳好的頭發(fā)放肆地散在身后,幾縷不羈的旁若無人地糾纏在一處,精致的連衣裙上淚漬斑斑,高跟鞋也跑掉了。
她就像一只奇怪地誤入人間的魂。
存在也不存在。
“求您了,船上有船醫(yī)嗎……”
“求您幫忙問問,有醫(yī)生嗎?!?p> 答案無一例外。
“我不知道,應該是沒有的?!?p> “沒有”
“沒有,抱歉?!?p> “女士,我想我可以隨你去看看。”這是一句那么不和諧,卻又那么神圣的聲音,如果她沒猜錯,它應該屬于歐羅巴。
蘇玉鏡被扶了起來。
眼前是一金發(fā)碧眼的高大男人,典型的西方樣貌,眉目深邃,鼻梁高挺,一身瀟灑的黑色風衣,里面是熨燙得服服帖帖的毛線背心和白色硬領襯衫。穿著西裝褲子,鼓鼓地小腿肌肉將褲腿硬生生地撐了起來。腋下夾著一個皮制公文包,鑲著暗色的紐扣。
“先生,快隨我來?!碧K玉鏡等不了多時了,甚至也沒太在意禮節(jié),拉起他就跑。
隨著身邊的房間門流水線似的往后縮,她的心情愈發(fā)激動。
拂芷,你等一等,姐姐馬上來了。
直跑到門前,蘇玉鏡已累得氣喘吁吁了,卻也不忘開門,送那外國先生進去。
床上的林拂芷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連動也未動一下。
“先生,您看這是……”蘇玉鏡小心翼翼側(cè)了身子站在一旁,殷勤問道。
“我知道該怎么做?!蹦腥丝戳丝创采系牧址鬈?,低下身去,扒了扒她的眼皮,又捏了捏她的手腕子,心中有了數(shù)。
摸出絲絹手帕擦了擦手,男人取下夾在腋下的公文包,“啪”的一聲打開紐扣,從中掏出一板白色的藥片,又轉(zhuǎn)了頭看向她:“女士,我能否有幸請您幫我倒杯水呢?”
蘇玉鏡如臨圣旨般跑去,斟上了一杯剛燒好的滾水,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倒掉一半,斟了一半冷水,方端到男人面前。
“謝謝。”他禮貌微笑道。
捏住林拂芷的下顎,他逼著沉睡的她張開嘴巴,又輕輕拈出一粒藥片,置于其下唇內(nèi)側(cè),另一只手一松,藥片便進了林拂芷的口中。
他直起身來,端起那杯水,再捏了她下巴,將杯口貼其下唇外側(cè),只這么往里一傾,杯中之水便竟相落入口里了。
“不會有事了,過不了一會兒她就會醒來?!蹦腥宿D(zhuǎn)過頭來,看著蘇玉鏡。
她正在發(fā)愣
“真的嗎?我妹妹她,真的沒事了?”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對?!?p> 眼前的東方女孩眉眼干凈,氣質(zhì)若蘭,竟是一不可多得的美人。唯有那兩只點了墨的眼兒,卻是呆呆的,定著神只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孩兒。
“先生,謝謝您。”蘇玉鏡的聲音還是那樣低低的:“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斟酌著,她用了這樣一個詞。
“塞繆爾?!蹦腥舜己竦穆曇粼谔K玉鏡的耳邊響起,若她現(xiàn)在抬頭,就會發(fā)現(xiàn)塞繆爾的眼神竟是不一樣的。
“塞繆爾·柯克蘭”覺著不是很對,他又補充道。
“原來是,柯克蘭先生。”蘇玉鏡想要行漢禮,步子卻踏錯了,手忙腳亂之間,竟是行了一個英國的紳士禮。
好在,塞繆爾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再度端詳著眼前的金發(fā)男人竟覺其頗有一番氣度。
真真是應了那句“胸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
祖母綠的眸子,盈了泰晤士河的粼粼波光,融了阿爾卑斯山的皚皚白雪。
盡歸他眸中。
更透著那……
透著那英吉利百年以來的興衰榮辱,渲染著歷史的蕩氣回腸。
這該是何等的人物啊!
蘇玉鏡渾身一震。
“女士,如果沒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比姞柍c了點頭,隨后拉開了房門。
“等等,敢問先生住在幾號房,改日定當面拜謝?!?p> “壹肆”滿滿的蘊著笑意。
隨著咔噠一聲,塞繆爾出了房門。
而蘇玉鏡,將自己疲憊地甩到沙發(fā)上。
皮質(zhì)的沙發(fā)很有質(zhì)感,軟軟的,她深深的陷了進去,連皺了裙子也不顧。
將許久未休息的大腦揉進枕頭里,蘇玉鏡覺得自己真是累極了。
纖長的睫毛顫了兩顫,睡意漸漸麻痹了她的神經(jīng),侵蝕了她許久未曾休息的軀體。強迫她閉上了因哭泣而干涸的雙眼。
她睡著了。